第164章 第一章

细柳镇,照野酒馆。

下了雨又起了风,天色阴沉沉的,酒馆门口的招牌幡子被雨打湿,在凄风苦雨中翻卷着飘扬着。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空无一人的街道,随后又响起一声惊雷。

王小石顶着风雨,冒冒失失的推开酒馆的木门,风雨卷携而至,吹灭了酒馆里的几盏烛火。

酒馆里坐着的都是带着刀剑的武林中人,看到王小石,皆面露不快。

王小石后知后觉发现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关门,连忙转身关上了门,脸上露出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

几盏油灯,几根蜡烛,让这个酒馆有了些光亮,王小石四下看了看,去了唯一有空位的那桌,对着自斟自饮的白衣人道:“公子,可否搭个座?”

白衣人抬起头,狭长的眼睛里透露一丝利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小石,又执起酒盏浅饮,算是默认了。

王小石便把背篓放到地上,手中的剑也横放在桌面,弯腰从背篓里拿出一盆青花放到桌子上,面带期盼的看着对面的白衣人,期待他能说出接头的话来。

白衣人名叫白愁飞,在江湖上尚未闯出名头来,但他眼神极好,当他看到王小石放下来的剑时,眼睛便眯了起来。

剑是直的。

剑柄自然也是直的。

但王小石的剑柄却是宛如弯月。

若仅是如此便也罢了,面前的这把剑却被封着,剑鞘与剑柄之间用红布裹缠,仿佛是不希望持剑之人用它似的。

这应是挽留剑。

血河红袖,不应挽留,说的是江湖上传说的四件武器。

大侠方歌吟的血河神剑,金风细雨楼少主苏梦枕的红袖刀,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的不应魔刀,还有这最后的挽留剑。

前三者皆随其主人享誉江湖,而挽留剑却没多少人见过它的真面目,如今它在一个初入江湖的少年人手里,竟没什么人能认得出来。

想到这儿,白愁飞自嘲一笑,又给自己斟了一盏酒,一饮而尽。

若不是遇到她,自己未必会知道这么多吧。

王小石没有从白愁飞那里得到回应,便四下张望,坐在火塘便烤火的壮汉忽然开口:“小兄弟,看着眼生啊,从哪儿来啊?”

王小石不假思索的回道:“我从海上来。”

“海上来。”壮汉跟着念叨了一句,便反应过来了:“带匣者!”

一时之间,除了白愁飞还安稳坐着外,整个酒馆的人都亮了兵器,让王小石把匣子交出来。

这些人口中所说的匣子,便是王小石此次下山的原因。

王小石出身自在门,是天一居士唯一传人,从小生活在白须园中,师父给了他一个白玉匣子,让他务必亲手交到苏梦枕手中。

匣子里的东西事关金风细雨楼的传承,六分半堂也涉身其中,许以重利,各路英雄豪杰便齐聚细柳镇,为的是夺取白玉匣子。

天下江湖,群雄辈出,皆以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为首。

金风细雨楼重义,以仁义聚人心;六分半堂重利,视江湖为生意场,两派收服四方豪杰,各占半壁江山。

刀丛搏功名,剑胆挣出身。

初入江湖之人,莫不想只身入京城,若是能加入其中一方,自此便可走英雄路,扬名天下。

白愁飞自然也不例外,他欲扬名于江湖,却也不会和这些人一样,沦为六分半堂的马前卒。

没等王小石动手,一红衣女子先声夺人,她是洛阳王温晚的女儿温柔,也是苏梦枕的师妹,自然是会帮王小石的。

他们与酒馆里的人斗了片刻,待有人帮忙灭了油灯烛火,他们便趁着昏暗逃了出去。

帮他们的人自然是白愁飞,他是嫌弃这些人打斗起来打扰他喝酒,才出了手。

待一壶酒喝完,白愁飞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碎银,放到柜台上:“掌柜的,再来一壶。”

藏在柜台后面的掌柜颤巍巍的起身,找了一壶好酒放到柜台上,白愁飞便拎着出了酒馆。

“没想到这里竟有好酒,可惜还是太吵了。”白愁飞自言自语道,后面的酒馆里江湖众人还在打斗着,白发苍苍的掌柜满脸心疼,他的店啊。

雨霁天明,白愁飞顺着王小石离开的踪迹追了上去,准备劝说他把匣子交给他保管。

王小石却道:“与其和他人一样抢匣子,不如护送匣子出细柳,反而更能扬名。”

白愁飞眉梢一挑,这小子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他本来也是打算拿了匣子送给苏梦枕的,相较于金风细雨楼,他更不喜欢六分半堂。

既然如此,白愁飞也不急于在这个时候跟他要匣子了,便淡笑着离开了。

到了夜间,细柳镇上举办灯会,街上到处都是人,热热闹闹的,游行的队伍穿过镇上的大街小巷,王小石带着温柔也来到了这里。

原来在白愁飞走后,王小石遇到了接头的人薛西神,可惜他被六分半堂的人以家人威胁,迷昏了王小石。

王小石丢了匣子,他来这里是为了找匣子的。

另一旁,白愁飞也站在高处四下张望着,他打定主意要在这个时候拦住六分半堂的人,无论王小石那边是什么情况,只要他在,六分半堂的人就拿不到匣子。

在白愁飞手持双刀拦住六分半堂的马车时,王小石也拔剑出手,从那些人手里救出了温柔。

事后,王小石找白愁飞道谢,也相约一同赶赴京城,为了方便,他们决定走水路。

三人来到附近的秋凌渡码头,可四下打量,也并未看到任何船只的影子。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美妙的琴声,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大船从山后缓缓行来。

王小石拿了笛子出来,正准备与琴声相和,忽然江面又传来一阵箫声,其声呜呜然,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与琴声相得益彰,浑然一体。

三人这时才看见在大船的后面还跟着一艘乌蓬小船,有一人立于船头,正手持洞箫,闭目吹奏。

他们三个的视力极好,一眼便看清了那人的身姿与相貌。

她皮肤白皙,五官明艳,身姿婀娜,眉心一点朱砂让她显得尤为动人,若不是她穿着一身蓝白色道袍,头戴莲花冠,旁人只会觉得她是哪家的贵女吧。

而白愁飞在看清来人时,忍不住上前一步,差点掉进江里,幸亏被王小石拽住了。

“大白菜,那人再好看你也不能这样啊,难道你还想游过去啊?”温柔忍不住开口怼他。

白愁飞平复了一下心绪,但眼睛仍旧注视着那小船上的人。

有箫声相和,大船便慢慢停了下来,恰好靠在了渡口边,王小石便开口问大船上的人能否捎带他们一程。

船上传来一声柔美的女声,同意捎带他们,又听她对着旁边的乌蓬小船道:“窈窕汉江水,竟遇知音人。道长可愿上船一叙?”

只听到那人用清泠缥缈的声音回了一句:“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王小石他们刚登上船,就看那人脚步轻点,便从乌篷船上飘到大船上。

此时凑近了看她,更觉得她气质高贵,眼神冷峻,有着聛睨一切凡夫俗物的出尘感,真的太美了。

“在下白愁飞,这两位是我的朋友。”白愁飞拱手施礼,向大船的主人自我介绍。

王小石也随之拱手:“王小石。”

温柔则是拍了拍胸口:“我叫温柔。”

大船的主人也是一位美人,头戴白色幕篱,浅笑安然:“我姓田,叫田纯。”

“田田纯?”温柔小声嘟囔了一句。

闻言,田纯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我姓田名纯。”

温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他人也都带着笑看她。

“贫道司羽,道号广清,见过诸位。”司羽向他们行了道家抱拳礼,他们也一一还礼。

司羽看着眼前四人皆容貌出众,便觉得欢喜,又看向白愁飞,眼神里多了几分温度:“白公子。”

白愁飞顿时笑逐颜开,眼睛里盛满脉脉温情:“是我,真有缘啊。”

一旁的温柔很好奇,便问白愁飞:“大白菜,你跟司羽道长认识啊?”

白愁飞收敛了脸上的柔情,看向温柔提醒道:“要尊称她为广清真人,不可直呼其名。”

司羽见温柔呐呐不语,便浅笑安抚:“叫我名字也无妨,温柔姑娘毕竟不是我道教中人。”

一旁化名田纯的六分半堂大小姐雷纯,听到司羽的道号,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测,便问:“可是人称救苦救难、医者仁心的广清真人?”

“只是百姓们谬赞罢了。”司羽道。

见司羽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雷纯心道不妙,她之前在细柳镇没有抢到匣子,便打算在水路上智取,她让人准备了掺了迷药的酒水,但有司羽在,以她的医术定会察觉,得另想一个法子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正在看《说英雄谁是英雄》,感觉还不错,挺有江湖味的,莫名的很喜欢刘宇宁演的白愁飞,便打算写他。

因为剧还在播,我又准备用偏武侠风的文风写这段故事,所以更新应该会很慢,想看的可以慢慢养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