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透的伤不重,管事还没来他就下了床在房间里到处查看,这里应该是一处客房,但桌椅板凳所用的木材都是难得的黄花梨,更别提上面的雕花精美又大气,即便他出身国师府,又是月上谷谷主,他也能不做到让自家客房都摆上这样的用具。
只是没等他多走动,他就发现刚刚恢复一些内力被制住了,根本无法调动,他现在跟一个废人差不多,这个发现让上官透心神一凛,璇玑宫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久,管事带着一纸协议过来,上面描述了上官透的身体状况、诊费及破坏阵法需赔付的费用,总额达到五百两,其中有一条明明白白写着“宫主出诊费:一百两”。
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上官透便只能在这个协议上签字盖章,他签完之后向管事询问:“刚才为我施针的便是璇玑宫宫主吗?”
管事前来只为了让他签字,对上官透的问题概不回答,沉默着来,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去,令上官透挫败极了,扇子在掌心狠狠敲了一下,决定出去探探这个璇玑宫。
客房的院子里种了些低矮的花木,藏不了人,视线所及之处还能看到警戒的楼阁,上面似乎有人在看守,他走到院门口,还有两名身穿青衣的弟子站在那里把守。
“你们宫主总不会把我禁足在此吧?怎么说我也是花了钱来求医的,她总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上官透被这两名弟子拦在院门口,秀眉一挑,斜依着院墙,哗啦一声打开折扇,在指尖旋转两圈后又被他收回手中,他用折扇抵住眉梢,含笑着道:“这样吧,你去请示一下你们宫主,看看她是否允我在此处行走。”
上官透这么说还是很有自信的,据他所知,想进璇玑宫大门的江湖人士数不胜数,还真没有人能成功进入。他之前在宫外不远处的树林里遇上了迷阵,还不小心触动了死门,由迷阵变成杀阵,好不容易逃出来就看到了一行穿着白衣的女子,为首的戴着面纱,他心思一动,停止运功,放任自己陷入了昏迷,果然就被带进来医治了,所以说他这副皮囊还是很有用的。
只是想着那女子的态度,不像是被他迷住了的模样,但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一试。
不久后,出去请示的弟子回来了,他与另一名弟子耳语一番,便放任上官透出去了,上官透挑了挑眉,露出几分得意,含笑着往外走。
客院在靠近璇玑宫大门的地方,他走了一小段路便看到了站在那里守门的蓝衣弟子,璇玑宫在外行医久了,江湖人士也慢慢了解了璇玑宫弟子衣服颜色代表的级别,璇玑宫崇尚洁白,医者皆穿白衣,习武有成的穿黑色劲装,初入门的穿灰衣,青衣是学医的弟子,蓝衣的是习武之人,到了长老护法那一阶级,穿什么早就不限制了。
上官透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站在门口的弟子们便齐刷刷的看向他,让本来扇子揺得正欢的他不由得嘴角一抽,用扇子遮住了,转过去继续逛。
司羽只给了上官透游览外院的权力,当上官透逛到内外院相接的院墙处,就被守门的蓝衣弟子拦住了,上官透见状便只能停下来,转身欲离开之时,听到了女子轻快的声音:“宫主你快看,真的做出来了。”
上官透不由得竖起耳朵听,一道如冰凌般清冷、如琴音般清澈的声音响起:“我看到了,你们做的很好。”之后便只是其他女子们说笑的声音,上官透再没听到司羽开口,这般寡言反而更勾动上官透的好奇心,他真的对这位年纪不大的璇玑宫宫主十分好奇。
蓝衣弟子们看着上官透在内院附近逗留,出于安全考虑,出来一个人准备让他走远点,这时一位白衣少女打开了院门,另一位手捧着木盒走出来,见到上官透俱是一愣。
同样剪裁普通的青衣穿着上官透身上,就比旁人用无数罗锦、金丝、绣花堆叠出来的锦衣公子要来得丰神俊逸,他只是朝她们俩笑了一笑,就仿佛要把人的魂魄勾走,让她们愣愣的站在门口,脚步一步不曾挪动。
司羽看见墨泠、白鸢站在门口,也有些疑惑,走过来便看到了正在放电的上官透,她不由得皱了眉,轻咳一声,让那两人回了神,面色羞红的告罪离去。
司羽凉凉的看着上官透,眼神没有一丝温度,让他的笑僵在嘴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司羽转身离去。
上官透十分挫败的回了房间,暗暗思索该如何引起司羽的注意,只是他忘了这并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早在他被司羽设立在璇玑宫外的迷阵吸引时,他就忘了林畅然让他探探璇玑宫关于芙蓉心经的态度这件事。
到了晚上,有弟子过来给他送饭,还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令上官透惊奇的是,这是一套白色的衣衫,款式花纹跟他破损的那件十分相似,他惊奇的不是衣服的花纹而是衣服的颜色,这里可是崇尚白色的璇玑宫啊。
这个发现让他不由得去多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个璇玑宫宫主不像是她看起来那样冷若冰霜,无法靠近啊。
而司羽此时正在看各地医馆及粮店传来的消息,她看着显示着风平浪静的消息,却觉得有些不对,便叫了墨泠去把平洲府医馆及粮店这一年的账簿取来,果然看到了医馆及粮店以平洲府遭遇旱灾的理由,调集草药粮食救济灾民的记录,看到这里,司羽便知道有人背叛了。
有人背叛是很正常的事,她是女子,他们都觉得她将来是成不了大事的,起了异心也在司羽的意料之中,但是她想给他们一个机会,毕竟是她父王们的心腹,这些年也的确立下了汗马功劳。
司羽让白鸢去请负责外联的李长老,日常消息都是通过他递给司羽的,只是司羽为了以防万一私下埋了一条传递消息的线,偶尔给司羽传递消息,这还是第一次收到不同的讯息。
李长老的院子距离内院不远,他武艺也好,很快就赶来了,抱拳行礼后便问司羽有何事吩咐。
“是这样的,我这些天查阅了各地医馆及粮店的账簿,发现璇玑宫每年都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在赈济上,但我们收获其实并不太多,我们应该改改救济的方法了。”司羽道。
李长老听到后连忙询问司羽该如何做,两人商讨一番后,暂时定下新法,准备过两日召集其他长老们再行商议,事情告一段落,李长老按理说也该离去了,他却看向司羽道:“宫主今日可是收留了一名年轻的男子?”
“是又如何?我不能这么做吗?”司羽挑眉。
“宫主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宫主可知此人是何身份?”李长老道。
“月上谷,上官透。”司羽道。
“正是,他还是国师之子,身份上勉强能配得上宫主。”李长老接着道。
“哦。”司羽应了一声,却不由得去琢磨他话中的意思,究竟是真的为她打算,还是希望她早早嫁人不再插手璇玑宫事务?
司羽不想看到这位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跟她走到对立面,便道:“这件事要看我的心意,别人不能插手,李叔,你说是吗?”
自从司羽长大后,那些老人们便不敢让司羽以叔叔相称,司羽这般唤他,也是希望他还记得大家相处的情谊。
“自然自然。”李长老连连应道,又寒暄了几句后便告辞了,司羽走出房门,看着漫天的星辰,忍不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