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我们应该这么做吗?”俩人赤裸相对,却连第一道防线都没有越过时,帕特里夏问。
“我最近发现确定也可能成为一种诅咒。”劳伦斯说。
他们在劳伦斯的卧室里,帕特里夏之前从来没来过。这里算是伊泽贝尔公寓楼下的附属公寓,一张双人床上铺着一床太空飞鼠被子,床后面的窗口对着后花园。另一侧墙边是他的工作台,上面有放笔记本电脑和19寸显示器的台子,外加放电子配件的各种架子。有五台卡迪电脑,其中两台是“越狱”过的,两台用一堆交叉电缆绑在一起。
门旁边剩下的墙被一个小书柜占据,里面放着漫画小说、工程文本和几本科学回忆录,如《别闹了,费曼先生》。姿势搞笑的人形公仔和玩具随意地摆在梳妆台上,还有塞拉菲娜的一个机器人几米在劳伦斯的床架上张望。
劳伦斯感到紧张得有些反常。他睡过的女孩也不是少数了——但那些女孩中至少有一半是酒后鬼混,那时候对于在床上的表现,可以有许多似是而非的借口。大学二年级和三年级的时候,他曾经跟一个有着邪恶笑容、名叫珍妮弗的电子工程师约会,她会设计一些各种震动速度的精巧装置来刺激劳伦斯的前列腺,同时还能跨坐在劳伦斯身上,对自己的阴蒂使用类似的变速震荡(震动器)。还有珍妮弗的“性骨骼”,那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但那个人是他后来认识的,她陪伴他度过了整个迷茫期。他不能搞砸。而且,帕特里夏可能更习惯疯狂的魔法做爱。她和其他巫师很可能把自己变成蝙蝠,在100英尺高的地方用蝙蝠的方式做爱,或者用火元素什么的在灵魂世界做爱。即使这些都不是真的,那她也比他有经验得多。
之后,就是帕特里夏一丝不挂的样子看起来令人十分惊讶——就像是,发光体。她大部分时间都穿着蓬松的衣服,但她的乳房很完美,比劳伦斯之前想象的大,四肢也十分细长。她的皮肤很白,但有种玫瑰色的温暖。她在床上变换姿势时,长长的黑头发铺满了各个地方,她的脚趾也很灵活。他瞥见她柔软的阴毛和膝盖后面的凹痕,一切感觉就像是个奇迹。他刚刚开始有点明白她有多美。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劳伦斯发现自己不止一次地想,我真希望奶奶的戒指还在我手上,这样我就可以以正确的方式送给她。只是除此之外,此刻他还在想,上帝啊,求求你不要让我搞砸了,不要让这一切成为一个巨大的错误。
而另一方面,帕特里夏看着劳伦斯,感觉到一股比欲望更强的渴望,虽然欲望也是有的。终其一生,她觉得自己一直在跟别人说“不一定非要这样的”,这句话的意思跟“本来可以更好的”差不多。甚至是“我们可以更好的”。小时候,当她被同学按进土里,或者被罗伯塔锁进恶心的旧香料箱里时,她都会含着泪水试图说出这句话,但那时候没有人回应她,而且也没有一个人理解这句话。初中时作为被遗弃的怪人,所有人都想把她活活烧死,她甚至已经不再尝试找一种方法说出“本来可以更好的”。但她的那种感觉从来没有消失过,而此刻这种感觉又出现了,以希望的形式。她凝视着劳伦斯的脸(没有了围在周围的大衬衫领,他的脸看起来更加棱角分明,也更帅了),还有他大得出奇、看起来可以吮吸的乳头,他腿上和肚子上的毛形成了围着脱毛区域的心形。她感觉他们俩,此时,此地,可以做出一些绝非悲剧的事情。
大约普丽娅的近灾难事件后两个月,劳伦斯开始约帕特里夏出去喝东西,因为只有她能稍微理解,他为什么告诉塞拉菲娜说他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他的其他朋友都认为他疯了。
劳伦斯坐在“毒处方”最阴暗的角落里,喝着“蛇咬”,对帕特里夏全盘托出,首先,他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塞拉菲娜,他们之间的爱情总感觉像是由纯粹意志支撑的共同幻觉。帕特里夏没有嘲笑他:她也曾有过这样的关系,而拒绝接受现实让她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有件事情我们都已经发现了,”帕特里夏说,“那就是东西会回来。人会回来。你和塞拉菲娜可能什么时候会再有机会。”
“嗯,可能吧,”只是一口的功夫,劳伦斯的饮料就从酸果汁变成了黑面包,“不过,有时候你只能接受失败。”
帕特里夏一直说对于戒指的事情她很抱歉,直到劳伦斯说什么“不,我必须像个男子汉一样为普丽娅的事情负责,为所有的后果负责,为我自己之后的决定负责。对吧?”说出那些话让劳伦斯感觉好多了,一方面,因为这是他的真心话,另一方面,因为这些话让他感觉自己像是生命的积极参与者。
那次之后,劳伦斯和帕特里夏并没有开始约会什么的——他们只是一起出去。一直都是。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比之前他和塞拉菲娜待在一起的时间还长,因为每次跟塞拉菲娜的约会都必须是完美的,他总是会担心自己太黏人。而他和帕特里夏则只是在他每次可以摆脱米尔顿的时候,一起出去吃顿饭,喝点咖啡或者半夜出去喝点东西。他们总是在玩桌上足球时作弊,在“结束”酒吧跟失眠症同性恋们一起跳到凌晨五点,玩保龄球赢蛋糕,在看泰伦斯·马利克的电影时发明一些复杂的喝酒游戏,背诵拉瑟福德·伯查德·海斯的名言,制作最诡异的风筝慢慢放飞到风筝山上空。他们总是手拉着手。
他们几乎知道对方所有的秘密,这使得他们可以用一些蹩脚的双关语、老嘻哈音乐和禁酒时期的假走私者黑话交谈,甚至会导致没有人能忍受站在他们周围。
帕特里夏不记得自己有比现在更不正经的时候。比如,劳伦斯可能会不经意地遵守他对川岛和欧内斯托的半个承诺,防止她过于膨胀,但她甚至一点儿也不在意。在她有生之年的记忆中,她第一次成了一个只因为看了场电影就哈哈大笑的女孩。
有时候,当你醒着的每一刻空闲都跟某个人在一起时,你们之间就会形成自己的密语,你们一直很冷静,直到上床时间,你们不可避免地开始怀疑,是否再也没有比这更简单的分享一张床的方式。更何况,你们知道,这很有趣。
帕特里夏伸出左手勾勒着劳伦斯的脸部轮廓,从下巴一直到眼睛底下。他的眼睛比她原先看到的还蓝,还有她已经习惯看到的黑眼圈。他的瞳孔放大了一点。她伸出右手从他的大腿摸到肚子,他微微颤抖了一下,“小弟弟”在平滑区立起,穿过体毛的防火线,轻轻摩擦肚子上稀疏的皮毛。
他把没用的阴毛剃掉了,但她却没有,帕特里夏觉得这有点好笑,但她知道此刻最好不要笑。
如果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回头看一眼另一侧墙上放置电子配件的架子的话,可能会发现那些卡迪电脑的举动很奇怪。也就是说,卡迪电脑的那种举动是任何人都不曾见过的。吉他拨片外形的机器壳顶端的一个LED亮了,就像是针孔摄像头被激活了。甚至包括那两台理论上来说已经用洋蓟公司的BSD软件刷机改造过的机子。帕特里夏包里的那台卡迪电脑也激活了,屏幕上涌现出无数数据。这不是卡迪电脑提醒你有约会,或者在屏幕一角出现小气泡,让你知道有个朋友在附近喝东西的样子。这根本就不是用户界面。那些卡迪电脑只是对这件事很感兴趣。迄今为止,卡迪电脑已经见证过数十亿次性行为,但这是它们第一次为自己在场而烦恼。
帕特里夏的手机自己关机了,虽然电池明明是满的。劳伦斯的电脑也是。镇子那边,劳伦斯的室友伊泽贝尔先是因为晚了几秒钟错过了公交车,之后下一趟公交又坏了,所以她肯定不会很快回家了。劳伦斯笔记本上的即时消息客户端本来是开着的,但程序却崩溃了。甚至连超级风暴爱兰歌娜在特拉华州登陆,以3级飓风席卷美国东海岸1200英里,此刻都无法打扰他们俩。
帕特里夏从他们十三四岁的时候起就没见过劳伦斯不穿衣服了,她那时候一直努力不让自己看太多。这一次,她坚持不能错过每个细节。一丝不苟地、贪婪地看着。
劳伦斯的身体比帕特里夏想得更结实,因为他很高,所以你会以为他就是个细竹竿。坐在床上时,他全身都聚集在一处,肱二头肌和胸大肌漂亮地隆起,大腿也非常强劲有力,看上去还是可以完成田径及大部分野外活动的。她早就发现他厚实、躁动的手总是有点颤抖,但配上他的其他皮肤,这样反而更性感;沙色毛发从他的指关节一直延伸到胳膊,并在胸部向下直到心形的平滑区逐渐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密。帕特里夏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尤物。她想一直盖在他身上。
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冲动,于是,她趁着这股冲动扑了上去。他略微惊讶地咕哝一声,随后便变成了更愉快的微喘。他开始大笑,她也开始笑,她俯下身子吻他,轻轻咬住他的嘴唇,连皮都不曾咬破。
她全身酸麻,甚至包括头皮和胳膊肘,她感到自己被一种比任何咒语或调制品都更强烈的疯狂所控制。
她差点要让他不带套射在自己体内——她不会怀孕的,除非她自己愿意。而且她确定他们俩都没有性病。但第一次就不带任何安全措施地做感觉好像有点过了,仿佛在宣布他们已经体液相通了,有了事实婚姻,而不只是试试感觉。这反而才是他们此刻正在做的。于是,她摸到一个铝箔包。
“我一直期待你念个咒语什么的呢。”劳伦斯匀速向她体内推进,偶尔中断扭动一下,那种方式让她既惊讶又兴奋。
“你希望我念咒语吗?”她笑着对他说,淡褐色的眸子朝一侧瞥了一下,试图想想到底用什么样的咒语才能让自己侥幸逃脱,就在这时,她又向上卷起,因为有几秒钟,他推得更卖力、速度更快了。
“我不知道。”劳伦斯俯身在她的两个脚踝之间吻着她。“没什么神奇,或者,你知道,狡猾的。”提到狡猾的时候,她微微眨了眨眼,但他还在笑着,一切都很好。“你不一定非要念,我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有些期待。”
“好吧,”帕特里夏说,“不过你要记住,这是你要求的。”
“我没有,”劳伦斯说,“我只是猜测——哦!”之后,他便失去了所有思路,因为他早已非常敏感的左乳头又生出了数百万新的神经末梢,而她正在煽风点火。他竟然差点失去知觉,大脑也关机了,之后,他射进了那个心爱的女人体内的安全套里。
之前他并没有让自己在这方面多想,但此刻他意识到这是真的。他的大脑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功能,但他发现自己有些不自觉地大声喊着:“我爱你。”
“哦,”帕特里夏低头看着他,他已经陷在了床上的一个坑里,“哇哦!”
她显然还在回味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不合逻辑的推论。
“我可以收回,”劳伦斯含糊不清地说,“我收回,我没说过那句话。”
他抬头看着她绿色的眼睛(因惊讶而瞪得很大)、闪闪发光的睫毛、半张的嘴巴。
“别,别收回,”她颤抖着,但并不是生气,“只是,哇哦!”之后,她直直地盯着他说:“我也爱你。”
甚至是在回应他时,帕特里夏已经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有了全新的焦点,她过去的人生进行了重排,跟劳伦斯有关的一切变成了主要特征,而其他的独立事件则相应地缩小了。历史修正主义像糖一样冲向她的脑袋。她脑中闪现出劳伦斯说她救了他的样子,劳伦斯承诺再也不会从她身边逃走的样子,感觉好像自己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哦,上帝啊,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她开始含糊不清地说着,很快,他们又抱在一起吻起来,他们的眼中流出泪水,又流着泪大笑。她摸着他的“小弟弟”,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施了魔法让它又立起来,还是只是因为她的抚摸,很快他又进入了她的身体。这一次,他们一边做爱一边说话,同时还抚摸着对方的脸。他们一直翻滚,所以准确地说,没有谁在上面。
“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会如此幸运,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劳伦斯说。
“就让我们一直互相抱着不要放开吧。”帕特里夏一边笑一边叫,“就让我们这样永远抱在一起吧。别人可以在门外或者打电话问我们问题,或者……”
帕特里夏的手机响了,手机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开机了。
她恋恋不舍地从劳伦斯怀里抽出一定距离,正好能看到那是她父母的电话。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他们说话了。她第一反应就是——虽然她制定了很多校正方案,但罗伯塔终于还是走到了极端。
“罗伯塔出什么事了?”帕特里夏脱口而出。
“你姐姐没事,”是帕特里夏的爸爸,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我们刚跟她说过话。她很安全,已经离开影响区了。但不幸的是,我们刚刚去特拉华州参加你妈妈的一次研讨会,没能及时离开。”
“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到底怎么了?”
“现在铺天盖地的全是新闻,我们以为你已经看到了。是爱兰歌娜,它上岸了,”帕特里夏的爸爸说,“我们现在在会议中心的地窖里。潮汐袭来的时候,他们把我们全赶到了这里。我们打不开门,上面的建筑物可能已经塌了,此外,整个区域都在水平面以下。我们的手机还有信号,这真是个奇迹。”
“坚持住,爸爸,”帕特里夏感觉自己的脸湿了。眼泪及泪水间的白色光芒让她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会想办法的。我会把你们救出来的。”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咒语可以让她立马到达特拉华州,比如弯曲时空什么的。但她就是想不起来,也想不出可以骗什么人才能实现这种魔法。或许只是告诉爸爸她可以救他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是一个弥天大谎,可以赋予她救他的力量。或许在特拉华州的某个魔法师可以帮忙——只是那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是要么死了,要么手忙脚乱。她无法思考、无法呼吸,她感到要窒息了。
“没关系的,皮皮。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虽然我们对你很严厉,在你离家出走后跟你脱离关系,但我们一直都爱你,还有,我……我……我为现在的你而感到自豪。”帕特里夏心都碎了。她听到客厅里伊泽贝尔上楼的声音,她大声喊着让劳伦斯过去看新闻,受灾范围、街道都变成了隧道、空气因为废墟而变得无法呼吸。就像是上帝之手的掌根。
“你想跟你妈妈说话吗?”帕特里夏的爸爸问,“她就在旁边。她的胳膊断了,不过我可以帮她拿着手机。等一下。”电话里来一阵拖拖拉拉的声音。然后断线了。
帕特里夏按了十几次回拨键,但都没有用。一方面,她想,或许她应该挂机,以防他们给她打回来,留下语音信息,但她忍不住一直重拨、重拨、重拨,她咒骂着、颤抖着,赤裸的身体变得冰冷,劳伦斯抱住她,她扇了他一巴掌,然后又扑到他怀里。她内心的嘶吼声像是她这辈子曾救过的所有受伤的动物发出的。
之后,她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她的父母还没有死。破坏还在继续。她还可以寻求帮助。有人在干这些,有人让这些事情发生,而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有一些邪恶的巫师或准巫师找到了一种给风暴系统过度补充能量的方法,他们肯定是失误了。
她把工装裤和衬衫穿上,粗暴地扯着胸罩和内裤。
“你要去哪儿?”劳伦斯仍然光着身子。
“我必须去,”她穿上鞋子,“去找欧内斯托,找其他人。我们可以搞定这件事的。我们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我们可以救他们的。”
“我跟你一起去。”劳伦斯跳起来穿裤子。
“你不能去,”帕特里夏说,“我很抱歉,但你不能去。”之后她便走了,没有说再见,没有说任何话。
劳伦斯听到前门砰的一声响,帕特里夏跑过去的时候,伊泽贝尔还试图跟她说点什么。现在,他能听到有线电视新闻里人们喋喋不休的可怕议论了,大家都试图搞清楚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这次自然灾害是怎么回事。风暴的超大量攫取将早已膨胀的海洋水甩到陆地上。狂风和20英寸的降雨撕碎了国会山和雾谷。总统已经转移到安全地点。曼哈顿是风暴的必经之路,桥上已经挤满了等待已久准备撤退的人,此前已经发布过许多次错误警报。
有人在敲劳伦斯卧室的门。他跳下床,希望是帕特里夏回来找他了。但当他打开门时,看到的却是伊泽贝尔。她似乎并不在意他光着身子。
“打包,”伊泽贝尔说,“就一个。”
“什么?为什么?”
“就是现在,”她说,“我们已经耽搁得够久了。我本来已经搬到‘天地’,想让你在这里正常地生活。但刚刚发生的事情意味着正常生活已经结束了。我们不能再等了。我们等不起。米尔顿会说我们等了太久了。我们需要项目开始运行。”
“我向你保证,从那次麻烦之后,我并没有丝毫懈怠,”劳伦斯震惊地浑身冰冷,“但我们还是没能更进一步搞清楚。这里面涉及很大的理论问题。”
“我知道,”伊泽贝尔递给劳伦斯一个空的卡其色粗呢包说,“就是因为这个。从此刻开始,你开始全天24小时不间断地研究虫洞。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星球。”
劳伦斯试图解释他为什么不能走,绝不可能走,他的人生在这儿,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真爱,这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一切,但他明白这种争论他从一开始就输了。他拿起粗呢包,开始往里面塞衣服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帕特里夏以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冲到危险书店,完全无视公交车上想跟她说“太可怕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改变一切”的那些人。她一步三四个台阶地跳上去,飞一般地冲进书店,一边大喘着气一边还在哭,但在她到达那里的那一刻,就知道已经太迟了。所有人都坐在那里,脸色十分吓人。而且绝望。而且,他们好像一直在等她。欧内斯托看着她的眼睛。“我非常难过,”他说,“为你所失去的。为我们大家。”
“是谁干的?”帕特里夏问,“我们要找到他们,把他们挫骨扬灰,然后撒到太空里。我们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告诉我是谁干的。”
“不是谁干的,”欧内斯托说,“不是哪个人干的,但同时每个人都是凶手。这是我们所有人造成的。”
“不,不。”帕特里夏开始哭得更厉害、更大声了。她张大嘴使劲呼吸,眼前出现了黑点:“不,肯定是某个人,有个混蛋巫师操纵了这一切,我知道。”
“这是超级风暴,”川岛说,“你还记得吗,这次风暴已经酝酿了好几天了。几天前,它刚刚袭击了古巴,之后又与飓风汇拢,在北大西洋遭遇高压前锋,进而被推上了岸。”
“还没有强大到可以移动海洋和气流的咒语,”泰勒走上前来拍拍帕特里夏的胳膊说,“那得能操纵月球。”
“你们可以治愈这些风暴的。你们可以治愈它们,直到无法控制的,就像野草一样,之前有人用治愈咒语做到过的。我知道就是他们干的。可能需要好几个月,但他们确实有好几个月的时间。肯定是某个人干的。”
“这次不行。”欧内斯托走过来站在帕特里夏旁边,她有被他碰到,身体变成一块长满真菌和细菌的操场的危险。他盯着她的眼睛,眼神悲伤但不惊讶:“我曾试图提醒过你坏的时代要来了,我们将对你有更多要求。现在,坏的时代已经来了。你需要做一些可怕的事情。不过我们会跟你一起承担责任,你不会是孤单一人。如果我们一起面对的话,就不会有‘强化’的问题。”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帕特里夏还在摇晃,但她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缓。她能闻到欧内斯托身上散发出纯粹的生命能量,就像营养丰富的土壤或是夏日暴雨。
“这只是开始,而非结束。”川岛也走上前来,紧紧抱住她说。他从来没有抱过任何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些东西的结束和另一些东西的开始。这个国家将变得动荡不安,纽约和华盛顿会消失,其他城市会毁灭。会出现住在难民营里的难民。这也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疾病。动乱和饥饿会更加严重。会有更多、破坏更大的战争。那种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战争。我们将不得不开启上帝禁区——‘天启’。”
“当整个世界一片混乱,我们必须成为混乱中较好的一部分。”欧内斯托说。帕特里夏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