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快到了,”次郎鼓励道,“再走一点,我们就能坐下了。”
吉莉安他们沿着小路慢慢朝格里斯姆学院的中心花园走去,一步一顿,每一步都很痛苦。次郎应该早就想到的。吉莉安在树枝和绿色植物中步履蹒跚。各种各样各型各色的花草叶子对她来说太艰难了,她有限的感觉和处理能力一时处理不过来这么多东西。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在中心花园的路上看到其他什么人,这倒也不奇怪,大部分教职工和学生都在上课。但是带着他们到树林的这条小路是跑步爱好者的最爱,他们有空的时候就会在这条路上锻炼身体。他可不想在对吉莉安注射药物的时候正好让在附近跑步的不值班联盟士兵抓个正着,所以他一路上尽力催她,小心不要碰到她,也不要让吉莉安因为过分焦虑而感到恼火。
“我们可以在瀑布那边休息,吉莉安,加油,不远了。”后花园是个三十多亩地的树林子,精心规划建筑在空间站的最中心,这样教职员工可以和大自然亲密交流。玻璃屋顶上安装了可以调节角度的镜子,这些镜子把伊莱修姆的阳光反射并重新导向到下面的树上,模拟出这个行星上的日夜交替和季节变换。
花园的植物中主要是本地植物群落,从其他人类殖民地世界进口的外星品种也有一些,公园里四处散布着这些精心打理的花园。这里还严密监视着伊莱修姆本地的各种昆虫和鸟类以及小型哺乳动物的数量,这蜿蜒在园林中的小溪里还有若小鱼在悠游着。
小溪系人工建成,持续循环的水流由水泵不断抽动,自公园中心的一个大水池始,也至大水池终,水池四周绿草环抱,就在公园中心一个突起的小山顶上。小山脚下是一小块空地,水池里的水就从这里倾注而下,形成了一道水瀑——大家倒是很喜欢在这里午餐和野餐。这时天还早,所以,次郎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没人……而且这个地方很安全,从跑道那边看不见。
“很好,吉莉安。”次郎轻声说道,吉莉安又开始慢慢走。她的头慢慢转来转去,周遭的景物让她有些茫然。
“好了,我们在这儿右拐。”他们走到一个小路的分岔口的时候,次郎对吉莉安说。人工阳光照耀下,天气非常暖和,他的实验室大褂下面直流汗。
次郎带着吉莉安下到朝向瀑布的小路的时候,吉莉安险些绊了一跤。这里的地面与有人精心照料的跑道不同,这儿长了很多树根,崎岖不平。次郎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她才没有摔倒。幸运的是,吉莉安的注意力集中在他们头顶树枝上的一只花栗鼠上,这只花栗鼠正瞅着他们,嘴里还念叨些什么东西,所以吉莉安似乎对他的身体接触没有反应。
次郎还是抓着她的胳膊,推着她沿着小路快速前进,直到终于到了他们的目的地。空地边上有六条椅子,每一条椅子的位置都能看到水流翻着浪花从四五米高的岩壁上飞落到下面的水池里。次郎看到椅子都是空的,松了口气。
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在这之前似乎都不会有人来。但是他不想冒任何不必要的风险。次郎还是抓住吉莉安的胳膊,坐到一条遮阳的椅子上,帮她坐下,松开她的胳膊。
之后次郎稍微等了一会儿,让吉莉安有点时间适应新环境。他希望瀑布轻柔的飞溅能让她自在一些。
几分钟后,她喃喃说道,“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他意识到吉莉安已经产生了急促感。他仔细斟酌了他要说出的话。他不想吓到她,或者是让她不安,尤其是在吉莉安显示她很容易被吓到之后。
“我需要查看一下你的读数,吉莉安。”他尽量用专业的语调说道。
吉莉安皱了皱眉,心跳加速了一点儿。
“桑德斯小姐昨天刚查过。”
“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我需要再查看一下。”他解释道,“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
吉莉安撅着嘴,点了点头,头向前倾,露出后颈。
他伸手去摸实验室大褂的口袋,抽出格雷森给他的那瓶药。又从另外一个口袋抽出一支长注射器。
“这可能会疼。”他用注射器吸药水的时候说道。
次郎稍稍拉下吉莉安T恤衫的后领口,把长长的针头放到吉莉安的两肩之间,小心地推动注射器针头进入颈椎骨。
根据地狱犬的指示,他已经让她口服了最后一剂药,这是他在吉莉安的病房里混在一杯水里给她的。然而,作为他们进行的实验的一部分,每份药剂都要经过脊髓直接注射加以调和。
次郎大拇指压下注射器顶部的时候,吉莉安开始轻声呜咽。
次郎不知道吉莉安每次吃的是什么药,但是他能猜出这肯定是什么神经兴奋剂。之前的药剂经过消化系统的过滤和淡化,然后才能吸收进血液循环系统,之后才能穿透血脑屏障。作为对比,一次直接到达脑脊液的注射应该会有更多直接的强烈效果。
“完事了。”次郎抽出针头时说道。
吉莉安抬起头,她的眼睛还注视着瀑布,一只手心不在焉地摸着后颈被注射的地方。
奇怪,之前她从来不这样。
“疼吗?”他问道。
吉莉安没有回答,不过她的手从颈子上滑了下来,软软地垂在身侧。
“吉莉安?哪儿不对劲?”
她的脑袋偏向一边,翻了白眼。吉莉安的身体开始哆嗦,然后是颤抖,身体弓紧,滚下椅子。吉莉安向前倒下,次郎眼疾手快,在她的脑袋碰到地面之前抓住了她。
次郎把吉莉安侧身放下,可是她的胳膊和腿都开始痉挛,浑身上下遏制不住地抽动。
“哦,天哪!”次郎喊道,吉莉安开始口吐白沫。
亨德尔的脚步重重踩在宿舍的地板上,他冲往中央花园,脚步声回荡在宿舍楼走道上。甚至他在跑的时候心里也开始思考局势。
次郎可能不是我们一开始想象的那种人。
这不一定会让次郎成为敌人,但直到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亨德尔都先要作最坏的打算。亨德尔边跑边拔手枪,干脆利索地一下子从枪套里拔出手枪,步子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呼叫支援,他脑子里争辩了一下,但是很快放弃了这个主意。次郎还不知道他已经暴露,亨德尔不想让任何人拉警报给他报信。
他为什么要带吉莉安到中央花园去呢?
他不知道次郎是如何接近吉莉安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应该对餐厅里发生的事情负责。但是他需要搞清楚……如果一种方法搞不清楚,就用另外一种方法。
亨德尔跑到一个拐角的地方,用手撑了一下墙,用肩膀和屁股吸收了冲击,这样他几乎没有减速。
隔离病区的人太多了。他需要个私密的地方。但是为什么呢?
亨德尔跑到另外一个拐角,跳到一个短的走道上,向左边通往中央花园树林的小路拐过去。如果次郎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他一定会带吉莉安离开小路。但是他不能直接把她拽到树林子里面去:只要一根树枝刮到她,就不知道吉莉安会怎么发疯。
一定是瀑布旁边的空地。
吉莉安在他手里,那次郎一定不得不待在路上,沿着蜿蜒悠长的小路走到空地那里。亨德尔倒不用担心这个。他相信自己的方向感,直接冲下小路,跨过灌木丛,直接走捷径。
树枝划过他的脸,撕扯着他的衣服。亨德尔推开横在面前的伊莱修姆冷杉的树枝,树枝又猛地弹了回来,刺痛了亨德尔的脸颊,留下不少鲜红的道道。
亨德尔没有理会疼痛,一直往前冲到空地边上。次郎跪在地上,身边是吉莉安的身体。
“离她远点!”亨德尔喊道,掏出手枪对准次郎。
次郎抬起头,脸上充满恐惧和迷惑。
“站起来,往后退!”
次郎按照他说的做了,慢慢举起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刚才发作了。”
亨德尔瞥了一眼地上的吉莉安,她还躺在地上抽搐。
“到那儿去,”亨德尔说道,用手枪示意。“蹲下,脸朝下,不许动。”
次郎听话地快跑到一边。次郎蹲好了,亨德尔向前一步,一只膝盖着地半跪在吉莉安身旁,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吉莉安身上。
次郎壮着胆子稍微扭了扭头,看见亨德尔还在吉莉安身边。他把手慢慢放下,去摸腰带上的震击器,一把抽了出来。亨德尔把手枪放在吉莉安身边的草坪上,查看吉莉安的状况,次郎瞄准亨德尔,发射。这一击正中亨德尔两片肩胛骨中间,亨德尔背部弓起,大叫一声,向前面吉莉安的身体倒下。
次郎脚下半爬半蹲,向前跑了几步,蹲下身左手去摸亨德尔的手枪,右手仍然紧紧抓着震击器。他的手指刚碰到枪柄,安全主管的手猛地伸出来,抓住了次郎的手腕。
次郎大吃一惊,想要把手抽回来。亨德尔遭到十万伏高压电流直击,天旋地转,但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硬挺着,抓住次郎的手腕向上拧朝里拽,迫使次郎丢下手枪。
次郎朝俯卧着的亨德尔踢过去,第一下结结实实地踢到肋骨上,亨德尔这个大块头痛苦地咕哝了一声,滚到一边,放开了次郎的手腕。第二下踢到了肚子上,但是亨德尔用胳膊抱住了次郎的腿用力一甩,次郎失去了平衡。亨德尔骑在次郎身一上,短兵相接,近身厮打,从吉莉安躺着的地方滚开。安全主管的个子更大,更强壮,而且受过更好的训练。但是次郎仍然有震击器。
次郎把震击器对准亨德尔的肋骨再次发射,而亨德尔一肘子狠狠砸在次郎的太阳穴上。
次郎首先恢复过来,头昏眼花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想要保持平衡,然后难以置信地看到亨德尔也在挣扎着起身。次郎手里仍然握着震击器,第三次发射,这次震击器的电池电量也用光了。亨德尔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次郎可不愿意冒对手没有完全晕过去这个危险,他转过身朝周围的树林跑去。他扔掉全然无用的震击器,一瘸一拐地在树林中穿行,那一肘的力道还在头上余劲未消,次郎需要恢复神智。
卡莉跑到中央花园入口的时候,肺都要烧起来了。从办公室开始,她就想要跟上亨德尔的步伐,但是亨德尔步子又快又大,她被越甩越远。一转眼他就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儿连他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卡莉还在向前跑,穿过走道和楼梯,直到中央花园……现在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所以她干脆停下来等,想要喘口气,想想下一步做什么。
她可以呼叫支援,中央花园门口就有个紧急报警盒。但亨德尔就是安全主管,而且如果他想要支援的话,他就应该已经呼叫过了。
你可能反应过度了,她告诉自己。你所知道的一切不过是次郎对你撒了谎。这可能会让你极度不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应该叫保卫人员过来。
她焦急地走来走去,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沮丧。但还是没有什么可行的计划。她可以过去找他们,但是这儿有好几条小路和小径,而入口只有一个,所以如果她在这儿等着的话,最终他们还是会到她这儿来的。
而只要他们来了,我就知道答案了!
亨德尔浑身都没有知觉。他不知道自己睡着了还是醒了,活着还是死了。他的脑子就像一口沸腾的大锅,各种不相干的想法和感觉杂乱无章地搅在一起。然后有一张清晰的图像像气泡一样浮上了表面。
吉莉安。
他深吸了一口气,屏住三秒钟,然后缓缓呼出。这个行动纯属本能,多年的生物异能训练已经让这个保持意念冷静和专注的动作变得不假思索。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边的世界不再打转,静止了。意识的碎片拼成了一个整体。
他面朝下躺着,浑身上下每块肌肉都充斥着乳酸,筋疲力尽。
他用震击器打你。这个狗娘养的竟然用震击器打你!
他太累了。他需要睡一下,休息一下。他做不了其他的。
你还敢再睡过去吗?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言语是他自己的,但是声音却是他受基础训练时那个军士教官的。在他的联盟军队生涯中,不管是什么时候——将忍耐力推至极限的两万米跑,或者是数个小时的生物异能训练之后——只要他一畏缩,他就会听到这个声音无情地鞭策他前进。但是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他已经退役了。他再也不是一名战士了。
少给老子来这套!一日为兵,终生为兵!你这懒怂快从地上爬起来给我冲!
他终于还是集结起力量,用手和膝盖把自己撑了起来。他看到吉莉安仍然躺在地上,再也不抽搐了。她根本就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也没有。
亨德尔按下了腰带上的紧急警报按钮。
安全和医疗小组只要看到信号就会立即出发。到达瀑布的反应时间是七分钟。
太慢了。吉莉安撑不了那么长时间。
他开始向吉莉安爬过去,他的肌肉在痛苦地挣扎,太虚弱了,想努力站起来都不可能。
次郎嘴里不停用母语咒骂着,咒骂满是针刺的树枝刮破了他的衣服,他慌不择路地穿过中央花园的树林。但是他没有停下来,他不知道亨德尔不能动弹的时间有多长,他需要在安全主管醒过来之前找到一个离开空间站的办法。
着陆港有一艘应急飞船,可以降落到伊莱修姆表面。如果他能编出一个好理由,再加上一番花言巧语或者是贿赂的话,飞行员说不定能带他起飞。如果这个办法失败了,他就需要劫持或者偷走飞船。这是个疯狂而且绝望的计划,但是他现在已经是个绝望的人。从亨德尔在空地发现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学院。他从灌木丛回到小路上,这儿离中央花园的出口只有十来米了。直到卡莉开口喊他,他都没有注意到卡莉站在那儿。
“次郎,你怎么了?”她沿着他所在的小路走来,问道。
她警觉地看着次郎撕裂的衬衫还有脸上手上的划伤,以及一边脸上亨德尔用肘击留下的淤痕,感到非常奇怪。
“次郎,”她又问道,语气非常严厉。“我需要答案。亨德尔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他努力露出轻松的笑容。“他是你的朋友,记得吗?”
如果她再走近一点,就可以抓住她,她还来不及跑开喊救命就可以搞定她。不过卡莉在他够不着的地方停住了。
“你带着吉莉安离开病房。她现在在哪里?”
次郎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质问,意识到自己已不可能靠花言巧语脱身。
“滚开,”他撕下伪装,冷冷说道,“不然我就不客气了,你就有得苦头吃了。”
“你哪儿都别想跑,”她沉肩跨步,摆出一副格斗架势。“除非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次郎快速计算了一下形势——和亨德尔战斗的疼痛已经消退,他更年轻有劲,而且比卡莉重四五十斤。他知道卡莉在军队中受过格斗训练,但是觉得胜算还是在自己一边。他笑了笑,耸了耸肩,假装让步。然后他朝她冲过去。
他想打她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卡莉没有中他的诡计。卡莉向旁边一闪一转,一脚狠狠踢在次郎的膝盖上。次郎登时失去平衡,挥拳向卡莉打去,但是卡莉看穿了他的招儿,这一拳打空了。次郎转过身面对卡莉,准备再扑上去。
他再也没有机会了。卡莉向前一冲,左拳朝他脸上打去。次郎向旁边一蹲,却正好撞上了她右手的上钩拳。这一记打在他的下巴边上,他痛苦地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他的对手可不会让他这样轻松脱身。她跟上来就是一顿愤怒的拳脚,次郎笨拙的格挡和反击全然被卡莉避开。他喉咙上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重拳,次郎拼命喘气,此时卡莉一个扫蹚腿,次郎应声倒地。他想站起来,但是卡莉用膝盖压住他的腹股沟,一边倒的残酷战斗结束了。
次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卡莉上前一步,瞪得他不敢对视。次郎蜷成一团,卡莉捏住他的宝贝蛋儿。次郎想求饶,但是他张口的时候,一股无以名状的剧痛袭来,他长长地惨叫一声。
她跪在他身边,伸出两只手指,钩住鼻孔,轻轻一拉。剧痛无法遏制,次郎又是一阵惨叫。
“现在,亲爱的,”卡莉假模假样地笑道,她的手指还钩在次郎的鼻孔里面。“我要问几个问题,你要告诉我答案。”
疼痛是个好事,你这只蛆!让你知道自己还活着!亨德尔够到吉莉安的身体,把她的脑袋偏过来,强行将两口气送到她的喉咙里,然后连续快速压她的胸部十来次,掌根用力压在她胸骨上。他又送下两口气,之后再次重复。
他知道紧急心肺复苏术不能使她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也不能让她重新自主呼吸——这种奇迹只发生在电视剧里面。他现在做的只是保持血液循环,氧气能到达她的脑部,坚持到真正的救援来临。
维持她的生命。让她留在人世间。
压胸让人筋疲力尽,如果每分钟次数低于一百次,那根本起不到作用,救不了她。哪怕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这个节奏也很快就会把他累垮,他坚持不了几分钟的,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更令人绝望。
你敢在我面前打退堂鼓!我的军队里没人是孬种!
他的呼吸节奏变得混乱,涕泪横流。汗水从他的前额流到眉弓,刺进眼睛。胳膊上的肌肉还是哆嗦、颤抖,每一下按压都带来更强的绞痛。他为吉莉安按摩心脏的时候,身边的世界幻化成一团疼痛和疲惫的烟雾。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呼吸—呼吸。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呼吸—呼吸。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呼吸—呼吸。
然后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把他拉开。他无力地要和这双手战斗,然后才意识到他们是来帮助他的。他神志清醒过来的时候,两名内科急救专家正在吉莉安的身边。第一个人拿着万用仪检查她的重要器官。
“代号十二,”享德尔说道,指令简明扼要。
他的话让这两名专家立即行动,他们的配合、努力经过数百个小时的训练,已经完美无瑕。第一个人弹开急救箱,取出注射器,给吉莉安注射了一针高浓度氧和混合注射液,补充她血液中的氧气供应。
另外一名医师从腰带上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设备——哪怕是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中,亨德尔也认出那是一部便携式除纤颤器——然后朝着吉莉安的胸部按压。急救医师犹豫了一下,一直等到他的搭档把注射针头拔出来才轮到他上阵,用一连串密集电流脉冲冲击吉莉安的心脏,努力让吉莉安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我看到了脉动,”过了一会儿,他的搭档说道,喊出了仪器上的读数。“血氧水平很好,我觉得她可以挺住!”
医师把亨德尔从吉莉安的身体旁边拉开的时候,他还是保持半坐半躺的姿势,不知道该开怀大笑还是伤心痛苦。相反,他又倒到一边,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