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愤愤不平,可偏偏打不过那个道士。
她身为全性四张狂之一,只消一眼,就立马明白她的媚术根本无法左右到那个心性强大的道士,便索性不挣扎了,乖乖被捆。
夏禾虽然不认识这个道士是谁,可是江芸的模样她记得。
私人恩怨解决了,江芸收敛起胡闹的心思,蹲下身,同夏禾平视,目光渗着泠冽。
“异人界流通的琥珀,是全性的手笔么?”
夏禾暧昧一笑,“你猜?”
下一秒,一只大蜘蛛出现在夏禾的胸上,张牙舞爪,口器张张合合,足以让任何一个女生尖叫起来。
夏禾脸色大变,“快把这东西拿走!!我最怕虫子了!拿走!!”
“全性是幕后主使么?”
“你先把蜘蛛弄走!!我说!”
据夏禾交代,贵州巫蛊一脉背后研制的这种琥珀——能让异人身体机能大幅提高,同时却具有上瘾性,严格来说根本就是透支生命力而已。而全性的人本就多些丧心病狂之辈,这种毒品在全性被滥用也是可以预料的事。
就连全性的一些高级成员也依赖上琥珀,疯狂的四处厮杀,不论你我。
夏禾说自己对此颇感兴趣,便过来瞧瞧究竟是什么有趣东西。误打误撞,这才跟江芸对上了。
成功从刮骨刀身上套出话来,江芸回头冲王也得意一笑,扬起下巴,明媚的脸庞多了一份生动娇艳。
王也也笑着摇了摇头,懒懒散散地往林外走。
江芸问,“你做什么去?”
他回,“放水去……”
“啊,我也有点尿意,一起去呗……”
王也连忙跑走,“那麻烦您儿去别处成吗!”
瞧他草木皆兵这样子!
江芸留在原地哈哈大笑,完了,笑意渐散,又静静地凝望着他早就走远的竹林深处,神色晦暗不明,翻滚着浓厚而又深沉的情绪,不知在想什么。
一切都尽入旁观的夏禾眼底,她幽幽地来了一句,“真是可怜呢……”
“你说谁?”
“说你啊。”
“大姐,你现在是个俘虏,还被捆。一会儿我要烤鱼吃,我吃肉你只能吃大蒜。你想想到底是谁可怜。”
“……”
约莫是王也真的怕江芸想趁他最脆弱最没防备的时候欲行不轨之事,所以他放水的地离了这十万八千里,五分钟了还没回来。
原地就剩俩姑娘,虽然说是对手,但是不免也聊上了。
夏禾率先发出挑衅,“我记得刚才某人不是说,只有她看不上的男人,没有男人瞧不上她的份?我怎么觉得,你身边那位牛鼻子可瞧不上你呢……”
“我凭着样貌,随随便便一勾手,就能涌来一大堆前仆后继的男人。可是这种男人,恰恰我最看不上。牛鼻子瞧不上我,不能说明我不够美丽,只能说明他不是庸俗的男人。”
“可是庸俗的男人最多。”
“是啊,所以有些人,难能可贵。”
不知不觉,两个姑娘的语气都有些惆怅起来。
江芸点燃一根烟,咬着望天,云雾飘渺。
“其实吧,刮骨刀,我还挺理解你的,”她道,“我听说你是先天异人,天生就会让人痴迷于你,所以他人恨你、辱你、却惧怕你,视为洪水猛兽,妖魔鬼怪。”
女人若相貌出众,一颦一笑就能惹得男人心花怒放,甚至让男人犯下错事。
所以他人会说,这个女人是红颜祸水,妖精皮相,说不定会巫术,会蛊术,会给男人下降头。
可这种恶意的揣测本就毫无意义。
因为明明错的,难道不是那些心智不坚定的男人吗?
烟头的星火明明灭灭,掉落进泥土。
夏禾许久不言。
半晌,夏禾道,“我看刚才那位道长心智就挺坚定的,是我的菜,”她暧昧一笑,眼眸波光潋滟,语气娇柔起来,“以后有机会,我可要尝尝他是什么味道~”
江芸从怀里掏出两只蜘蛛,“你试试看。”
“哼哼……”
夏禾很愉悦地笑了,眯起一双妖媚的眸子。下一刻,她身上骤然燃起炁焰,随之束着她的绳索松散,她揉着发红的手腕,慵懒地站直曲线突翘的性感身体,“说了那么多,你就别藏了,你就是喜欢那位道爷呗。”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对于夏禾有能力自己脱离束缚,江芸也不惊讶,语气淡淡地,“很多接触我的男人,他们对我好,是因为喜欢我。可是王也好像对我没意思,但他会帮我,你说这事奇不奇怪?真的有这样的人吗?为了别人,出生入死,卷进麻烦?”
“真麻烦,那你就去勾引他啊。说到底你现在单相思,是因为你魅力不够。”
“我说了我不是喜欢他,我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亲亲抱抱睡一觉。可是我想象不到和他sex的样子,我也不想和他sex。”
“……”
夏禾头痛,深深叹气。
“喜欢一个人,是一定想要和他睡的,”夏禾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或许只是还没接受你自己。”
“接受了又怎么样,我跟你不同,我……”
话没说完,夏禾的拳头飞至,正中江芸漂亮的脸颊,把她锤得头晕目眩,火辣辣地烧痛。
夏禾猖狂笑,“哈哈,早就看你这张脸不爽了!”
江芸要气疯了,“夏禾我错看你了,你这个贱人!!!”
“疼不疼!”
“狗头伸过来我锤你一拳试试,你看疼不疼,疼死了!”
“去他怀里哭……!”
“妈的,别小瞧我,好!”
草丛簌簌,王也回来的时候,夏禾已不见人影,只留下一个抱头跪在地上痛到颤抖的江芸。
“老、老江?!”
江芸闻声,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
眼角是红的,眉头是皱的,似乎下一秒那晶莹的眼眸就要溢出水来。
“为什么……”她不可置信,怀疑人生,“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的脸!!”
昨天被人偷袭的割伤还没好完全,今天又被人揍了一拳!
“我看看。”王也蹲下身,把她捂住脸的手拿下来。
——真是好明显一个拳头骨节印。
这女人之间的争斗可真是……
“会好吗?”她可怜巴巴地问。
“没出血,骨头也没事儿,”他用指腹摸着她的脸蛋,探着她剔透肌理下完美的骨相。他开始怀疑是自己练功导致手指的皮肤粗糙了吗?为什么摸到哪,她那小脸蛋上都会渗出一抹绯红。
这手感真是好,他鬼使神差地捏了一下。
接着他笑了,发自内心的感叹,“旧伤未好再添新伤,还是你自己招得茬儿,可不是个倒霉蛋儿嘛。”
江芸怒火冲天,“卧槽,你还有没有人性,你还笑,你还笑!”
然后王也的眉眼舒展得更欢了,整个人笑得肩膀微颤,在江芸彻底下定决心把他干死之前,他及时收住,脸色认真严肃。
然后两只手突然一左一右拍上她的脸颊两侧,发出清亮的‘啪’一声。
江芸顿时就愣住了,自己的脸蛋完全被他拢进手心里,满脸都是来自于他的温度。
男人的手,男人的体温,天生就比女性高。
烘得她连脖颈都升腾起一股热气。
然后她听见他用老父亲一般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
“老江,长教训了哈!那是全性四张狂,旁人避之不及,也就您冲得如狼似虎,下次还敢不敢?”
“……”
“疼不?”
“疼、疼啊……”
“疼点好,记性再长点儿。”
“……”
他话是这么说,然而身上还是隐隐亮起了幽蓝色的炁光。
他阖上眼。
低声沉沉念道,“清心如水,难易相成,天地无涯,古今自逍遥。无为无我,才下心头,清水即心,万变犹定,万物齐一……”
他的声音周正安定,风雪洒落,不惊万物,化成一缕水,慢悠悠地流淌进她的心间,抚平了她心中的焦躁和戾气,连带着脸上的刺痛都镇定下来。
他的手离开,留给她一片意犹未尽的清凉。
当王也睁开眼,却见她眼中泪意比方才犹甚。
似乎只要下一秒眨下眼,眼眸就会被冲涮地更为清澈纯净。
她定定地、夹杂着惊诧望着他,被这样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睛注视,饶是谁都不免惊动,甚至让他的心停跳了一刻。
王也微抿紧唇,眼睛转向别处,试图掩盖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可二人离得太近,互相的神情,都会被对方清楚的洞察。
江芸忍不住扑哧笑出来,眼神带上得意与戏谑。
王也只觉得窘迫无比……
她垂下眼睫。只消瞬间,她把泪憋回去了。
她把那个需要呵护怜惜的江芸藏了回去,再起身的时候,唯剩下冷冷淡淡傲视一切的江台首。
“走吧,”她声线平和,一场闹剧随风而去,“我们再回去看看制毒窝点,不要让他们跑了。”
回到方才恶战一场的苗寨角落,那些晕了的人早已醒来,不过早就被王也用风绳捆住,只能在地上来回挣扎,像蠕动的大虫。
不管怎么说,在村落处绑了那么多人也太显眼了,于是王也把他们挨个搬进了屋内,可为难死他这个只想瘫在床上打瞌睡的消散道士了。
这屋内的摆设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反应罐、脱水机、加热器、密封机、还有一排排沉重的蛊罐……
这制毒真是流水工程,效率颇高!
“唔唔!”某个在角落里被封了嘴的犯罪分子还在左摇右晃,试图挣脱出去。
江芸瞄了他一眼,不管,继续探查。
林林总总的工具车床,没什么意思。江芸敏锐地发现,某处抽屉异常的干净,看来是经常有人使用。
她径直打开。
闪瞎了她的眼。
这、这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也突然听到江芸猖狂且撕心裂肺的大笑。
“老江!怎么——了……”
但见江芸又哭又笑,泣不成声。总之比刚才哭得要撕心裂肺多了。
她一边大哭,一边往自己的背包里塞钱——
“呜呜呜,我活了二十年,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没错,就是犯罪分子卖琥珀转来的大把钞票,现在都进了她的口袋。人民币一摞又一摞,这会儿时间她可能已经拿了十几捆。
王也眼角一抽,这、这是赃物吧?
江芸把钱都抢的差不多了,又毛手毛脚的去打量一个丹药炉子。她从中拿出一颗丹药,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她眼睛放光,这玩意儿看来不是需要卖的,是这群巫蛊师用来给自己提升体质的,大补啊!!她一下子就扑进了丹药罐,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
王也:……
他发出灵魂质问。
江芸,你不是来惩恶扬善的吗
你不是来捣毁制毒窝点的吗
你不是改邪归正帮公司清理邪门歪道的吗。
我怎么觉得您现在更像犯罪分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