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的笛声削弱了大部分洞女的仇怨,王也趁机挣脱出洞女对他感官的操纵,重新接触到眼前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武当山谷腹地,空气要更清新一些,夜晚的鸟兽并不寂静,吵吵闹闹,比起洞女的幻境,要活泼多了,让王也倍感熟悉亲切。
他没有感受多久,连忙去查看江芸的处境。她还在被洞女蒙蔽,目光呆滞,眼睛没有焦点,仿佛灵魂出窍。
“我去,你醒醒!”他叫道。
“阿巴阿巴阿巴。”江芸发出铁憨憨一般的叫嚷。
王道长冷汗如雨下,对于湘西异能本就知之甚少,他能做什么?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突然,江芸笑了。
目光重回清澈,一双妩媚的眼睛眨巴眨,“嘿嘿,逗你玩的,洞女怎么能困住我?”
一直提心吊胆的王也,怔了一下,旋即重重的舒出口气,放松下来,“你大爷的……”
这一泄气,就犯懒了,王也拥抱着真实的武当大地,“唉,还是这儿舒服,土地松软,适合做露天大梦,那个洞女的幻境里,土都是硬邦邦的。”
江芸也是重呼一口气,瘫坐下来,“烦死了你……竟然跟洞女硬刚……”
他双手双脚展开,大字型躺在草地上,望天休息。
薄薄的道袍开了带,领口大敞,精致的锁骨与脖颈的线条在月色的勾勒下,美得丝毫不差于皮相貌美的江芸。
江芸则坐在他一旁,屈起修长美腿,一同遥望着漫天繁星。
作为巫蛊师,她比谁都明白,被落花洞女引诱入癫看似平静,其实是温水煮青蛙的陷阱。多少人因为走不出面前的假象,甘愿沉沦美梦而被迫失去灵魂,成为行尸走肉。目前最强的落花洞女号称全性之人,修炼摄魂术,在湘西为非作歹,自成一霸。
一个洞女,便可组建一个军团,可想而知这湘西三邪之一的可怖之处。湘西有个说法,就是绝不能惹女人,谁知道她会下蛊,还是会摄魂。
可这样的局,被他破了。
而且还是在没有抓住洞女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江芸十分好奇,他与洞女对抗之时,明显用的不是武当太极的拳法……
可具体是什么,她又觉得很陌生,只是一种感觉没错,他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强。
她感叹,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夜晚天际真美。
江芸有些奇怪,王也破解了洞女的异能,王也却并没急着抓她。或许正如他所说——落花洞女也是可怜人,没必要非死即伤。
或许是因为今日的星星很漂亮吧,江芸的心也柔软了一瞬间。
“洞女抓不住,不抓了。”她突然说,“洞女只听洞神的指示,可是哪有洞神这种东西?恐怕是被人以神谕所欺骗,被骗来供驱使的。”
她说完,像是求意见一样低头看向王也,发现王也竟然就地睡着了。
毫无睡相的王道长,已传来鼾声。
“你特么的……”
江芸额角青筋一跳,随即也泄了怒气,看得出来,他方才那一遭,必然消耗元气……只不过,值得么?
香艳画面是骗他的,他其实应当也有所察觉。能够挑起洞女嫉恨之心的方法有很多,毕竟洞女本就是心智脆弱之人,稍微利用洞女的悲苦经历刺激一下她,何尝不怕找出破绽?
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
她也从不知道,原来破落花洞女的“界”竟还有如此强硬的做法。
不……如果说以内景破之是强硬,那她的方法则是残忍。
以武当王也的性情,他确实没道理去选择湘西的做法,于是另开辟出了以道家的伦理道德为基础的道路。
江芸嘴角挑起危险又愉悦的弧度,眼眸深不见底。
呵呵……前几年来这里时……怎么就没见到这么可爱的人呢……
趁王也睡着的时候,江芸起身,拍了拍身上碎草,飞身跃起,窈窕身姿藏于暗处,无影无踪。
她步伐轻盈,在树林间穿梭,撩开裙底,竟有一条盘旋在腿上的青蛇,江芸将其拿起,以兰花指将它弹向前方某处。
青蛇嘶嘶吐着信子,本是在地上滑腻的动物,借了她的力道,像是在空中飞舞——它在空中盘旋片刻,顿时俯冲,冲进一片茂密的金叶女贞草丛中。
被蛇咬中的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从草丛中滚出。
穿着苗族服饰,显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苗族以囤银为身份象征,这个落魄的女人也就戴一极细的银镯充门面,落魄狼狈。
“江芸台首,是我的罪过!!是我太没用了!被那道士破了境!!”一见江芸,女人恐惧的跪了下来,“求求你不要对洞神报告此事……”
江芸面色冷冷,“洞女,你效忠的洞神并不存在于世界上,都二十一世纪了,相信马克思社会主义无神论有这么难吗,湘西需要教育开化,义务教育的改革春风还没有吹到湘西?”
“洞神是至高无上的洞神!” 尽管女人对江芸极尽卑微恭敬之势,可当江芸否定洞神的存在时,她的眼神变得阴怪起来。
江芸叹了口气,“原本我是想杀你——洞女,你的“洞神”可是对我说过,为了让我们的计划成功,消除武当派的警惕,拖延他们发现真相的进度,完全可以让我杀了你当替死鬼……”
女人开始瑟瑟发抖,流泪不止。
江芸转而又道,“但是今天我身边的那位道爷留你一命,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落花洞女,你好自为之。是回你的药仙会供奉洞神,还是回湘西,我都管不着。”
“可是,台首,我没有完成我的使命……”
“无妨,毕竟我们谁也没想到这武当藏龙卧虎……这王也无名小辈,怎会藏着这等奇技,竟会这么快破境。接下来我会找其他机会拖延时间,来让你们药仙会完成“痋术”。”
江芸说完,点了洞女额头一下,洞女顺势软塌塌的倒在地上。
她回去的时候,王也刚醒。
江芸怀里抱着一堆野果,用蒲叶盛着,放到两人中间。
王也摆弄着手机,“没信号啊没信号……”
江芸说,“用手机做什么?”
他抬头望天,不知在想什么,“当然是给师父报备一下,这不快天亮了,师父又会以为我翘了晨经上香。”
“我刚才去周围看了一下,在我们被困在洞女幻境之时,蛊虫已经开始了第一场厮杀,你感受一下,这里的炁似乎已经成点状分布了,恐怕各区域都已决出蛊虫,剩下的就像是晋级赛一样,今晚……说不定就是决赛了。”
“我问你个事啊。”
“什么?”
“照你的说法,不同的毒虫放在一起厮杀,最终活下来的虫就是蛊。那么也可以叫虫蛊。所以有没有可能,将老虎啊、狼啊,什么的,也放在一起,活下来的动物……也能成为蛊?”
“当然可以了,这个叫兽蛊,不过这不是湘西的特产,是滇南的法子,因为云南那边百兽众多,还特产大象……其实理论上,我听说也有势力做“人蛊”……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也蔫儿吧唧的抬了抬眼皮,往她身后一指。
“这玩意儿盯了我们半天了,我就好奇,这又是什么?”
!!!
江芸突然汗毛乍起,回头一看,惨白的月光淡淡地照在地下,丛林深处的雾气也渐渐升了起来,到处都是黑黝黝的灌木丛,最让人恐惧的是,草丛中藏着一对幽幽发光的兽眼。
下一秒,又有十几双闪动着绿光的眼睛睁开,眼神分外邪恶,犹如地狱里的恶鬼。
江芸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惊呼,“马彪子!”
马彪子就是豺,豺狼的豺。这可比狼要残忍多了,喜欢群殴和虐杀猎物,用爪子从牛啊马啊这类大牲口的屁股里掏进去,然后把肠子拽出来。动物有感情吗?显然豺是有的!因为看到猎物被活活疼死,他们会发出赫赫地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