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啊。”伏黑甚尔看着冒出的五条悟，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货真价实的哦！”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人站了一边，把音量已经降下来，低声痛哭的伊源优护在二人之间。“我可精神了！”
五条悟揭起自己的前额发，露出其下逐渐愈合的伤口。
“反转术式吗？”
“Bingo！”五条悟笑了起来。
他的笑中带着一种接近疯狂的异常情绪。
像是精神紧绷到极致后，理智线彻底迎来断裂。
现在的五条悟看起来比方才的伊源优都要不对劲，让夏油杰有些不安的拉了下他。
伊源优已经从先前不可自控的情绪中抽离，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只是声音还有些嘶哑。
“甚尔。”她口吻熟稔的喊着他的名字，“你还要杀理子吗？”
今夜同化的时间已经过了。
但以后的每个月圆之夜，都仍能成为同化的日子，天内理子尚未真正从星浆体的身份中解脱。
盘星教不可能放过理子，伏黑甚尔如果现在带她去盘星教，估计还是能拿到巨额的赏金。
“……不杀了。”
事情已经麻烦起来了，而且他发现自己错估了一些事。
说到底也只是一笔单子而已，钱虽然多，但也没真的多么重要。反正有事就让孔时雨处理，毕竟小鬼是他先捡回来的。
而且那个六眼小鬼明显不对劲。加上绝对会出手阻止的伊源优和旁边的咒灵操使……想想就麻烦。
看伊源优一直拉着五条悟，伏黑甚尔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很在意这些小鬼？”
伏黑甚尔到现在都没有取出藏在体内，用来运武器的丑宝，应该就很能说明他的态度了。
“如果今天被告知死的是你，我的态度也如刚才一般，不会变。”伊源优说道。
“你看起来多愁善感了很多。”伏黑甚尔看了她半晌后说道：“是因为有了记忆？”
她现在还没有之前那样看起来轻松。
“……或许吧。”伊源优的心情平复了下来，“但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可以记得生命中出现的人们让我感觉很幸福。在意的人多了，顾虑的自然也会多起来，但这对我来说算不上负担。”
伏黑甚尔想起了孔时雨同他说的话。
伊源优很像住在酒馆后的那个谁。
伏黑甚尔其实根本不记得那些人的长相了，那些也就孔时雨会注意吧。不过他记得之前有个好运从生命危险中脱离，活下来后被他从医院扔出来就丢加茂莹的小鬼。
加茂有钱多了，跟着她能过得不错。
后来虽然看过几次，不过每次见面加茂莹都得重新带她认一次人。这使得伏黑甚尔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都觉得那个小鬼是烧坏了脑子——
不过每次这么说她就会以行动表示抗议，大概是没问题的。
只是会一直忘掉发生过的事。
“记得”这件事，真的是会让人幸福的吗？
还有，那个六眼白毛未免也亢奋过头了，一脸想扑上来咬他的样子。
又不是疯狗。
不知为何，伊源优可以感受到被自己握着的手臂正小幅度地颤抖着。
“如果悟……还想跟甚尔讨回来稍早的事，我不会阻止。”伊源优思虑再三，还是放开了抓着五条悟的手。
她的立场特殊，在二人间摇摆不定。
悟是真的差一点死在了甚尔的手里，他想报复回去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她方才说的也不是假话，甚尔死亡的结局同样是她不想面对的。
“只是……可不可以，不要死。”
无论悟还是甚尔都是。
死亡是一场特殊的告别。
告别了自己过往的种种，也告别了做出改变的机会。
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还有改变的机会，无论两个人分别了多久，只要还有生命就能期待再见面的一天。可一旦失去了生命，就什么改变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与人告别。
如果可以，伊源优其实不喜欢对这种事表态，可是在两人之间为难的伊源优，也是令两人为难的人。
她选择沉默的话，为难的就是他们两人。
夏油杰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
无论五条悟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会在。
五条悟的视线转了转，最后落在了伏黑甚尔身上。
伏黑甚尔从口中吐出了缩成了小球的咒灵，这是与他有着主从关系，替他储放咒物的的空间系咒灵，丑宝。
臭宝亲昵的缠绕上伏黑甚尔，按他的心意吐出需要的咒具。
说来不可思议。
此时此刻，五条悟心中并没有多少愤怒或怨恨。恰恰相反，他只觉得快意无比。
他对咒力的理解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畅快之感在他浑身上下流通。
以往怎么也搞不明白的“反转术式”、“术式反转”，此刻于他如呼吸般自然。
咒力是负面的能量，将反转后的咒力用于治疗，便成了反转术式。如果把这股反转后的咒力注入刻在自己灵魂中的生得术式，便能发出效果完全颠倒的“术式反转”。
咒力的核心……在濒死的那一刻被他抓到了。
五条悟抬起手来，向着伏黑甚尔。
伊源优紧握着拳，下意识退开了一步。
除非有人下了杀手，否则她不会介入。
退开的脚步声像是惊扰了五条悟。
他缓缓的转过头，便看见了眼神躲闪的伊源优。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站在什么立场，说什么话。
突然地，一双温热的手附上了她的双颊，托着她的脸，半强迫地让她正视了眼前之人。
五条悟没有带着墨镜，伊源优一眼便望入了那双深邃无边的蓝眸中。
这是伊源优第一次这么近的看见他的眼。
近到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吐息。
这双眼干净得不可思议，犹如一片包容万物的蔚蓝天空，又如那暗藏玄机的汪洋。
“不打了。”
看见对方惊喜又疑惑的神情，五条悟心中不断起伏的骚动感像是被熨平般，温暖平静。
只有那如鼓的心跳仍没有慢下。
咚咚地提醒他什么。
“你不开心的话，就不打了。”
他缓慢地重复。
一旁的伏黑甚尔下意识握拳。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形容别的男人为“骗女人的家伙”……
五条悟一手揽着夏油杰脖子，一手放在伊源优肩上。找了两个人看不见的死角，挑衅地向伏黑甚尔吐舌。
兵不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