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样巨大的一个人从旷野上陡地出现,东关旅和虎儿都是大惊失色,直觉便要转身逃跑,但是巨人身形虽大,动作却是灵活至极,“刷刷”的两声破空急响,那“巨人”向前一仆,猿臂轻舒,伸出粗壮的两根长臂袭向东关旅和虎儿,两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噗噗”两声,巨人的长臂扑向二人,巨灵之掌将两人一叉,登时插入硬泥土中。
那“巨人”的大手张开时几乎能将常人的上身全数盖住,东关旅和虎儿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大力袭来,登时便被巨人的两只手掌打倒,并且还被人家“叉”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好在那“巨人”似乎并不想伤害他们,虽然将二人牢牢地“叉”在地上,却在掌心留下空隙,只是用巨灵之掌在地面上暂时形成两个牢笼也似的空间,将东关旅和虎儿困在掌中。
东关旅和虎儿惊魂甫定,整个人却被牢牢地盖在巨人手掌之下,只能从手指的缝隙看见外边的情景,隐隐约约,看见那“巨人”的身形至少有五六人高,形貌古怪雄奇,此刻跪坐在大地之上,双臂向前撑住,掌心里却困着东关旅和虎儿二人。
这样的“巨人”,东关旅和虎儿看起来却有些熟悉,凝神一想,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这样的巨大身形,他们在少年时代却是曾经亲眼见过的。
因为眼前的“巨人”,和楚国“星箭荒场”中的巨像极为类似,很可能是系出同源的种族!
两人正在惊疑之际,只见那“巨人”的胸腹之间突然缓缓张开,现出一道缺口。
在缺口中,出现的却是一张清秀的稚气脸庞。
看见这样一张脸,虎儿忍不住大叫。
“你……你便是那个插人屁股的少年……”
这个出现在“巨人”胸腹中的少年,果然便是曾在荣邑几句话吓跑白马寨盗众的月牙儿,听见虎儿的大叫声响,只见他脸上微微一红,狠狠地瞪了虎儿一眼。
“你们不准欺负我爹爹!”他的表情森冷,声音却颇为清脆好听。“我爹爹不是坏人,不准你们欺负他!”
那少年藏身其中的“巨人”将东关旅和虎儿两人“叉”在土中足足有好几刻钟,两人陷身巨掌之中不久,月寨的帮众这才惊魂甫定地陆续聚拢过来,就连方才丢下月飞虎独自逃命的几个家伙也讪讪地抓着脑袋走了回来。
月飞虎躺在地上又喘了一会儿气,这才大喝一声跃起身来,先对帮众们大呼小叫了一阵,又指着东关旅和虎儿两人破口大骂,两人以仰躺的尴尬姿势困在“巨人”的双掌之中,就连动动脖子也极为困难,只得任月飞虎骂个痛快。
但是这粗豪爽朗的月寨之主心中也知道两人不是什么坏蛋,相反却是颇有侠义之心的好汉,骂了一阵之后,消了消气也就不再计较。
东关旅和虎儿二人从月飞虎的破口大骂中,也隐约得知这群古怪的山寨盗贼和寻常的盗匪大不相同,心中的敌意登时去了不少,月飞虎骂了两人一阵之后,气也消了,便叫月牙儿将他们放开,东关旅和熊侣一身尘土地狼狈爬起,看了看那具月牙儿藏身其中的“巨人”,除了好奇,还有几分惊疑神情。
只见那“巨人”巍然地耸立在平野之上,看看至少也有五六人高,只是它的形貌和星箭荒场的巨像又有些不同,眼前这具“巨人”色作淡红,虽然有着人形,但是手臂却像猿猴一样特别长大。
月牙儿小小的身子藏身在“巨人”之中,看来对于掌控这个巨大人像极有心得,只见那巨人的身体似是极重,走起路来脚步沉重如山,每一步都像是掉了块大石头似地声震四野,虽然如此,这样偌大的身形行走间却是动作灵活,姿势也酷似常人,只是这样巨大的身躯靠的是什么样的动力,却是令人无法想像。
俗话有云:“不打不相识”,两方经此一役,消去敌意后反倒谈得颇为相合,那月飞虎本就是个好客豪爽之人,东关旅和虎儿也是个性开朗,三个人聊了几句,谈得颇为投机,方才的不快很快便是烟消云散。
谈了一会,月飞虎更慨然地邀请东关旅二人前往月寨一聚。
“所以啦!咱们这月寨就是这样不成材的盗贼,虽然连饭有时都吃不饱,但是大伙的日子却还算过得去,”在前往月寨的路上,月飞虎开怀大笑。“只不过有时候饿得慌了,还是免不了要去抢抢人家,但是当今世上遍地烽烟战火,一般人家总是穷的多,富得少,所以咱们饿肚子的时候就比吃饱的时候少啦!”
众人在山林间行了不久,便已经到了一处险峻的山寨,只见那月寨位于一处半山的悬崖之上,要进去得经过峡长的山路,还得经过一道高耸的石梁,虎儿是行军战略的行家,看见这等险峻地势,忍不住频频点头。
走入月寨,几名帮众嘻嘻哈哈地迎了上来,看看他们的身后却有十来名看似纯朴的农民,脸上的神情战战兢兢,露出有些勉强的微笑。
这十来名农民每个人挑着两个大担子,看看担子里都是青菜、芋头、鸡鸭一类的寻常物事,农民们远远看见月飞虎一行人进入山寨,连忙放下担子,对着月飞虎不住地挥手,有几个人还跪在地上向着月寨众人不住地磕头。
几名留守的帮众嘻嘻哈哈地迎了上来,对着月飞虎大声说道。
“大当家的,那些人都是附近村庄来的,此番前来是要谢谢你上次抢他们村庄的事。”
虎儿大奇,对着月飞虎笑道。
“这可真是奇哉怪也了,”他一边笑,一边露出困惑的神情。“你去抢他们,他们不来恨你怪你也就算了,至少也应该躲你躲得远远地,怎么还会自己送上门,‘谢谢’你抢过他们的村庄?”
月飞虎抓了抓头,露出憨憨的笑容说道。
“这点我也常常觉得奇怪,咱们寨里果真常有这样的村民前来送货送礼,只不过这群村民我却是记得的。
上个月咱们到八十里外去抢人家的村庄,抢着抢着,就抢到了这处猫尾村去,但是这村子里的人真是穷到让人没了脾气,前阵子让别的强盗抢了一阵,后来又来了群狼虎似的宋国官军,整个村子的人都快饿死了。
刚好那一次咱们倒抢了几处油水多的城镇,手上有些财物,就留了些给他们……
大概是这个缘故,这会儿才会送东西来吧?”
东关旅和虎儿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幅“给强盗送礼”的人间奇景,不禁啧啧称奇,但是月寨众人对这样的奇事却仿佛习以为常,几个帮众将农民们送来的青菜、鸡鸭收下后,便嘻嘻哈哈地将他们送出寨去,有个老农千请万请,就是想要把一件物事亲手送到月飞虎的手上,月寨帮众拗不过他,便领着老人来见月飞虎。
只见那老人带来的,却是一幅粗布针线织成的长寿平安符,虽然布料粗劣,针功却是极细,一张粗布推开来,上头满满地排着“平安福寿”、“万年安乐”的平安符,显是花了极大的心思。
那老人看见月飞虎便登时跪下磕头,满脸的老泪纵横,没了牙的嘴巴“啊吧呀吧”地喃喃地说话,也不晓得说些什么,但是感激之情却是溢于颜表。
“哇!你到底给这老者什么恩惠啊?”虎儿好奇地问道:“怎么人家把你当成了活神仙?”
“说真的,我倒真的不记得了,”月飞虎有些困窘地低声笑道:“前阵子咱们好像救过了几个女眷,本来她们要被官军强奸了,是我气不过,和几个弟兄把他们打跑了,也不晓得是不是这档子事?”
此时大伙折腾了大半日,眼见天色也已经晚了,月寨众人在空地上架起巨木,升起好大的一处熊熊烈火,火焰冲天而起,毕毕剥剥地烧红着半边天空,映着众人油光汗亮的脸,总算有了几分草莽的豪迈味道。
映着红艳艳的火光,东关旅转头向东边凝望,只见那巨大的淡红巨像昂然地立在夜空之下,闪烁出神秘迷人的光采,那少年月牙儿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走出巨像的胸腹,赤着脚坐在巨像的肩上,手上拿着一只竹笛,正悠悠地吹奏不首不知名的歌。
月牙儿吹了一会竹笛,不经心地俯看着火堆旁吃饭喝酒、高声谈笑唱歌的月寨帮众,环视了一会,却看见东关旅有些出神地凝望着自己的方向,他和东关旅四目相投,脸上微微一红,便停下吹奏竹笛的动作。
他远远地瞪了东关旅一眼,收起竹笛,一个俐落的翻身,身影便在巨像的肩后消失。
“那……那个巨大之人……”东关旅转头望向月飞虎,有些迟疑地问道:“我的意思是说,那个月牙儿掌控的巨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是啊!”一旁的虎儿也好奇地问道:“这样威力强大的东西,是你们这个月寨本来就拥有的物事吗?”
“你说那个啊!”月飞虎大笑道:“那是我月寨数代相传以来的重大宝物,上代祖先们叫它‘霸王星’!”
“霸王星?”虎儿笑道:“这个名字倒是好听。”
“实际上,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了,”月飞虎叹道:“就我所知道的,它最早出现的时候,是我高祖母的那一代。
我的祖母月水清大概生在犬戎攻破镐京,周王迁都的时代,当时的世界战火漫天,放眼望去,天下处处是烽火狼烟,处处都有烧杀抢掠的惨事发生。
当时,却有一个少女从旷野中出现,带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家人壮士,在众封国和蛮族的争战中时时出现,有时帮周王、卫国、郑国打退蛮族,有时却又出现在荒郊漫野之中,帮助受欺凌的小民对抗盗匪、封国的军队。
这个月寨,便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
“那个‘巨大无比的家人壮士’,便是这个‘霸王星’巨人了,是不是?”东关旅问道。
“没错,”月飞虎点点头。“一开始人们都以为这个巨像是个活人,当年我高祖母驱动它的时候,并不像月牙儿一样必需藏身其中,只要在一旁指挥便可。
据说,在远古时代,也曾经出现过许多这一类的奇异巨人,个头比寻常人大上数倍,在战阵上特别的勇猛善战,咱们月寨从祖母水清婆婆那一代开始,干的就是打家劫舍,救护穷民的事儿。
这种事说起来简单,要做却是困难到了极点,先不说救护穷民了,光是打家劫舍这件事,平时你要面对的敌人太多太多,要对付官军,要对付保镳,也要对付同样干盗贼的别寨强梁。
如果我记得没错,从镐京城破以来,雄霸封国的盗匪山寨不计其数,有时声势大起来,便是晋国、秦国、齐国这些国家的主力军队也不敢轻惹他们。
只是不管这些山寨的势力多大,盗众有几千几万人,只要干的是这种刀口上混饭吃的勾当,很少有山寨能够威风十年以上的。
总是不到十年的工夫,要不自己内乱分家,要不被别的山寨攻破,要不然也会被官家的军队围剿消灭。
真的,就是十年,能够持续十年以上的山寨,便是打死我也没有听说过。
但就只有我们这个月寨,从高祖母水清婆婆从旷野中出现,建立这个山寨以来,已经过了百年的岁月,咱们这个月寨却仍然屹立不摇,从来不曾被谁消灭过。”
“有这么厉害?”虎儿笑道:“你们这山寨果然已经有了百年的历史?”
“这件事说起来,”月飞虎苦笑道:“不只你们不信,连我有时候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咱们这个月寨能够雄霸江湖这样长久,靠的却不是运气,真正倚靠的,却是一样别人没有的神兵利器!”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便望向不远处的巨大人形“霸王星”。
月寨中广场中的火焰仍然熊熊地燃烧,映在夜空之下,更增几分神秘的气息。
东关旅和虎儿带着崇敬的心情,远望那具巨大的人形机械,两人不约而同想起年少时期在星箭荒场看见的巨像,又想起自己和这些巨像的关联,迷惘之中,也有着几分好奇雀跃的情绪。
“这霸王星……”东关旅沉吟了一会,对着月飞虎问道:“只有月牙儿会操控吗?你自己能不能驱动它做事?”
月飞虎睁着大眼,“啪”的一声双掌互击,仿佛东关旅问了一个极度关键的问题。
“没错!就是这件事古怪得让人摸不清头绪!”月飞虎大声说道:“当年高祖母水清婆靠着这具巨大的‘霸王星’纵横天下,从来不曾遇到敌手,但是她临终之前却对月寨的命运极为担心,因为我们月家世代单传,她在世时只生了一个儿子,却没有传袭到驾驭霸王星巨像的能力,后来水清婆临终的时候,这个儿子才生了个幼女,等到这个幼女长到十二岁的时候,才知道她也拥有掌控霸王星的能力。
这个幼女,便是我月飞虎的奶奶月千银,同样也是荒野中著名的女强梁,她的能力比起水清婆婆来毫不逊色,便是在她的整治之下,整个月寨好不兴旺,也因为有了霸王星巨像的相助,在我奶奶主理月寨的那几十年里,咱们打过大大小小几百次战役,却从来没有一次打败过的。
月寨的声名,便在那时候升到了最顶峰,在江湖上的名声,也是那时候累积起来的。”
听到这里,东关旅突地心中一动,沉声问道。
“你……你这位祖母,你曾经见过吗?”
“当然,”月飞虎点点头。“我祖母生前最疼的便是我,她一生身体壮健,足足活了九十六岁,一直到我三十岁那年才过世的。”
“那么,你这位祖母在形貌上,有没有什么和常人不同之处?”
月飞虎一怔,瞪大眼睛指着东关旅,张大嘴巴忙不迭地一直点头。
“是是是……你也知道这件事吗?我这祖母身材高大健壮,年轻时还是个美人胚子,但是却在脸颊上有个星芒胎记,有时在黑夜里还会发着淡淡的红光,大伙都说她是天神转世,才会有这样的标记。”
听见月飞虎这样说,东关旅和虎儿互望一眼,轻轻地点头,知道这位传奇的月寨女主果然也是个星箭族人。
因为只有头上有着星芒的星箭族人,才会拥有掌控巨像的能力。
但是粗豪的月飞虎却没有留意两人的恍然神情,只是自顾自地把月寨的往事说下去。
“其实,月寨在过去这十几年来,也有过许多危急的时刻,十多年前我祖母高龄而逝,整个月寨却已然没有人可以驱动霸王星。
我虽然是祖母的亲生孙子,但是却没有传得她掌控霸王星的能力,我爹爹早死,生前也没有办法驱动霸王星。
这件事是过去十几年来,月寨最大,也最要人命的秘密,我们靠着百年以来累积的声望,只要扛出月寨的名声,大部分的敌手都是望风而逃。
因为他们知道在月寨里有着万人难敌的巨大强人,便是成千上万人的军队也很难讨得好去。
只是他们却不晓得,这十几年来这具强大的神兵利器只是块废物,在月寨里没有人有办法驱动,放在那儿只是摆好看的。
还好两年前月牙儿长大了,突然间就在脑门子上出现了星芒的印记,我让他试了试,果然便轻易地将霸王星再次驱动起来,咱们月寨总算又有了个守护之神,能够保得大伙几十年的平安。”说到此处,月飞虎忍不住叹道:“只因我月家世代单传,每世都只生个孩子,又不能保证生个女儿……”
听见他这样说,东关旅和虎儿都是微微一怔,虎儿笑道。
“什么生女儿生儿子的?您老兄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什么?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月飞虎愣然。“我们月家这驱动霸王星的奇能,只传在女儿的身上,我高祖母是如此,祖母也是如此啊!”
“那真是好笑了,传女不传子,”虎儿大笑。“你那月牙儿分明是个少年,他怎么又会驱动霸王星了?”
“谁说月牙儿是少年了?”月飞虎奇道:“‘她’明明是我的女儿!”
东关旅和虎儿微微一怔,两人面面相觑,这才想起来果然从不曾听过月牙儿自称是男儿之身。
只因为她向来便是少年的打扮,加上头发又粗又短,动作大而化之,这才将她误以为是年轻男孩。
想到此处,两人也不自禁地微笑,觉得又是有趣,又有些不好意思。
月飞虎叹道:“也难怪你们二位会认错,她从小就没了母亲,成天便是和我们这群大老粗混在一起,也难怪她长得不像个普通女孩子。”
虎儿笑道:“这点月寨主也不用太过担心,女孩子年纪轻的时候本来就是这样,和男孩子打仗玩泥,等她年纪大点,懂得爱美爱漂亮时就像寻常女孩子了。”
“照理说,她能够驾驭这天下无敌的霸王星巨像,咱们整个月寨的前程都掌握在她的手上,”月飞虎长叹道:“当年我知道她像我高祖母、祖母,有着驾驭霸王星的奇能,也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但是后来我想了想,越想却越觉得对她不起……”
“对她不起?”虎儿奇道:“有什么好对她不起的?”
“我高祖母、祖母在世时虽然都是威震四方的大英雄,创下了伟大的功业,但是她们在世的时候,却都没有过过几日普通女人的好日子。
寻常女人的日子,了不起就是侍奉丈夫,照顾孩子,平日出门时擦擦胭脂水粉,有时和街坊的婆婆妈妈出去买菜买肉。
而我高祖母临盆的时候,却是在一场惨烈的战事中生下孩子的。
我祖母更惨,怀胎六个月的时候,丈夫就死在官军的手下,算了算,一辈子也只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相处了不到一年的时光。
我小的时候,曾经听祖母说过,说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和几个女眷到市集里买买菜,到山里摘几朵花,到小溪旁帮丈夫孩子洗衣裳。
她说,这些事都是寻常女子常做的事,但是她却一辈子没做过这样的小事。
当年听她说这些的时候,也不晓得她在说些什么,直到我大了些,自己也做了女孩子家的爹爹,这才知道当年我祖母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多抱憾。”
“这些都是女人家的心事,”东关旅淡淡一笑。“你不懂得,也不见得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不晓得为什么,当月飞虎说到这些月寨远古往事之时,他的心中却淡淡地纠结起来。
女人家的心事,男人果然都是不了解的啊……
然后,在他的脑海之中,这时候却淡淡映出一个清丽容颜咬着牙的愤怒神情。
“……从今以后,你一生都不能再见他,”当年在东海之滨,龙三公主的神情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再让我见到你,我就要杀了你!”
忆及往事,东关旅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听着月飞虎说下去。
“这些年来,我看着她渐渐长大,为了月寨,她也很努力地学着和人对战打架,学着将霸王星驾驭得更好,也像她的高祖母、高曾祖母一样,有机会就帮着那些受苦的平凡小民。
只是她帮月寨做得越多,我就越心疼。
我这女儿长到十五岁了,却从来没有好好地打扮过一次,连条裙子也没有,我带过一些胭脂水粉给她,她也从来没用过。
虽然她的角色在月寨里越来越重要,简直没了她就不行,只是我有时想起来,想起她高曾祖母、高祖母的一生,我常常在想,难道这就是我要给我女儿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