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天空一望无际,湛蓝的天顶之下,却是一片大好的江河大地。
这里是春秋时代,古中国的中原之地,走过一片险峻的山林,便到了宋国的边境。
宋国,子姓,为前朝殷商的后裔所建的国家。
数百年前,那场惨烈的封神战役将立国数百年的殷商王朝整个倾覆,在周武王姬发、周族总帅“太公”姜子牙的带领下,来自三山四海的奇人异士们,从西方打到东方,据古书上说,那场亡国战役的惨烈程度,简直可以用“血流漂杵”来形容。
战死杀伤之人,鲜血的流量聚成河流,连战杵都能漂流其中,岂不是令人极为惊惧的惨烈之战?
周王朝的巨大基业建立之后,当然杀不尽前朝忠于殷商的遗族,只能找个地方将他们安顿起来,那便是当今的宋国之地,殷商的宗姓为“子”,为了延续香火,宋国的王族们便以“子”姓为国内的宗主之姓。
春秋初期,宋国曾经一度有过强盛的时代,百年前的宋襄公曾经和五霸中的齐桓公、晋文公有过交流,虽然史书中有人曾将宋襄公名列春秋五霸之中,但是和齐桓公、秦穆公、晋文公的霸业相较之下,宋国的国力其实是要差上一截的。
此时距离宋襄公的时代又过了百年,宋国的国势已经不如从前,但是在春秋时代众封国之间,仍然算得上是个众人不敢轻侮的强盛国家。
在宋国的边境,有个小小的城镇名叫荣邑,居民大多是累世住在宋国边境的纯朴农民,平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的是简简单单的平静生活。
只是,这一日以来,荣邑的小小街道上,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平静安详的气氛。
城镇中的茅屋、街道此时冒出了处处的浓重黑烟,妖邪万分地向着天空盘旋而上,在镇里也开始传出了阵阵的尖叫惨呼声响。
正午时分,正当镇内居民挥着汗埋锅造饭时,从镇口的荒野处突然出现了一群鬼鬼祟祟的人马,紧接着,整个荣邑便天翻地覆,成了个烽烟四起的炼狱。
这群人马是游走于各封国边境的强梁盗贼,有个浑名叫做白马寨,平日在边境的荒野之处餐风露宿,遇到了人烟较少,没有防御的城乡便强行攻入,大行劫掠。
这小城镇荣邑是个人口不过数百余人的小小地方,平日仰赖的是少数宋国边境守军,这些宋国军队偶然前来巡视,打扰民宅一阵,便是好一阵子不再出现,白马寨的众盗贼们便是瞧准了这点,便在此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正午时分闯入了荣邑平静安详的街道,并且登时让这座与世无争的小小城乡像是马蜂窝一样地骚动起来。
白马寨的盗贼是群凶残猛恶的小人,众人一攻进荣邑便开始烧杀劫掠,四下放火,见人就砍,见钱就抢,转眼之间,整个荣邑便烧起了数处的熊熊大火,几户民家随着炽烈的火光砰然而倒,街道上的荣邑城民惊惶地大声惨呼哀号,老老少少在城镇中不停地狂乱奔走,有的人血污满面,有的人则是一脸焦黑的尘灰,在白马寨众贼的巨马铁蹄声中,惊叫声、惨呼声此起彼落,在晴朗的天空下远远地传了出去。
在慌乱中,有几个壮汉带着家小,打算从镇口的城门逃命而去,但是白马寨的几个盗贼却早已将几个出口团团堵住,逃到了城门口的众人只见几个凶残怒目的狰狞盗贼挥着刀狂奔而来,当然吓破了胆子,一转身便又向镇内的方向跑去,有个老者的脚步慢了些,跑了几步便跌倒在地,一名白马寨的盗贼狞恶地大笑,纵马迎向那名老者,沉重的马蹄居然便硬生生地将那老者踩了上去。
那巨马的重蹄一踩之下何止千斤,老者惨烈地狂声惨呼,呼声却在杂沓的马蹄声中戛然而止,竟然就这样活生生被踩死在黄沙之上。
老者临死前的狂呼声音响得极远,听得人脚软齿酸,几个壮汉中有个中年男子是老者的儿子,看见老父这样硬生生被踩死在地,男子忍不住目眶欲裂,满脸都是鼻涕、眼泪、汗水,他转身狂吼,大声哭叫。
“爹爹……”
惨嚎声中,也不晓得是失了理智,还是想要将惨死的老父扶起,他狂奔回头,向着马贼的方向迎面而去。
那几名白马寨的盗贼看见他来势猛恶非常,一时间也怔在当场,那中年男子狂奔的势子极快,一转眼便已来到眼前,一名马贼惊惶之下,随手便将手上的长矛一戳,打算将那男子当场刺死马下。
只是那男子也不晓得哪里来的一股狠劲,看见他这一矛刺来,居然不闪不避,“噗”的一声,长矛刺进肩头。
但是他狂性既发,根本对这样的痛楚毫不在意,一个反手,便将长矛抓住,奋手扭转,居然便将那马贼顺手掼下马来。
“砰”的一声巨响,那马贼从高大的马背上陡然跌落,屁股着地,登时摔了个七晕八素,正在茫然之间,仰头却看见那中年男子一脸的血污和涕泪,脸上的神情扭曲似鬼魅,顺手抄起那支长矛,便由上往下地对着那马贼不住地痛打,打得那摔下马的盗贼满地打滚,哭爹叫妈。
那马贼倒在地上不住翻滚,惨叫痛哭,他本来就是个恃强凌弱的下等胚子,平日劫掠善良小民时凶残万分,但是真正遇上了比他更凶的对手,却也只能这样哭爹叫妈。
正在痛楚难当的时候,突然之间,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痛打突地整个消失,紧接着,却有一大片滚烫的液体将他泼了个一头一脸。
那马贼护着头脸,勉力睁开一只眼睛,却在一片血红的视野间看见那痛打他的中年男子怔怔地站在他的上方,一颗头颅却已经软软垂在胸前,颈部只剩下一片薄薄的皮,竟是已经被人斫下脑袋。
一大片又一大片的腥红之血从他的颈项处喷出,方才将马贼溅得一头一脸的滚烫液体便是他的热血,只见那男子兀自紧持着长矛,手臂不住抖动,软垂在胸前的头颅却仍是扭曲的狂怒神情。
然后,他的身子软软地瘫倒,“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激起了一阵尘沙,而他的热血也染红了地上。
便在此时,那满头血污的马贼这才歇斯底里地狂声惨叫,而不远处的几名荣邑城民也吓得尖叫哭嚎不已。
中年男子尸身后方不远处,这时有个鼠须壮汉策马而立,手上一柄亮晃晃的斩马长刀,刀刃上仍然滴着血渍。
方才,就是这个鼠须壮汉从背后出手,趁着中年男子猛击坠地马贼时,远远地便将他的头颅斩下。
看见那坠地马贼仍然坐在地上惨呼大叫,壮汉脸上露出发怒神情,大声叫道。
“没用的东西!还不把那些城民赶到一处!”
这名斩人头颅如家常便饭的鼠须壮汉,便是白马寨之主马伯豹,是个极为凶恶残忍的盗贼,此刻白马寨近六十名盗贼已经全数攻入荣邑,也没有遇见太大的抵抗,便将这个纯朴乡镇全数控制起来。
马伯豹得意洋洋地一手持着长刀,一只手挖着鼻孔,随着众盗贼将几个城民缓缓押到荣邑的城中地域,在那儿,三十来名盗贼已经将城内的大部份城民全数押住,人人垂头丧气,一脸尘灰,脸上的表情又是惊惶,又是恐惧。
在短短的时间内,白马寨的众贼已经将荣邑中的房子烧毁不少,也伤了许多的城民,只要在抢夺的过程中略有抵抗,白马寨的盗贼们下手绝不容情,总是一刀砍下,即使没有命丧当场,也是倒地不起的重伤。
一般来说,盗贼们肆虐抢略的方式不外乎奸淫掳掠、烧杀搜刮,此番荣邑城民遭受的惨状也不外于此,白马寨的众贼们的手段极为下流凶残,众城民被集中在城中一地,眼里所见的是怒目横竖的白马寨众贼,而城镇内各处却仍不时传来惊惶的惨呼,也处处可见放火焚烧的浓烟。
这样的小城镇之中,居民大多是远亲同族,想起自己的至亲之人此刻可能遭受的灾难,荣邑城民们除了惊恐之外,更有几分愤恨的情绪,只是眼前自己泰半是手无寸铁的善良农民,遇上了这样的强梁盗匪,却也只能无能为力地任人处置。
如此的无助命运,却是春秋战国时代人民的共同宿命。
身处在这样的战乱之世,这些善良的乡民,遭逢的总是如此的惨痛遭遇,一旦封国之间爆发战争,首当其冲的人民就是尸横遍野,当战事持续扩大,战线继续延伸,即使是没有直接接触到战场,这些无辜小民也常常被迫征召入伍,为了野心家们的一个无聊念头,千千万万精壮青年便要横尸沙场。
就算运气好一上些,没有遭遇到战火肆虐的乡民,却仍然成天要为荒野猛兽、草莽盗贼担心受怕,虽说荣邑在名义上是宋国的属地,但是官军却总只会在需要吃喝强取时出现,真正遇上了白马寨这样的强梁盗匪,即使是远远望见,官军们也会先行视而不见地避开,等到盗匪们抢掠一空之后,有良心些的官军过个十天半月还会派人前来看看,而绝大部份的官军知道被抢掠过的城镇已经空无一物,根本连过来都懒得走上一趟。
战乱之世,人命如草如芥,说的便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此时聚集在城中央的荣邑居民大约有数百人,整个城镇中人大多都已经被白马寨盗匪强押过来。
几名白马寨的盗匪这时衣衫不整地从巷弄中鬼鬼祟祟地走过来,有的人还不住地搓摸下体,脸上却露出淫邪的神情,这几人刚刚在镇中强奸了几个妇女,兽欲得逞后,脸上露出的便是这样的下贱表情。
几名白马寨盗匪走到城中,看见一众狼狈的城民,心中更是得意,大呼小叫一番之后,又踢了几个城民几脚,盗匪之中有个细瘦汉子,一脸青白,一双黄澄澄、色眯眯的眼睛却仍不住滴溜溜地转。
便在此时,只见他眼睛一瞪,“咕”的一声便吞了口大唾沫。
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只见在城民群中有对祖孙模样的老汉和少女,那少女虽然犹有稚气,但是身量却是修长丰腴,脸上虽然都是尘土,却仍然不掩秀美清丽的姿容。
一旁有个黄脸的白马寨贼众对这猥琐汉子知之甚详,看见他这样的心情便笑骂啐道。
“妈的!黄眼狼你这色鬼,干了人家的婆娘还不快活,又在搞人家什么坏主意了?”
只听见那黄眼狼又是吞了口唾沫,阴阴地一笑。
“女人生在世上,就是要男人来睡的,从来就只有吃不饱的男人,什么时候还嫌奶子捏得不够多吗?”
他说着说着,脚下不停,便轻飘飘地往女孩的方向悄然而去。
走到女孩的身旁,这好色成性的黄眼狼更是毫不迟疑,歪了歪眉眼,便将女孩拦腰抱住。
那少女惊声大叫,声音凄厉,直觉便是奋力挣扎,但那黄眼狼的个子虽然细瘦,毕竟是男子之力,那女孩被他如此抱住却是无法挣脱,只能无助地大声哭叫。
少女的祖父此时大惊失色,跪在黄眼狼眼前不住地求饶,老人苍老的额头在地上磕了几下便破皮出血,一张脸老泪纵横,众城民见了这样的混乱场面,却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半句话,而且还悄然地退了开去,不一会儿,便在老人、少女和黄眼狼处让出了老大一片空地。
虽然老人这样嘶声地求饶,那黄眼狼色心既起,当然不为所动,他从女孩的身后将她抱住,一张臭嘴便在她的颈项、肩头不住地乱嗅乱吻,神情淫邪至极,只听见那女孩大声哭号,在黄眼狼强有力的怀抱下不住地扭动。
见到孙女被黄眼狼这样凌辱,老者嘶声大叫,一张手臂便拉住黄眼狼的腿,口中狂呼着没有人听得懂的嘶叫,那黄眼狼怒目回头,一抬脚便重重跩在老者的脸上,把他踢出几步之外,那老者年岁已高,哪经得起这样的重击,整个人像是断线纸鸢一样缓缓向后跌去,倒地后便软软地瘫倒,再也无法动弹。
那少女见到爷爷如此惨状,更是狂声大哭大叫,只是整个人仍被黄眼狼紧紧抓住,一点也无法逃脱。
看见这样的混乱,一旁的白马寨众人哈哈大笑,荣邑城民们却是瑟缩在侧,没有一个人敢出头来阻止。
“沙”的一声裂响,女孩的粗布衣裳已经被黄眼狼撕裂,露出了白净小巧的胸膛,看见这样的嫩美的少女肌肤,那黄眼狼更是几乎要发了狂,口中流出馋涎,一伸手便将那少女的胸膛握住,猛力一推,便将那少女按倒在地。
只见黄眼狼喉头荷荷作响,黄黄的眼睛冒出异样光芒,裤头一松,猛力掰开少女的双腿,竟当场就要将这少女奸淫得手!
白马寨众人在一旁怪声叫好,“上啊!”、“干了她!”的叫声此起彼落。而荣邑的众人却是目瞪口呆,有不少人已经将头别开,不忍心见到这场人间最悲惨的强暴惨剧。
那黄眼狼褪下裤头,趴在女孩的身上,整个干瘪难看的下身高高蹶起,屁股高高地朝天,他按住女孩的肩膀,另一只手便忙乱地开始伸到下身,准备将女孩强行奸淫。
这样一个猥琐男人的丑恶下身是天底下最令人作呕之物,虽然白马寨众盗贼都是下三滥的人物,却也不想看见这等丑恶的东西,有些人便苦笑地将脸别开。
“沙”的又是一声裂响,那女孩的下身衣物也已经被撕裂,眼见她的清白已经就要葬送在这个淫邪匪徒的手里……
便在此时,荣邑众人中却有一个人影施施然地走出,悠闲的程度,不像是置身在盗匪劫掠的紧张现场,倒像是在山林悠游自在的赏花品茗。
就因为这个人影的身形太过悠闲自在,在场众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信步而出,缓缓走到黄眼狼的身后。
只看见那人手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明晃晃地亮了一下,出手如风,在一刹那间便将什么物事“推”进了黄眼狼的屁股。
然后,便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状况下,整个盗匪强行奸淫无辜少女的人间惨事,便整个天翻地覆地变了另一个模样。
荣邑的城中,此时便像是惊雷一般,响起了黄眼狼撕心裂肺的狂声惨呼。
因为一腔欲火满溢全身的他,并没能顺利地进入女孩白嫩的身体。
真正“进入”身体的,却是一根直插入他肛门半尺之深的青铜短剑。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虽然白马寨的众盗贼都是凶残万分的狞恶分子,但是这种前所未有的惊人场面,却还是让他们全数呆住。
只见那黄眼狼赤着下身,像是求天宽恕的罪者一样地跪在地上,没命地狂声惨呼,仿佛要把全身的力量从肺部挤出来一样的嘶声大吼。
吼到了声破喉哑,黄眼狼更是痛得在地上不住地跨腿而跃,像是青蛙一样地四下跳滚,却怎么样也无法找到一个能让他安静下来的姿势。
而在他的屁股眼上,却仍然直直地插着那把直没至柄的青铜短剑。
白马寨主马伯豹一开始见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场面也是惊得呆住,但是他毕竟是一寨之主,比起其他盗众来说多了几分胆识,他定睛一看,看见那个将短剑刺入黄眼狼肛门之人是个个头瘦小,年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
只见那少年面容极为清秀俊美,戴着一顶寻常的青布小帽,身上穿着的却是质地极佳的锦衣,只是衣裳上头又是油污又是尘土,虽说锦衣的质地极为贵重,但是穿在他身上却折腾得像是乞儿穿的衣服。
虽然刚刚才将柄短剑刺进别人的屁股,只是这少年却是神情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件轻描淡写的小事。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看见马伯豹正盯着他看,对于这个凶残的盗匪领袖,少年却是毫无惧色,眼神冷然地横了马伯豹一眼,便又没事人似地站在一旁。
马伯豹微一皱眉,身旁几名白马寨的盗众也已经回过神来,怒声大叫,纵身而出,便将那少年团团围住,正要出手将他抓起来痛打一顿时,却听见西方传来急切的马蹄声响,转头一看,却是另一群白马寨的盗众又押了几十名城民前来。
“这些狗子是城西茶摊喝茶的客人!”一名盗众向马伯豹叫道:“本来打算逃掉的,结果还是被咱们兄弟抓了回来!”他一边说,一边和几个匪众将那数十名城民驱赶了过来。
那群城民之中,大部分是荣邑里的住民,只有几个陌生面孔,想来是来往经过的行旅客商,只是到这个小镇喝口茶解渴,却无端被这群强横霸道的马贼抓了过来。
那名对着马伯豹高声叙说的盗贼倨坐在马上,看见几个城民的脚步慢了些,抽出马鞭,“啪”的一声便向一个妇人的身上抽去。
只见那马鞭凌空挥下,却不晓得从什么凭空伸出一只手来,登时便将鞭稍握住。
那盗贼又惊又怒,想要将马鞭抽回,但是那握住马鞭之人的力量却是极大,一时间不但没能扯回来,整个人还差点掉下马去。
定睛一看,那握住马鞭之人是个身形不高的年青男子,只见他一脸伤疤,面容却是浓眉大眼,长相颇为英挺,和一般的城民有些不同。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名身形高瘦的年青男子,两人的年纪看来差不多上下,那个头高一些的男子却是相貌斯文,虽然两人的五官、身形都不甚相同,但是不晓得为什么,却隐隐然让人觉得这两个年青男子长相有什么地方颇为酷似。
持马鞭的盗贼对着二人怒目而视,一肚子怒气正待发作时,那握住马鞭的小个子男子却冷然地微微一笑,手上一松,便将鞭稍放开。
便在此时,城中央的局面却又产生了变化,几名白马寨的贼众围住那名少年,正要下手将他乱刀砍死之际,那少年却是神色淡然,从手上取出一个小小的皮囊,环视着贼众,冷然地笑了笑,便将那皮囊打开。
那皮囊之中不晓得装的是什么古怪物事,只听见“咻”的一声清响,有件黑黝黝的东西便升空而起。
别看这个黑黝黝的物事貌不惊人,拔空而起时发出的声音却极为清脆响亮,悠远曼长的啸声从高空远远地传了出去,声音虽不甚响,但是一直飞到了极高之处,却仍然清晰地传来那清亮的啸声。
白马寨的贼众有些惊疑地看着少年奇异的动作,一时间却忘了要将他砍死刀下,每个人张大了口,却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白马寨之主马伯豹楞楞地看着那清啸之物在天空划出悠长的哨声,心中一懔,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大事。
“那位少年,”马伯豹神情凝重地沉声说道:“你这发出哨声的物事,可是‘月寨’中的传讯之物‘月笛’?你是‘月寨’中人?”
那少年淡淡地一笑,推开围住他的白马寨盗众,缓步走向马伯豹。
“‘月笛’一出,溅血十步,”他轻松地笑道:“我爹爹不到片刻就要来了,到时候你再问他看看,看我是不是‘月寨’里的人呢?”
他的声音清脆好听,声量虽不甚大,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众人的耳中,说也奇怪,他说话的内容也不甚惊人,但是听在白马寨众贼的耳中却像是陡地响起了一阵巨大的雷声,一时之间,这群凶残好战的盗贼却像是遇上了饿狼的羊群一般,开始惶急躁动起来。
不仅神情紧张,有些人还喃喃地说道。
“月寨……妈啊,月寨的人来了……”
“不行,命只有一条,我们不走不行……”
众盗贼在惊呼震骇的神情下,纷纷向着荣邑的城门缓缓退去,便是白马寨之主马伯豹也是脸色铁青,一勒马便随着数十名盗众转身而去,连抢来的金钱财物也来不及抬走。
这“月寨”二字看来似乎有着无比的魔力,竟让这群穷凶极恶的盗贼转瞬间望风而逃。
然而,白马寨的盗贼们对荣邑已经造成了极大的灾难,放眼望去,只见整个小镇中烽烟四起,街道上哭声震天,有的人急急忙忙前去探视家园,有的人则蹲坐在遭的家人尸身前哀哀哭泣。
面对满目疮痍的家园,有几个老人茫然地立在尘沙和烟雾之中,口中却喃喃地自语。
“月寨要来了……月寨要来了?”
纷乱的人群之中,这时候却有两个人影悄然地离去,他们的步履极为快速,离去的方向却和白马寨的人马一样。
这两个人,便是方才和白马寨的挥鞭盗匪起了冲突的那两名青年人。
那月寨的少年微微一怔,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却不晓得为什么他们要朝白马寨的人马方向而去。
按理说,这样穷凶极恶的一群盗贼,即使是被月寨的名头吓跑了,却仍然是极为凶残可怕的一群煞星,平常人避之惟恐不及,这两人为什么会朝着他们的方向前去?
月寨少年略带诧异地盯着两人的身影,突然之间,那名个头较为矮小,脸上有着伤疤的年青人回头瞪了他一眼,伸出手微微一指,似乎在警告着少年什么。
但是这样的动作只是眨眼之间,两人的步履极快,不一会儿便已经在街道上消失了踪影。
但是少年却没能来得及注意这两名年青人的奇异行止,只听见城东的方向此时传来急切的马蹄声响,也隐隐见得到漫天的沙尘,荣邑的城民们刚刚被白马寨的强梁洗劫,惊魂未定之下,又听见这样杂沓纷扰的人马声响,不禁纷纷变了脸色,为了家人之死悲泣的人停住哭声,整理家园之人停下动作,人人脸上都是惊惶万分的神情。
只听见人马声音吵嚷不已,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从城东处果然又出现了一群人数比白马寨还要更多的人马。
看见这样的声势,许多荣邑的城民脸色不禁变得煞白,有的人还忍不住簌簌簌地发地抖来。
这批人马看看数量大约有近百人左右,比起白马寨来要更为声势浩大,只见人马群中一个大汉策马而出,这大汉却是个胖子,唇上微有胡髭,肤色微黑。
这大汉冲出来的势子快了些,有几名荣邑的老弱妇儒闪避不及,眼见就是被马蹄踩过的噩运,道旁几个妇人见情况危急,忍不住便高声惊呼起来。
那大汉看见马下的几名城民也是大吃一惊,心念电转,手上便猛力一拉缰绳,硬生生便将巨马奔跑的势子阻住,那马却是反应较慢,口中马缰被那大汉一勒,便长鸣一声,登时人立起来。
然后,大汉一个跨坐不稳,居然便被这匹马摔了下来,胖大的身子屁股着地,“砰”的一声巨响,沙尘扬起,简直大地就要为之震动。
看见盗贼之首这样惊天动地地摔下马来,那几个老幼城民更是吓得脸色发青,心想这个强梁盗贼因为他们摔下马来,不晓得要如何报复伤人?
只见那胖大汉子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揉着屁股,脸上却是歪歪扭扭,显是摔得极痛,一边揉着屁股,却一边横着怪眼看着那几个瑟缩的老幼城民。
看见胖壮大汉的眼光,那几名老幼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有个老太太腿一软,便整个人瘫坐下来。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这胖壮大汉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哼着哼着,拄着腰像是老头一样走了几步,便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痛痛痛……”那胖壮大汉龇牙咧嘴地叫道:“不过老子这辈子天天被马摔下来,都摔成习惯了,也不缺你们这一次!”
他说着说着,“呼”的一声便俐落地跃上一处石台,大声说道。
“老子便是月寨的寨主月飞虎,此番来到你们这儿,是抢人抢钱来的!”他一边大声吼叫,一边向身后的月寨众人不住挥手。“都把这个镇上的人全数给我叫过来!”
那荣邑的城民们刚刚送了白马寨的一群煞星,此刻又出现了这一群数量更大的盗贼,众人都是愁容满面,但是有了先前被白马寨众贼押住的经验,大伙都是动作熟悉,纷纷又往城镇中央聚拢。
几个老弱妇儒想起家人的惨死,又想到接下来的前途未卜,忍不住就偷偷地哭了出来,这样的哭声却是会传染的,荣邑众城民有的人听了这样的悲泣哭声,个自想起自己的不幸遭遇,有几个大男人也放声哭了出来。
那胖大寨主月飞虎听见了这样的哭声,皱了皱眉头,却露出了手足无措的神情,在众人或高亢或低抑的悲泣声中,他有些烦燥地转了转头,看见不远处的那名少年,便大声招手叫道。
“月牙儿!你快过来!他们哭成这样,叫我怎样抢他们啊?”
那少年月牙儿却仍是神情轻松淡然,看着一众城民哭哭啼啼,他微一思索,蹦蹦跳跳走过来,便在月飞虎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月寨的胖壮寨主月飞虎听了少年的几句话之后,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不住地点头,环视了荣邑众城民一眼,深吸一口气,便像是暴雷一般地爆喝出声。
“他妈的!都给我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