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空空荡荡,了无一人,后姝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在浴缸里放好热水,把全身的疲惫都褪去,径直躺在了里面。
这一刻,她真的很累。
不单指在手术台上奋战了一天,后姝之前在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与敌人大战了数不清的日日夜夜。
直到最后拖着一身残破的身躯,被岩浆吞噬殆尽。
她其实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的原因,可她弄不明白,当时的她一度绝望。
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熟悉,但又是那么样的陌生,按照记忆,家,自己十年前被拉进陪练赛后就没有回来过,更没有刚才在大街上的经历。这些都是在她记忆里不曾经历过的,手中的巨刃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轻轻抚摸自己手中那插入刀鞘的刀,按照记忆,应叶是她十年前在新手玩家试炼中,与一名十分厉害的刀客进行了一场对抗所获得的武器,而现在,它却是因为自己遇到危险,才被她召唤出来的。
更加令她感到疑惑的是,如今的应叶彷佛成了一把最普通的刀,而她也变了另外一幅模样。
被淅沥的水打湿的白发,瞳孔的颜色也由原先的深黑变为暖暖的琥珀色,周身的气质也凛然一变,由持刀多年的冷酷肃杀变成了讨人喜欢的温情。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后姝情不自禁对那镜子暖暖一笑。
老实说,其实她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从冷水中爬了起来,随便换上一身睡衣,走到客厅,恰在此时,一阵卡农铃声传来,后姝接起电话,是一通早上拨通过的电话。
“喂,后姝啊,你睡了吗?这么晚给你打电话真是不好意思,我是院长啊,方便你来医院一趟吗?”
“什么事?”后姝问,作为一名外科大夫,在今天高强度工作了一整天的前提下,一般院方不会有人打扰。
“害,一点私事,其实也用不着去医院,这样,你家不是在鹤城中心公寓那边嘛,我现在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里,离你也近,你有空走路过来,我们聊一聊,怎么样?”
“电话里不能说吗?”后姝反问她。
“害,是一些关于今天手术的事情,病人家属约了我,要你过来聊聊病人的状况,你知道的,他父母是特殊……”
“行,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看着挂断的电话,站在阳台,看向市中心的方向,不知为何,这让她想到了早上手术中安君肋骨上的那一串数字。
395362。
这是后姝在安君的肋骨上看到的一串数字,她想了很久,还是没办法从这一串数字中获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是验证码,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既然只有她能看到,那肯定是不简单的。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院长什么时候会直接称呼她的名字?
看向手机上的时间,如今正是23:30,若同记忆中的那次一样,无上荣耀,还有半个小时开服……
一医,一间豪华病房内。
四处漆黑一片,仅仅只能听到那仪器传来的滴滴声,几台的仪器时刻反应着病人的身体状况,一旦超出正常范围,值班的医生便会立即收到报警。
突然,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从病床上传来,那身上插满了管子的人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恢复,而仪器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管子自动从他身上掉落了出来,仪器依然正常记录着数据。
一睁眼,安君看见了天花板上挂着的点滴。
那车辆突然撞上来,钢筋捅破车窗再刺入胸膛的痛感仍旧无比真实,让他心有余悸。
“血,血,血。”他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惧的事情,脸上满是恐惧。
又是病房,又是这医院,不行,必须阻止这一切!
他猛的从床上坐起,径直跑到窗前,接着熟练地打开窗户,接着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等等,为什么他不走正门,反而会选择跳窗?因为他陷入了一场循环游戏中,他必须在午夜十二点前去鹤城市中心救下自己的父母,才能摆脱这场游戏。
而从正门逃出去,他试过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值班的医生会亲手将他推回自己的病房,就算侥幸下楼,那守在门口的保安也不会让他出去。
他试了很多次,只有跳窗,才能让他安全离开医院,准时赶到现场。
可这3层楼高的距离,足足近10米,他该怎么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答案是,他根本保证不了。
他就这么活生生掉了在地上,鲜血从身体里成股流出,剧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四肢扭曲成了不可想象的弯度,可他却好像早以麻木。
【尊敬的玩家,您已触发被动技能,回溯,您的身体将在5分钟后恢复健康的状态。】
伴随着系统的播报,从他身上流出的血竟然在慢慢往回流到他的身体,扭曲的四肢也同时被扳正。
如果说第一次经历这个过程,安君会疼得哭爹喊娘,将医院的人全部都吸引过来,然后,他又会回到那个病房。
只是如今的他,虽然被痛苦憋红了脸,眼睛里的血丝几乎破裂,他却紧咬牙根,努力让自己不出声。
等到身体恢复到能够站起,他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接着朝着一个方向拼了命地跑去。
他已经没有办法在解释那么多,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弄清楚状况,如今他要做的,是赶往市中心,营救他那即将被杀的父母。
凭借是不是会出现的荧光箭头跑着,这是通往现场最快的路。
这一条路很偏僻,偏僻到要跑很远才能看到一个不太亮的路灯,或者是一些网店,甚至他还会遇到一些急着送货的骑手。
他在之前倒是很想让那些骑手载他一程,善良的骑手也基本上都会答应他,可要命的是每次坐电瓶车路过一个通向繁华大道的路口时,车总会翻,而他也会因此错过救自己的时间,再次陷入循环。
没办法,这一路只能靠着自己跑过去,他上一次算是成功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可身体却因为过度奔跑没了力气,被那杀手一脚踹翻在地,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死在自己的眼前。
这一次,一定要在跑步时把握好节奏,以免在再见到那杀手时力竭。
一,二,一,二……
每跑一步,他的呼吸都与之同步,这是一场马拉松,他必须精神高度紧张,把控好速度,在午夜十二点前赶到那间咖啡店。
现在,时间还剩10分钟,前面,就是总是让电瓶车翻车的那个路口。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安君撞到了人。
怎么会?明明之前的循环这里都不会有人经过?不管如何,他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向被撞者迅速道了一声歉,接着往目标的方向跑去。
后姝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远去的男人,确定那就是本该待在医院的安君后,她急忙跟了上去。
她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衣,将一头银发用橡皮筋扎成了马尾,在街道上,人群中,她宛如一道黑影,紧跟在安君的后面。
渐渐的,她意识到安君要去的地方,居然同自己想去的,是一个地方。
他难道也要去见他的父母?可早上还在ICU躺着,现在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速度?
后姝的心中充满了好奇,可她如今与绣春刀应叶切断了力量,没有应叶的加持,她就是一名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跟上这样一个速度全开的男人。
在她思考的时候,安君突然朝左掉头,消失在了她的视野,等她跑上去查看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了他的身影。
罢了,先去咖啡馆再说,她直接站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咖啡馆的位置,却没想到开了一会后,司机突然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哎,小姑娘,系统显示前面的路段堵车了,我们从这个路口绕过去怎么样?”
这路段经常堵车,后姝是知道的,所以这也是一开始她没有选择打车的原因,所以她只是问了师傅一句大约要多久,得到的回答是:
不超过10分钟。
后姝看了看时间,这样的话到的时候就差不多刚好是12:00,没办法,她只能祈祷游戏的降临同今天的经历一样与上辈子不同,顺便又催了催师傅快点。
距离午夜还有3分钟,安君这次却已经赶到了咖啡馆,自己老爸老妈的位置就在大厅的左侧,属于第一眼就能看到她们的位置。
然而这一次,那桌子上除了自己的爸妈,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那个杀手以外,还多了一个中年人,那中年人在他看向咖啡店的时候,也同样发现了他。
只是不知为何,中年人却对他诡异一笑。
顾不了其他的,安君抄起店门口的椅子就推开门冲了进去,他一边跑一边喊:“闪开!”
“爸妈,当心有杀手!”
他轮起椅子就朝女人砸了上去,就在椅子落地的瞬间,那原本坐着的人突然一滚,接着,安君的胸口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儿子,后大夫,你这是干什么!”安父率先反应过来,他连忙去帮自己的儿子,却没想到站起的瞬间后方就传来一声惨叫,回头一看,是院长挟持了自己的妻子。
“老安,别管我,快救儿子!”安母歇斯底里地一喊,让安父陷入俩难,可也只是犹豫了一秒,他便想转过身去救儿子。
突然,一椅子从空中劈下,直直砸在了安父的后脑勺上,他就那么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眼睁睁得看着丈夫被人击倒,安母再也顾不得其他,将挟持自己的手臂一咬,再使劲全身力气一跺脚踩在了院长的脚背上,顿时身后失力,她急匆匆撞上了即将又落下一椅子的女人。
女人被她撞到一边,她爬起来又蹲下去查看自己丈夫的伤势,还有那身中一刀倒在地上没有爬起来的儿子。
周围刚刚喝咖啡的人居然全都凭空消失,她的眼睛里流下害怕的泪水,心里却不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就在她伸手去拿那椅子之际,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揪住了她的头发,院长臭骂一声,不顾挣扎了解了身下人的性命。
“母……母亲,”第二次眼睁睁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被人残忍杀害,安君痛不欲生,只能不断安慰自己。
没事,还有循环,没事,还有循环。
【尊敬的玩家,您已触发被动技能——回溯,您的身体将在五分钟内恢复健康的状态。】
耳边的播报让他那原本还因为循环抱着一丝希望的心瞬间破碎,他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丝毫感受不到那因为长新肉而不断向外抵出的刀而传来的刺痛。
在他的绝望下,先前被撞翻在墙上的女人朝他走了过来。
她握住安君心口的刀,又往里面刺了进去,不仅如此,安君在她白衣黑发的外表下,听到了魔鬼的声音。
“对,循环,结束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二人离开了咖啡屋,纵使濒死让他动弹不得,他仍旧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去抓住那二人。
不许……走……
可是这根本无济于事。
当后姝踏入咖啡馆的那一刻,午夜正巧到来,与此同时,夜空的那浓如血的浓雾也在此时降落。
整个世界,无论是熟睡的人,还是刚到公司的人,又或者是抱着丰收的粮食准备回家的人……
每个人的耳畔都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那是非常尖锐又带着无与伦比的兴奋的女声。
“无上荣耀,降临,全民狂欢开始!”
“尽情杀戮吧,玩家们,享受吧,放松吧,找回属于你们的荣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