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猎魔人!”
杰洛特从桌上抬起头。刚才陷入深思时,他用洒在桌上的啤酒画了几个奇怪的图案。
“找你可真不容易。”赫伯尔斯会长坐下来,把酒壶和酒杯推到一旁,“酒馆的人说你去了马厩,但我在马厩只找到你的马和行李。结果你在这儿……这是全城最脏的酒馆,只有最下等的人才会来。你在这儿做什么?”
“喝酒。”
“我知道。我想跟你聊聊。你还清醒吗?”
“清醒得像个婴儿。”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有何贵干,赫伯尔斯?你也看到了,我很忙。”杰洛特说着,朝送上又一壶酒的女孩笑了笑。
“传闻说,”会长皱皱眉,“你要跟魔法师来场生死决斗。”
“这是我们的事。他和我。别管闲事。”
“不,这可不光是你们的事。”赫伯尔斯反驳道,“我们需要伊斯崔德,我们负担不起另一个魔法师。”
“那就去神殿祈祷他胜利吧。”
“别嘲笑我。”会长吼道,“也别跟我耍小聪明,流浪汉。看在诸神的分上,我真想把你丢进洞里,丢进地牢最深处,或用几匹马把你拖出城,或让蝉像杀猪一样宰了你。不幸的是,伊斯崔德在乎名誉,如果我这么干,他绝不会放过我。我很清楚。”
“听起来真棒。”猎魔人又灌下一大口酒,把掉进酒杯的稻草吐到桌下,“我逃过了一劫。你说完了?”
“还没。”赫伯尔斯从外套里掏出装满银币的钱袋,“这里是一百马克,猎魔人,拿着它离开艾德·金维尔。离开这儿,最好马上就走,赶在日出之前。我告诉过你,我们负担不起另一个魔法师,我不会让他冒着生命危险跟你这样的人决斗,何况决斗的理由蠢得……”
他突然闭了嘴,尽管猎魔人一动没动。
“我要你那张蠢脸立刻从桌边消失。”猎魔人说,“把那一百马克塞进你的屁眼。快滚,我看到你的脸就反胃,再多看几眼,我可就吐你一身了。”
会长收起钱包,两手按在桌上。
“不,我不会走。”他说,“我本想用体面的方式解决,如果行不通,那就随你们便。你们就去为那人尽可夫的婊子打打杀杀、去把彼此撕成碎片吧。依我看,伊斯崔德会解决你,你这收钱办事的杀人犯,你全身上下只有鞋子能剩下。就算你赢了,不等他尸体凉透,我也会抓到你,打断你全身每一根骨头。你的身体不会有一处完整,你……”
他来不及把手移开。猎魔人的手从桌下伸出,动作疾如闪电,会长只看到一团黑影从眼前闪过。伴着一声闷响,匕首已经扎进他指缝间的桌面。
“也许吧。”猎魔人嘶声说着,紧握刀柄,盯着赫伯尔斯血色尽褪的面孔,“也许伊斯崔德会杀了我。如果他没能办到……我会离开的,而你这杂种别想挡我的路,除非你想让这城里每条肮脏的街道都血流成河。滚!”
“会长先生!出什么事了?嘿,你……”
“别紧张,蝉。”赫伯尔斯缓缓抽离双手,尽可能远离刀锋,“什么事都没有。真的。”
蝉收回半出鞘的剑。杰洛特没看他,也没看离开酒馆的会长。蝉替会长挡开醉酒的船员和马夫。隔着几张桌子,有个小个子男人长着老鼠脸和敏锐的黑眼睛,杰洛特紧盯着他。
我在紧张,他警惕地想,我的手在抖。我的手的的确确在发抖。对我来说,这事绝不可能发生……这是不是意味着……
是啊,他看着鼠脸男人心想,我想是的。
好冷啊……
他站起身。
他看着那个小个子男人,笑了笑,掀起外套下摆,从钱袋里掏出两枚金币,丢在桌上。金币发出丁当声,其中一枚旋转着撞上匕首的刀刃——那把匕首依然稳稳地插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