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想起这件事,幽灵可以得出结论,他们应该是偶然碰上了阿克巴尔手下某位军阀的一个移动营地。在这样的基地里,部落酋长会派遣狙击手前往撤军队伍上方的山口就位待命,他们在这里用杰赛尔步枪向下方可怜的行军队伍倾泻着毁灭和死亡,酋长还会派遣骑手下山,前往附近通向山口底部的秘密山路,这些骑手发起骇人又极具破坏性的突击,他们杀向撤军部队后方戒备不太森严的队伍,毫不留情地砍倒仆人、妇女和儿童,劫掠已经所剩无几的给养。
就是在这里,卡瓦纳掌握的普什图语知识派上了用场。没错,这救了他们的命。他们爬上一座山坡,马匹在坚硬寒冷的山路上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进,就在这时,有个哨兵朝他们打了声招呼。
感谢老天,这个人只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的装束,从远处把他们当成了阿富汗人。在他喊话问好时,卡瓦纳敏捷的思维再一次力挽狂澜,他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拔腿逃跑,他保持着镇定,以同样的方式答了话。
在他的指示下,三人停下了脚步。在他们前方大约两百码的位置,哨兵从一块突出地面的岩石后头站起身来,他的杰赛尔还斜挂在背上。哨兵的五官有些难以辨认,他捧起手放在嘴边,再次用普什图语喊道:“你好!”
卡瓦纳的脑子飞速运转:他们绝对不能靠得太近,那样他们会被看做冒名顶替的骗子。但如果他们掉头逃跑,阿富汗人有可能会骑马追赶他们,这些人都是优秀的骑手,这次追捕十有八九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拉韦尔骑在他身边,他紧张地瞥了他一眼。“伙计,我们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闭嘴,”卡瓦纳嘘道,他没有理会拉韦尔的愤怒,“我在想办法。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再说话,跟着我做就行。”
与此同时,那个哨兵再次把手捧在嘴边,他在呼唤自己身后某些他们看不见的人,接着,有好几张脸从山里冒了出来,有六七个人。老天,他们险些就一头骑到营地里面去了。他们现在站在那里,目光越过双方之间这段距离望着他们,其中一两个人还用手护住眼睛,遮挡冬日低垂的阳光,他们肯定全都很奇怪,为什么这三个访客在营地门外停下了脚步。
卡瓦纳心里有了答案。他们不能逃跑,也不能前进。而如果尝试回答更多的问话,肯定会暴露出他的普什图语掌握得并不够好。
其中一个人取下了他的步枪,但卡瓦纳抢先主导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没等对方架起武器,卡瓦纳已经朝他喊起了话。“我的好朋友,我们追捕英国胆小鬼来到这里。跟着我们的这个人,是一个被捕的锡克渣滓。这个人试图穿着我们的衣服逃跑,想当逃兵。”
山路对面传来阿富汗人的笑声。因为对普什图语一窍不通,那个印度士兵对等待着他的命运一无所知。他依旧忠诚,老实。
“你在说什么,伙计?”拉韦尔询问道。
“安静。”卡瓦纳反驳道。
他再次扬起声音。“现在,我们把这个战利品留给你们,作为给你们女人的礼物,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要离开这里了。”
于是他拔出偷来的开伯尔刀,做了一个快速的假动作,假装自己割断了绑在印度士兵手上的绳索。困惑的印度兵在马鞍上转过身来看着卡瓦纳,脸上满是疑惑。“长官?”但卡瓦纳俯下身子,一把抓住他的脚提了起来,在印度兵坐立不稳的同时,他用开伯尔刀的利刃无情地用力一划,割开了这个绝望男人的跟腱。
在山路另一头的阿富汗人大声哄笑和嘲弄时,卡瓦纳挥手向他们告别,他和拉韦尔随即调转过马头。与此同时,印度士兵试图从地上站起身来,然而被割裂的脚跟在他身下折开,伤口涌出鲜血,他跌倒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恳求。“长官?长官?”
可他们把他留在了那里,把他的命运交到了阿富汗女人手里。无论是活着被剥皮,还是受尽千刀万剐而死。他们把这个无名的印度兵留在了那里,让他承受难以形容的死亡,这样他们才有可能拯救自己。
“天哪,伙计,这太冷血了。”拉韦尔后来说道,此时他们已经在山口上方的岩石中安好了营地。
“要么他死,要么我们一起死。”卡瓦纳说。
当天晚上他们听见了枪声,这两个人都想象着自己也听见了印度兵在远方的尖叫,此时阿富汗女人已经开始了她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