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僵在那里,只听得这样一个声音,却发现它出自我的喉咙。艾雅的下巴被抬了起来,而那把短刀,就斜在她的颈背上。
艾雅却也没闲着,她正一点点拨弄着她的剑。我立刻就明白了她想要干什么,一股恶寒跟着便顺着我的脊梁节节而下:如果她真的让剑以正确的角度把他们两个都捅穿了,那么艾雅还有可能活得下来;但是,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比翁的视线越过艾雅的肩头,直直地朝我射过来,现在,这道视线里不再空无一物,它反而被冷漠,残酷,还有无边的痛感和苦楚给占据了。不论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都算在内。而艾雅的眼神里满是爱与决意,那么,就算她并不想那么做,她也肯定会跟这杀手拼命,这是不消多想的事情。
比翁收紧了胳臂,想要用短刀割开艾雅的喉咙。艾雅的剑已经被弄到了更远的地方,那索命的锋刃也已经蓄势待发。我想要拿起自己的短刀,虽然我心知这样也是徒劳,然而……
比翁的眼神突然就涣散了下来,嘴巴大张着,握剑的手也失去了力道。那柄剑立刻吭啷一声落在了石头上。我连忙冲上前去,把艾雅从垮成一团的杀手那里拉了起来,她大口喘着气,回过头去看着比翁——他的背上钉着一柄短刀,而我的母亲就站在他的后面,她举起的胳膊还没有放下。
“就和我的丈夫说,是我把你送过去的!”阿赫莫丝一面说着,一面满腔仇恨地看着比翁,他浑身失了力道,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然后倒向一边,最终整个人垮在了石头上。我眼见他挤出一声长叹,心知这杀手终于是离死不远了。
屋中的气氛立刻就平静了下来,而危险的气息好像也已经消散了。我的母亲倒还是一副怒火炽盛的模样。这让我想起了她那晚杀掉门纳的喽啰保护家人的情景。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法相信战斗已经结束,但是,这也已经是确凿的事实了:我们的敌人已经一败涂地,而他现在就躺在我们的脚下,好像要说些什么。我看到了他眼中哀求的目光,于是拿起了匕首,准备走去他的跟前。
“小心点,巴耶克。”艾雅在我身后警告道,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近了比翁,然后跪在了那里。艾雅也跟了过来,我们就一起跪坐在那里,看着杀手慢慢地死去。我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认命,甚至也许还有一种万事皆休的快慰,或是一种奇怪的好奇心,就好像他在琢磨接下来事态的发展一样。不过,看样子,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还有一些话要跟我说,他动了动手指,要我凑近一些。我虽然照办了,手中的刀却还是没有放开。要说他现在已经放弃了,我还是不相信的。
“恭喜啊,守护者。”他喘息着说道。
“还会有杀手来吗?”
血从比翁的口中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对现在的他来说,每说一个字,都是莫大的煎熬:“我的雇主名叫拉亚,他人就在亚历山大,他一直利用狩猎守护者的行动,利用我来提升自己在教团里的地位。只有他知道我的存在;还有,第一批向教团透露你们组织计划的卷轴是被拉亚的上级发现的,而他也因此被拉亚杀掉了。现在我告诉了你们这些情报,你们大可以任意处置。”
“他知道我在哪里吗?”
比翁的双眼看向了跪坐在我旁边的艾雅,然后又回到了我的身上,他张开了嘴,我本以为他是要为他之前造成的种种悲剧向我们道歉,然后才想起,这是不可能的。这杀手的天性如此,杀戮便是流淌在他血液中的一切。如果他的杀戮走到了尽头,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然后把缠在他身上不放的诸多阴魂冤鬼,一并带向那个世界。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比翁,这个阴魂一般追捕我们多年的杀手,终于闭上了眼睛,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让永恒的安宁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我从比翁的尸体旁边站了起来,心知我不单是作为锡瓦的保护人,而且是作为一个守护者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