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我的房间里似乎弥漫着一股愁云惨雾。有那么一会儿,我迷迷糊糊地想要挺过这段现实世界与睡眠的世界紧密纠缠在一起的时光。我躺在那里,心里想着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的世界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奇怪,这么不同寻常。直到……
我想起来了。
一切都历历在目。
我记得我的母亲,她拢着双臂站在暮色里,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双唇几乎变成了白色,眼睛里冒着怒火。我父亲的马就拴在我们房子外面的街道上,他的包已经挂在马上了,光是看到他的包我就有些明白了,现实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我和艾雅对视了一眼,她眼神里带着担忧。随后我的父亲出现了,只是一看到屋外聚集的镇民他就停下了脚步,他摇了摇头,继续准备他的行李。“阿赫莫丝。”他说道,父亲在恳求我的母亲。可如果他是想要得到几分理解的话,那这希望显然是要落空了。
拉比亚已经来了。她和我父亲低声交谈了几句,从她的表情判断,我父亲的话并没有哪句能让她满意。她和我母亲的看法显然一致。她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话震住我父亲,可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没有理睬她,他拒绝到我们家里跟她密谈,始终坚持他必须立即离开。
然后他准备好了。他亲吻了我的母亲,接着猛地拥抱了我一下,几乎把我肺里的空气都撞了出来,父亲用力地捶着我的背向我道别。
他骑上马,人群安静了下来。
“你发过誓的,萨布。”拉比亚说,可她的话里透着几分冷静,仿佛她已经接受了事情的转变。
“我发过很多誓,拉比亚。”他说。
“现在谁来保护锡瓦?”人群里有人喊道。
“我不在这里,你们反而更安全。”他应声道,说着他勒马调头,动身出发,他选了一条穿过镇民的道路向着绿洲奔去,离开了锡瓦。
我记得他沿着小路向种植园奔去时哒哒的马蹄声,镇民们在道路两旁看着他离开,有人仍苦苦思索着他那句话的意思。在他已经变成了远方的一个小点时,我记得自己正努力理清我心中的感受,但发现根本不能。我从头枕上抬起脑袋环顾着我的房间,仿佛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发现我现在还是一样做不到。
母亲已经起来了。她拿着一杯水来到我们家后面,沿着墙壁长着几棵年轻的无花果树,它们高高的枝杈汇成一片树荫,清晨的阳光透过树荫,在小院子里映出斑驳的光影。她蜷着腿坐在那里,亚麻布紧紧地绷在她的膝盖上,她懒懒地握着水杯,杯子眼看着像是要从她手里掉下来。我走过去靠着她坐了下来,虽然她在对着我微笑,可笑容却有些苍白,我不知道她究竟睡了多久。
“他会回来的,”她说,“别担心。”
“那我们怎么办?”
她短短地干笑了一声。“哦,生活还得继续。你只需要等着他回来,我们会开始习惯没有他的生活,然后他会再次出现,把我们的日子弄得乱七八糟。”
“他究竟为什么要离开?”
“我不知道,”她叹了口气,“他不肯告诉我。我看得出来他很担心。”
“这会不会跟门纳有关?”
她回忆着这个名字,目光严肃了起来。她陷入了思绪之中,我一直陪在她身边,让她认真地思索。最后,她摇了摇头。
“如果是的话又有什么区别?”
“至少这样事情就说得通了。”
“我明白了。”她说。她把杯子举到嘴边,然后把它放到了台阶上。“哦,既然这样的话,或许你应该去见见拉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