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雯盯着雪瑞安,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放声大笑,也许在她和艾伊尔人共处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忘了两仪师的幽默方式。雪瑞安那张看不出年龄的面孔冷静而严肃,眼角上翘的绿眸眨也不眨。艾雯望向其他人,七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等待她的响应。史汪的嘴角也许有一丝微笑,但艾雯分不清那是不是她嘴唇的自然弧线,晃动的灯火让她们的形象突然变得奇怪而不具人性。
艾雯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她想也不想,就让自己栽进那把直背椅里。然后立刻又站了起来,突如其来的疼痛确实让她的脑袋清醒一点。“我甚至还没成为两仪师……”她喘息着说。这完全没道理,这一定是个玩笑,或者……或者……或者是其他什么。
“这可以解决。”雪瑞安坚定地说着,强调般地用力拉紧了淡蓝色睡袍的带结。
波恩宁点点头,蜂蜜色的辫子随之来回摆动:“玉座,自然是两仪师——律法上确实在几个地方明白地写着‘玉座是一名两仪师’,但整部律法里却没指出只有两仪师才能成为玉座。”任何两仪师都熟悉白塔律法,但身为仲裁者,灰宗必须知道每个国家的律法。波恩宁的声音变成了演讲般的语调,仿佛是在向众人解释一件只有她才明白的事情:“律法上,写明玉座该如何被选出的那一段只写了‘受到召唤的女人’和‘站在评议会之前的女人’,以及诸如此类的辞句。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两仪师’三个字,绝对没有。也许有人会说,律法的制订者一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实际的条款很清楚,无论制定法律的那些人有着什么样的初衷,这——”卡琳亚突然打断她的话,让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毫无疑问,她们认为这是不言自明的。但从逻辑上来讲,法律就是法律,无论它的制订者认为它们是什么意思。”
“法律很少会与逻辑有关。”波恩宁带着讽刺的语气说,“然而,现在这种情况下,”过了一会儿,她仿佛让步地说,“你们是对的。”然后她又对艾雯说道:“还有评议会,她们也承认这一点。”
所有的两仪师都显得非常严肃,连爱耐雅也是。她对艾雯说:“你会成为两仪师,孩子,就在你成为玉座之时,这是必然的。”就连史汪也是如此,她仍然带着一丝微笑。那确实是微笑。
“我们一回到白塔,你就可以立下三誓。”雪瑞安对她说,“我们考虑过让你直接立誓,但没有誓言之杖,这也许会成为一种虚伪的做法。最好还是等一等。”
艾雯差点又跌回那把椅子里。也许智者们是对的,也许用肉体穿过特·雅兰·瑞奥德确实对她的脑袋造成了一些影响。“这太疯狂了!”她表示反对,“我不能成为玉座,我……我……”她有无数拒绝的理由,但这些理由塞满了她的嘴,让她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太年轻。史汪已经是史上最年轻的玉座,但她成为玉座时也已经三十岁了。无论她对梦的世界了解多少,她几乎还没开始接受训练。玉座必须是知识渊博、经验丰富的人,而且还要非常睿智;玉座肯定都是很睿智的,而她现在却只觉得脑子一团乱,仿佛被灌满了浆糊。大多数女人都要在初阶生阶段度过十年时间,在见习生阶段继续度过十年。确实,有些女人的进展非常迅速,史汪就是其中之一,但艾雯自己当初阶生还不到一年,成为见习生的时间就更短了。“不可能!”最后,她终于努力地挤出这样一句话。
摩芙玲哼了一声,让她想起了索瑞林。“镇静点,孩子,否则我就让你镇静下来,现在可没时间让你慌乱或昏倒。”
“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连一开始该做什么都不知道!”艾雯深吸了一口气,这并不能让她的心跳平缓下来,但至少对她有一点帮助,一点而已。艾伊尔之心,无论她们要做什么,她不能让她们吓住她。艾雯看着摩芙玲的脸,现在那张脸如同岩石般坚硬。她们能剥掉我的皮,但她们不能胁迫我。“这太荒谬了,我不会在众人面前把自己描绘成一个傻瓜,就是这样。如果这就是评议会召唤我的原因,我会拒绝她们的。”
“恐怕你没有选择。”爱耐雅叹了口气,抚了抚自己的睡袍,那是一件玫瑰色的丝绸长袍,有着精致的象牙色缎带镶边。“你不能拒绝成为玉座的召唤,正如同你不能拒绝接受审判的召唤,而这两种召唤的辞句几乎是一样的。”这可真是振奋人心啊,哦,是的,确实是振奋人心。
“现在选择权握在评议会手里。”麦瑞勒的声音有些哀伤。这对艾雯激动的心情一点帮助也没有。
雪瑞安突然微笑起来,伸手搂住艾雯的肩膀:“不必担心,孩子,我们会帮助你,指导你,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的原因。”
艾雯什么都没说,她想不出该说什么,也许遵循法律不算是被胁迫,但这在感觉上跟被胁迫并没有不同。两仪师们把她的沉默视为默许,就连艾雯也认为自己是默认了。两仪师们没有再耽搁,史汪被派去逐一叫醒宗派守护者们,让她们知道艾雯来了。史汪一边向屋外走去,一边还在不满意地嘟囔着。
没等史汪走出屋门,房里其他两仪师也全部忙碌起来。艾雯的骑装引起两仪师们一连串的议论(艾雯并无法参与议论当中)。一名正在内室打瞌睡的圆胖侍女被叫起来,两仪师命令她立刻去找来每一件可能适合艾雯的见习生裙装,同时用极为凶狠的口吻命令她绝不能把艾雯到达的讯息说出去。艾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共试了八件裙装,最后才勉强找到一件合适的,但胸部还是觉得太紧;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臀部很宽松。当那名侍女不断拿来见习生裙装、艾雯一件件试穿时,两仪师们也轮流回自己的住所穿上正式的服装,其间还不停地指导艾雯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以及她该怎么说、怎样做。
她们让艾雯重复她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智者们认为事情说一遍就够了,没听懂的学徒只能自认倒霉。艾雯想起自己在白塔初阶生课程上听到的某几段话,这让她在第一次复诵时就完全说对了,但两仪师们只是把所有的事情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艾雯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如果不是两仪师,而是其他任何人,不管她们的表情是否镇定,艾雯都会认为这些人是太紧张了。她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错,于是开始试着在语句不同的地方加重语气。
“像我们告诉你的那样说。”卡琳亚发出冰柱碎裂般的斥责声。麦瑞勒的声音总算比卡琳亚的还多了一些火气:“你不能出错,孩子,一个错也不能!”
她们让艾雯重复了五遍,最后,艾雯坚持说她已经能正确地重复每一个字,也完全明白谁会站在什么地方、谁会说什么。她觉得摩芙玲、波恩宁和卡琳亚都很想抽她耳光,而她们皱眉的样子似乎已经让艾雯的脸颊隐隐作痛了。雪瑞安看着艾雯,仿佛她是一名正在赌气的初阶生。艾雯叹息一声,又重新开始:“我走进去,你们之中的三个会陪在我身边……”
当这支队伍一言不发地走在街道上的时候,街上几乎已经完全空荡荡了,路面上覆盖着月影。为数不多的几名行人只是会瞥她们一眼——一名见习生被六位两仪师围在中间。不管这副情景是不是少见,它显然还没奇怪到足以引起别人的兴趣。刚才还亮着灯的窗户现在全都暗了下来,寂静笼罩整个小镇,所以她们的脚步声清晰地回响在硬土路面上。艾雯用手指捻着已经被牢牢戴在左手上的巨蛇戒,她的膝盖在颤抖,她已经准备好要面对任何状况,但在她概念里的“任何状况”从没包括此刻这种状况。
在一座方柱形的三层石砌建筑前面,她们停下了脚步。这幢建筑的窗户全都暗着,但在月光的照耀下,艾雯能看清它是一间客栈。卡琳亚、波恩宁和爱耐雅要留在外面,卡琳亚和波恩宁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但她们没有任何抱怨。她们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必要地整理着裙子,同时僵硬地高昂着头,完全不去看艾雯。爱耐雅安慰地抚着艾雯的头发,“不会有事的,孩子。”她的手臂下夹着一个小包裹,那里放着艾雯在一切结束后将要穿上的衣服。“你学得很快。”
这时从那幢石头建筑里传出一阵沉闷的锣声,一下、两下、三下,艾雯差点跳了起来——刚刚周围还寂静得能听见心跳的声音。然后,锣声重复了一遍。麦瑞勒无意识地抚平了裙子。又是一片寂静,随后是第三遍锣声。
雪瑞安打开建筑物的大门,艾雯跟随她走了进去,她的身后紧跟着麦瑞勒和摩芙玲。三名两仪师将她围在中间,艾雯觉得她们可能是防止她逃走的卫兵。
这个高大、宽敞的房间相当明亮,油灯排列在四座壁炉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和俯视房间的走廊栏杆上排列着更多的油灯。每个屋角都立着一盏分枝灯架,又用镜子的反光让它们的照明效果更强。钉在窗口的毯子让房间里的光线丝毫无法渗透到外面去。
房间两侧各排列着九把面向中央的椅子,每一排又被分为三组。坐在上面的是沙力达六个宗派的宗派守护者,她们戴着披肩,身穿符合所属宗派颜色的衣服。一行人走进房间时,她们的目光都转向艾雯,脸上只有冰冷的平静。
在房间远端还有一把椅子放在一座似乎是个扁平箱子的小高台上,不过那把椅子显得沉重而高大,椅腿上雕刻着螺旋花纹。它被漆成类似镀金般的深黄色,一条圣巾横搭在椅背上,上面排列着七色彩纹。艾雯觉得自己距离那条圣巾足有几里远。
“是谁来到白塔评议会之前?”罗曼妲用一种高亢、清晰的嗓音问道。她就坐在那把金色椅子下方,面对着三名蓝宗两仪师。雪瑞安平稳地走到一旁,让身后的艾雯面对罗曼妲。
“一名顺从而来、行于光明之人。”艾雯说道。稳定的声音让她吃了一惊,她本以为自己的声音会颤抖不止的。她们怎么可能真的这么做?
“是谁来到白塔评议会之前?”罗曼妲再次问道。
“一名谦卑而来、行于光明之人。”这些人随时有可能会审判她冒充两仪师的罪行,不,不会,那样的话,她们早就屏障她、将她抓去锁起来了。但肯定……
“一名被评议会召唤、在光明中顺从而谦卑之人,只求接受评议会的意愿。”
在罗曼妲身侧,灰宗两仪师的座椅上站起一名身材苗条、肤色黝黑的女子。身为最年轻的宗派守护者,珂娃米纱念诵着自世界崩毁后就一直流传下来的仪式问题。“除了女性之外,还有别人在吗?”
罗曼妲不疾不徐地向后掀起披肩,让它披在椅背上,然后站起身。身为最年长的守护者,她要首先作答。她以同样不疾不徐的动作解开自己的衣服,将它褪到齐腰的位置,然后朗声说道:“我是女人。”
珂娃米纱小心地将自己的披肩横放在椅子上,也将衣服一直脱到腰间。“我是女人。”
其他人也站起身,脱下衣服,每个人在证明自己是女人后都说了同样的话。艾雯在脱下那件稍有些紧的见习生裙装时动作并不利落,还是麦瑞勒帮她解开了扣子。但很快的,她们四个就像其他人一样赤裸上身了。
“我是女人。”艾雯和另外三个人一起说道。
珂娃米纱缓缓地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在每个人面前都停了一会儿,几乎可以说是有些失礼地端详过每个人的身体,最后走回到她的椅子前,宣布说这里只有女人。两仪师们坐回椅子里,其中大多数开始穿好身上的衣服。她们的动作并不匆忙,不过也没有浪费任何时间。艾雯几乎要为此而摇头了,她仍然不能穿上衣服,至少也要等到仪式后段。要是以前,珂娃米纱会要求更多证据证明她的问题,那时候,正式的仪式需要“只穿着光明”,也就是说,身体要完全赤裸才行。这些女人对于艾伊尔人的出汗帐篷,或是夏纳人的浴池会有什么想法?
现在没时间思考这种问题了。
“谁支持这名女子?”罗曼妲问,“并对她担保,以心对心,以灵魂对灵魂,以生命对生命?”她挺直了腰,表情充满威严,丰满的胸部依然赤裸着。
“我担保。”雪瑞安坚定地说道,随后是摩芙玲和麦瑞勒有力的声音。
“向前来,艾雯·艾威尔。”罗曼妲厉声说道。艾雯向前走三步,跪了下去,感觉到一阵麻木。“为什么你要来这里,艾雯·艾威尔?”
艾雯真的麻木了,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也记不起自己要回答的内容,但那些回答却自动从她口中冒了出来。“我受到白塔评议会的召唤。”
“你在追寻什么,艾雯·艾威尔?”
“侍奉白塔,不求更多,不求更少。”光明啊,她们真的要这么做!
“你欲如何侍奉,艾雯·艾威尔?”
“以我的心、我的魂和我的生命,于光明之中。没有恐惧,没有荣宠,于光明之中。”
“你会在何处侍奉,艾雯·艾威尔?”
艾雯深吸一口气。她还有机会停止这种白痴行为,她不可能真的成为玉座,“在玉座上,如果白塔评议会乐意让我这么做。”她的呼吸停滞了。现在想挽回已经太迟。也许在石之心大厅时,一切就都太迟了。
黛兰娜是第一个站起来的,然后是珂娃米纱和珍雅,最后一共有九名宗派守护者站在她们的椅子前,表示接受艾雯。罗曼妲仍然坚定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十八个人之中有九个人同意,艾雯必须得到全体守护者的同意——评议会总是寻求全体同意的结果,但这样的结果需要经过大量讨论才能达成。而今晚除了仪式以外,没有人进行讨论,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守护者们就差直接表示拒绝了。艾雯曾经提出过可能发生这种状况,那时雪瑞安她们还为此而奚落她,她们奚落的速度快得几乎让她感到担心,如果不是整件事都显得如此离谱的话。不过,她们也仿佛不经意地警告过她这件事还是有可能发生的。她们说即使那些守护者们会这样做,也不代表她们反对;她们只是在表示自己不甘于当一只任人戏耍的谄媚玩赏狗。雪瑞安说这只是一种样子,一种姿态,但看着罗曼妲和同样赤裸胸膛的蕾兰脸上那种严肃的表情,艾雯对雪瑞安的话实在没什么信心。她们也说过,会这样做的人顶多也只会有三四个。
那些站起身的人一言不发地坐回椅子上。没有人说话,但艾雯知道该做什么,她的麻木感消失了。
她站起身,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守护者,那是一名目光锐利、名叫萨马琳的绿宗两仪师,她没有站起身。当艾雯跪倒在萨马琳面前时,雪瑞安也跪在她身边,并用双手捧着一大盆水。水面一直不停地波动,艾雯脸上一直闪烁着汗光;雪瑞安的脸上没有一滴汗,但她的双手在颤抖。摩芙玲也跪下来,并递给艾雯一条毛巾。麦瑞勒等在旁边,臂弯里捧着一叠毛巾,因为某种原因,麦瑞勒看起来相当生气。
“请允许我侍奉。”艾雯说道。萨马琳直视正前方,将裙子拉高至膝盖,她的双脚是赤裸的。艾雯洗过这两只脚,将它们擦干,然后移到下一名绿宗两仪师面前,这名有些微胖的两仪师名叫玛玲德。雪瑞安她们已经将所有宗派守护者的名字告诉了她。“请允许我侍奉。”玛玲德有张漂亮的脸蛋、丰满的嘴唇和一双仿佛总是在微笑的黑眼睛,但她现在并没有微笑。她是那些站起来的两仪师之一,她的脚也是赤裸的。
每名守护者的脚都是赤裸的,艾雯在房里转了一圈,洗过所有宗派守护者的脚。她想知道这些守护者们是否都清楚会有几个人留在座位里。很显然的,她们都知道会有人这么做,而且她们都要艾雯进行侍奉。艾雯对于白塔评议会运作状况的了解与她在那些初阶生课程中学到的差不多——实际上,她对此根本没有任何了解,她能做的只有将仪式继续下去。
她洗净并擦干了最后一双脚——那是珍雅的。珍雅紧皱眉头,仿佛是在思考一些与艾雯完全不相关的事情,至少,她刚才站起来了。艾雯将擦脚巾放进水盆里,回到她刚才的位置,再次跪下。“请允许我侍奉。”再一次机会。
再一次,黛兰娜第一个站了起来,不过这次是萨马琳紧跟着她站起身。没有人急着站起来,但她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椅子。最后,只有蕾兰和罗曼妲还坐在椅子里,她们彼此对望着,并没有看艾雯。最后,蕾兰稍一耸肩,不慌不忙地穿上衣服,站起身。罗曼妲转头看着艾雯,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就这样一直盯着艾雯,直到艾雯感觉汗水从自己的胸口一直流到肋骨上。最后,罗曼妲庄重而迟缓地穿起衣服,加入其他人的行列里。艾雯听到背后那三名两仪师站着的地方传来一声松了口气的叹息。
当然,一切还没结束。罗曼妲和蕾兰一同引领艾雯走向那把涂着黄漆的椅子,艾雯站在那把椅子前面,罗曼妲和蕾兰为她穿好衣服,将玉座的圣巾围绕在她肩头,同时她们和所有宗派守护者同声说道:“你已成为玉座,在光明的荣耀中,白塔永远屹立。艾雯·艾威尔,封印的守护者,塔瓦隆之焰,玉座猊下。”蕾兰从艾雯的左手摘下巨蛇戒,将它交给罗曼妲。罗曼妲接着将它戴在艾雯的右手。“愿光明照耀玉座和白塔。”
艾雯笑了,罗曼妲眨眨眼,蕾兰则明显地吃了一惊。吃惊的并不止是她们两个。“我只是记起一些事情。”艾雯说道,然后又说了一声,“女儿。”这是玉座对于两仪师的称呼。艾雯记起来的并不是这个。她不由自主地想到,这真是为了她轻松穿越特·雅兰·瑞奥德而要付出的代价。艾雯·艾威尔,封印守护者,塔瓦隆之焰,玉座猊下,却要努力地坐在这张硬木椅上,同时又不能显示出任何不自然的模样,更不能哆嗦一下。艾雯认为这实在是对她意志的考验。
雪瑞安、麦瑞勒和摩芙玲以优雅的步伐向前走来。不论之前松了口气的是谁,现在艾雯从她们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惊讶的表情。宗派守护者们在她们身后排成一列纵队,一直延伸到门口。这列纵队是以年龄排序,罗曼妲站在队伍的最尾端。
雪瑞安展开裙子,深深地行了个屈膝礼。“请允许我侍奉,吾母。”
“你应侍奉白塔,女儿。”艾雯用尽量庄严的语调回答。雪瑞安亲吻了她的戒指,退到一旁。然后是麦瑞勒向她行屈膝礼。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但守护者们的排列次序让艾雯有些吃惊。虽然有着无瑕的面容,这些守护者肯定都不年轻了,艾雯本以为白发的黛兰娜一定不比罗曼妲年轻多少,但黛兰娜却是站在队伍中间靠后一点的地方,而容貌都很漂亮,黑发中一丝灰发都没有的蕾兰和珍雅却站在罗曼妲前面。房里所有的两仪师都向艾雯行过屈膝礼,并亲吻了艾雯的戒指。她们全都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有些人会瞥一眼艾雯白裙上的彩带镶边。接着,守护者们一言不发地从后门离开了房间。在正常情况下,仪式还会有更多内容,但那些要等到明天早晨再进行了。
最后,艾雯身边只剩下那三名为她担保的两仪师,而艾雯仍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代表什么。麦瑞勒出门去叫另外三个人进来。艾雯还站在椅子前面问道:“如果罗曼妲没有站起来,会发生什么事?”理论上,艾雯还能有一次机会,再帮她洗一遍脚,要求被允许侍奉。但艾雯相信,如果罗曼妲在第二次没有赞同,那么第三次仍然不会赞同。
“那么她很可能会在几天内让自己成为玉座。”雪瑞安回答,“她,或者是蕾兰。”
“这不是我想问的,”艾雯说,“我要问的是,我会出什么事?我还能继续当见习生吗?”爱耐雅、卡琳亚和波恩宁这时微笑着走进房间。麦瑞勒帮艾雯脱下镶边白裙,换上一条淡绿色的丝袍,是让她在上床睡觉前的这一小段时间穿着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但玉座绝不能穿着见习生的衣服。
过了一会儿,摩芙玲答道:“应该是的,但我不知道这应该算是幸是不幸——你还是一名见习生,但所有宗派守护者都知道你曾经差点成为玉座。”
“这种事极少发生,”波恩宁说,“但一名被评议会否决而无法成为玉座的女人往往会遭到流放。评议会一直在为协调与融洽而努力,而一个被否决的女人必定会成为纷争之源。”
雪瑞安看着艾雯的双眼,仿佛是要深深地强调自己的话。“我们肯定会被流放——麦瑞勒、摩芙玲和我,因为我们为你担保,卡琳亚、波恩宁和爱耐雅很可能也会被流放。”她突然又露出微笑,“但这种事并没有发生,新一代玉座应该在她的第一晚沉思和祈祷,但等麦瑞勒扣完这些扣子,也许我们最好花一点时间告诉你沙力达的现况。”
她们全都看着艾雯,麦瑞勒在艾雯身后,正扣上最后一颗扣子,但艾雯还是能感觉到那个女人的目光。“是的,是的,我想最好应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