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山重叠金明灭

“我回来了。”楚括闷闷不乐地出声,那边其乐融融的两人一齐闻声看过来,池柳坐在马上,而白烟尘护在马下,好像怕他随时掉下来的样子。

楚括只觉心里更堵了。

“楚括?原来烟尘姐姐是在等你。”池柳想要驱马过来,却又不得其法,马头被拽得一怂,顿时前蹄矮了下去。

“你小心点!”楚括的声音与池柳的惊叫一齐响起,他匆忙赶去,但还是白烟尘一声喝止令骏马站稳。

池柳吓坏了,抖着手要下马,在白烟尘伸手之前,楚括先一步抓住池柳的手臂,撑着他跳了下来。

“你怎么也在府衙司?”楚括问。

池柳指了指自家停在外面的马车:“官府的人通知我来记笔录,忙了一上午呢,你呢?”

楚括还没张口,白烟尘先道:“他也有点事,不过现在忙完了,该回去了。”

“哦。”池柳又往两人身后瞧了瞧,一双大眼睛左右扫了几遍,“只有你们两个吗?”

“不然呢?”楚括板着脸道。

“那个戴银手镯的姑娘呢?”

“顾悬环?她没来。”

“哦。”池柳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枣红骏马上,“你们两个共乘一匹马?”

“是啊。”楚括瞄了一眼白烟尘,直想抒发心中郁气,便滔滔不绝道,“我也说呢,可我自己又不会骑,两个人坐一架马鞍,简直挤死了,她骑马又块,我胆汁都快被颠出来……”

“我有马车。”池柳瞪着无辜的眼睛,拉着楚括就要走,“里面宽敞得很,要不……”

“嗯?”楚括没想到是这种展开,被拉着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白烟尘只是看着两人笑。

真是怪了,楚括心说这个世界的男人也不来大姨夫啊,为什么今天自己的心情莫名其妙这么差?他抽回手,只道:“不用了,你……你送我也不顺路。”

“顺路的呀。”池柳不解。

“但是,我……”楚括支吾了一下,没想出什么好的托词,白烟尘这才道:“池柳你回吧,我把人接出来,自然还是我把他送回去,这样比较安全。”

对了,楚括心说还是白烟尘想得周到,自己现在被人追杀,万一连累池柳可就糟了。

“那……那好吧。”池柳与两人告别,坐上了自家的马车。留下楚括和白烟尘面面相觑。

“上马呀。”白烟尘示意楚括,楚括还等着,闻言只想冷笑,好啊,就不扶我是吧?他堵着气翻身上马,利索得很。

白烟尘道:“楚公子的马术进步飞快。”

“刚学的。”楚括没好气。

“那真是一点就通。”白烟尘说着跨上马背,楚括只觉身后一沉,诧异间被一双手环过腰身,扯住了缰绳。

楚括耳朵腾得烧起来,“你怎么坐后面去?”

白烟尘说话,声音自颈后传来,惹得楚括直想躲痒。她双腿夹紧马肚,手腕微抬紧了紧缰绳,骏马慢悠悠地走起来。

“你来控制速度。”她把缰绳塞进楚括手里,道,“免得我骑马野惯了,颠坏了楚公子的娇躯。”

“白烟尘!”楚括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不损我能死吗?”

许是知道楚括并非一般男子,白烟尘对他也少了许多拘礼,若是换成别的郎君她应是不会这么与人说话了。

他与表哥在某些地方还是相似的,白烟尘想,所以,他才不会被家人朋友发现端倪。她注视着身前之人,心里难免将他与自己印象中的表哥对比。

“楚括”与“楚括”,他们当真是毫无联系的两个人吗?

回程的路确实比来时要稳当,街上人也多了起来,许是未免引人注目,楚括把斗篷帽子拉得很低,几乎挡住了整张脸,他也一声不吭,不知是在闹什么别扭。

“楚括。”

“嗯?”

白烟尘不拽着缰绳也能自如地坐在马上,她走马观花般看着街上热闹的市集,开口是句无头无尾的话:“剑尊首徒并非浪得虚名。”

“所以呢?”楚括连头都没回,心说白烟尘干什么突然吹嘘起自己来了。

身后之人半晌没出声,就在楚括以为她吃错了药的时候,耳畔终于传来对方的声音。

“所以,寒鸦阁的人,打不过我。”

……是在叫我安心吗?楚括隐藏在帽兜里的神情一怔,嘴角微微勾起,又被他抿成一条线压下。

“知道了。”他语气淡淡说着,只道压抑了一上午的郁气终于畅快了些。

原来如此。楚括振了振缰绳,马蹄也轻快了些许,他恍然道……原来我是在担心自己的小命啊。

……

重重士兵镇守着皇女别院,能往来出入的只有御医。皇女浑身烧伤严重,靠灵芝人参吊命,一直未醒。

宫人昼夜伺候着,换药之时,往往听到双目紧闭之人的低声呓语。

“萧离……你还是怪我……”

萧离,久在宫中之人心照不宣,那是皇女不可提及的逆鳞,是没人愿意触及的霉头。那应是十年之前,皇女外出猎妖,却没抬回半只猎物,反而抱回了一个被鸮妖攻击的男人。

萧离被皇女抱回来的时候一身血污,细瘦的手腕上满是划痕,幸得姜怜命人连下几剂猛药,又不舍昼夜地看顾了三天,硬是把人从鬼门关叫了回来。

或许就是因着这般救命恩情,待萧离醒来,自然感动非常,爱上了皇女,两人天雷勾动地火,情意绵绵,只差私定终身。

但萧离只是平民之子,皇女姻亲,又岂是他能攀附?

如同千百年来话本中那些可歌可泣的爱情一样,皇帝压根没把萧离放在眼里,她给姜怜指婚,大摆婚宴,棒打鸳鸯。

宫人们只记得皇女大婚那日,洞房花烛夜,萧离不顾身体荏弱,在雪地中苦等整整一夜,然而始终没有见到姜怜。

就是那一天,阳光升起的时候,萧离死在了雪中。

私下里,宫人闲坐偶尔说起此事,有人说是皇女移情,见到楚桓高贵教养、清俊秀美,便忘了平民之子萧离,也有人说是楚桓霸道,不许皇女在圆房之夜离去。众说纷纭,最后无不是对萧离的可惜。

姜怜也难以释怀,她在昏迷中陷入沉梦,梦里是漫天的大雪,雪片砸在脸上如鞭刑之痛。就是在漫天都雪白的时候,红色才刺眼。

鲜血引来了人面鸮妖,姜怜凌空一箭,救下了那个男人。

雪地里,她赶过去扶起男子,男人眼睫微动,缓缓睁开眼睛。

姜怜记得他看到自己后说的第一句话,他说:

“你中计了。”

作者有话要说:浅浅地再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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