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那里,痛苦不堪。我眼前浮现出幻影,似乎看到布兰德出现在战场上,安珀与混沌王庭的军队正在混战,仲裁石在他的脖子上脉冲发光。显然他已经完全控制仲裁石了,正如他所预想的那样,仲裁石赋予他打击我们的力量。我看见他猛地将闪电掷入我们的军队,我看见他召唤狂风和大冰雹来攻击我们。我痛苦得几乎就要哭出来了。他本可以加入我们这边,赎回他的罪过。只不过,现在对他来说,胜利已经不够了。他想要为了他自己而赢,只想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而我呢?我失败了。我创造出一个对抗混沌力量的试炼阵,这是一件我从没想到会成功的事情。可是,如果战争失败了,这件事也就失去意义了,布兰德会回来毁掉我的杰作。我经历了所有的磨难,却落得这个悲惨结局,在这里输掉一切……我真想大叫一声:“不公平!”尽管如此,我知道这个宇宙并不会按照我的公平概念运行。我咬紧牙关,抹掉嘴上的泥泞。我们的父王命令我将仲裁石带到战场上去,我几乎就要成功了。
这时,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笼罩了我,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是什么?周围一片宁静。
狂风与雷电都消失了。空气宁静。事实上,空气有些凉爽和清新。我紧闭着眼睛之外,感到有光。
我睁开眼睛,看见明亮纯白的天空。我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看旁边,在我右边有什么东西……
一棵树。在我插入从老尤格身上砍下来的树枝的地方,耸立着一棵树。它现在已经长得比当初的手杖高很多了。我几乎能看到它正在慢慢长高。树的枝头长满翠绿的树叶,还有密密麻麻的白色花苞,一些花朵已经绽放。微风从那个方向吹来,带来微弱而精致的花香,让我感觉舒服了很多。
我摸了摸腰,尽管我的内脏还能感到那一踢带来的绞痛,但看来肋骨并没有折断。我用手指关节揉了揉眼睛,然后伸手捋顺头发。我沉重地叹息一声,接着单膝跪地,支撑自己站了起来。
我一转头,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幅美景。高地还是原来那个高地,但是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尽管高地上依然没有任何植被,可感觉不再荒芜。这似乎是新的光线产生的效果。不对,不仅仅是光线的问题……
我继续环顾四周,扫视地平线的远方。这里已经不是我当初开始创造试炼阵的那个地方了。无论是从微观还是宏观来说,它都完全不同了:岩石排列的形状改变了,原来高的地方现在变矮了,我脚下和身边的石头纹理质地也都不一样了,远处似乎还有土壤。我站起来,闻到似乎从遥远的某个地方飘来大海的味道。和我很久以前登上的那个高地相比,这个地方感觉完全不同。这绝不可能全部是那场暴风雨造成的变化。这里让我想起了什么地方。
我叹息一声,站在试炼阵的中央,继续考虑我的周围环境。不知为什么,不管现在状态如何,我的绝望心情已经完全消失了,一种新的感觉——“精力恢复”,似乎这个词最为恰当——正从我心底升起。空气是如此的清新甜美,这个地方有一种崭新的从来没有人来过的感觉。我……
当然,这里仿佛就是初始试炼阵所在的那个地方。我转身走回到树旁,重新仔细打量它,它现在又长高了不少。很像,但是又不完全像……空气中有某些新鲜的东西,这里的地面、天空,都和那里有所不同。这里是一个全新的地域。一个新的初始试炼阵。我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现在所站的这个试炼阵创造出来的结果。
我突然意识到,我感觉到的不只是重新恢复了精力。这是一种兴高采烈的感觉,一份快乐的情绪在我体内涌动。这里是一块纯净、新生的土地。不知为什么,我知道是我造就了它的诞生。
时间在流逝。我还呆呆地站在那里凝视着树,环顾我的周围,欣赏我领悟到的那份欢欣喜悦。不管怎么说,这就是某种形式上的胜利——直到布兰德回来,把它破坏消灭。
突然,我冷静了下来。我必须阻止布兰德,我必须保护这块地方。我正站在试炼阵中央,如果这一个试炼阵的作用和原来的那个一模一样,我就可以利用它的力量,将我送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我可以利用它离开这里,现在就加入到其他人中间去。
我掸掉身上的灰尘,把宝剑插回剑鞘里。现在,情况不再像刚才那样看起来毫无希望了。老爹命令我将仲裁石带到战场上,布兰德等于帮我完成了这个任务,仲裁石还是会出现在那里的。只要我也赶到战场上,利用某种手段将仲裁石从他那里抢回来,改变假定要发生的事情就可以了。
我仔细环顾周围,如果我能从即将发生的事里幸存下来的话,我还要回到这里,选择其他时机来好好探索这个新环境。这里充满了神秘,它悬浮在空中,在微风中漂浮。恐怕要花好几年时间,才能搞清楚在我创造出新的试炼阵时,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向那棵树敬了一个礼,我行礼的时候它似乎摇摆了一下。我调整好我的玫瑰花,让它恢复原状。是时候再次出发了,还有事要做呢!
我低下头,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起混沌王庭在无底深渊前的那块平地。我看见它了,它就在那片疯狂的天空下面,我又在那幅画面里加上我的兄弟姐妹,还有我们的军队。就在我这么做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厮杀声。这个景像自动调整着距离,越来越接近我。我在瞬间固定住这个场景,然后启动试炼阵,将我带到那里。
……仿佛只是一瞬间,接着我就站在位于那片平原边的山顶之上,寒冷的风撕扯着裹住我的斗篷。天空还是我上一次记忆中那个疯狂的、不停旋转着的点彩画的式样——一半是黑色,另外一半是迷幻彩虹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烟雾。黑路现在位于右边,穿过这片平原,一直向下伸过无底深渊,通向那个夜一样黑的敌人大本营,萤火虫般的微光在它周围闪烁。薄纱一样的浮桥漂浮在空中,从黑暗中的远方延伸过来,形状奇怪的影子在浮桥上面穿行,有些则穿行在黑路上。我下方的战场似乎是军队集结作战的主要区域。我似乎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
经过和上一次相似的熟悉过程之后,我转身面向应该是北的方向,看到恶魔暴风雨的前端已经从远处的山峦间冒出来,其中电闪雷鸣,仿佛悬挂在天空中的冰河,向这边奔袭而来。
看来,我新创造出来的试炼阵并没有成功阻止住它,它似乎越过了我的保护区域,打算继续推进,直到前进到它想要到达的地方。那么说,我还有希望成功阻止这个东西,只要新的试炼阵的力量扩散开来,穿越所有影子世界,蕴涵着强迫其他事物接受的命令。不知道暴风雨到达这里之前,我还剩下多少时间。
我听到马蹄声,立刻转身抽出我的剑……
一个头上长角的骑手,骑着一匹巨大的黑马,正向我冲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仿佛燃烧的火光。
我调整一下自己的位置,耐心等着他。他似乎是从飘浮到这个方向的无数薄纱中的一条路上冲下来的。我们两人之间相距很远,还没有实际的攻击动作。我看着他登上山顶……他骑的真是匹好马,有着漂亮的胸肌。布兰德到底在什么地方?我可不是没事来这里打架的。
我看着骑手冲过来,他的右手挥舞着一把弯刀。就在他靠过来准备砍倒我的瞬间,我脚下突然变换了一个站位,他身体摇摆了一下,我借着躲闪的势头,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顺手把他从马上揪了下来。
“那朵玫瑰……”摔到地上后,他突然开口说话。我不知道他还想说什么,因为我已经一剑割断了他的喉咙,他没说出口的话,还有其他所有的一切,都随着燃烧起来的剑伤一同消散了。
我飞快转身,从他身上抽出格雷斯万迪尔,猛跑了几步之后,一把抓住黑衣袭击者的马笼头。我和马说话,安慰它,牵着它远离那堆燃烧的火焰。几分钟后,我们俩的关系就亲密了起来,我翻身上马。
一开始,它有点受惊,不过我只是让它漫步到山顶,而我则继续观察。安珀大军显然正在进攻。燃烧的尸体遍布整个战场。敌人的主力正撤退回一个靠近无底深渊旁的高地,其他几支零散军队还没有被击溃,但已经被我们压制得无力反击,也慢慢朝那个方向退去。但是,更多的敌军正越过深渊,加入到占据高地的同伴之中。我迅速估量了一下他们不断增长的人数以及他们的地形,推断他们可能正在酝酿一次反攻。到处都看不到布兰德的身影。
虽然现在已经充分休息过,全身也披挂铠甲,但我也不会骑马冲下去加入下面的混战中,或是有其他想法了。我现在的任务是搜索布兰德。我怀疑他是否会卷入战斗。我扫视下面的战场,试图寻找一个孤单的身影。没有……也许他在战场的那一边。我得绕到北面去。这里人太多了,我无法看清西边的情况。
我调转马头,往山下冲。我想,如果就这么摔下去就好了。只要摔到一堆石头上,就可以永远长睡不醒了。我忍不住叹口气。妈的,布兰德到底在哪儿?
我冲到山脚下,转个弯,穿过一个涵洞,我需要看得更清楚点——
“安珀的科温殿下!”
他正在等我,我沮丧地勒马原地转一个圈,面对他。他是一个身材高大、肤色如僵尸一样苍白的红发男子,骑着一匹相同颜色的马。他穿着紫铜铠甲,上面镶嵌着绿色纹饰,他坐在马背上,面对着我,身体纹丝不动,静止得如一具雕像。
“我看见你在山顶上,”他说,“你没有穿铠甲,是不是?”
我拍拍自己没有甲胄防护的胸膛。
他很突兀地点一下头,然后伸出手,一开始是左肩,然后是右肩,接着是腰部,他逐一解开胸甲上的扣带。解开所有扣带后,他除掉胸甲,垂到左边的地面上方,松开手放下。接着,他同样除掉了护胫甲。
“我一直很渴望遇到你,”他说,“我叫波莱尔。我不想杀了你之后,有人说我不公平地占了你的便宜。”
波莱尔……这个名字很耳熟。我想起来了,他就是获得黛拉尊敬与友情的那个人。他曾是她的剑术老师,一位剑术大师。不过依我看,他实在太愚蠢了。在他主动脱掉铠甲的那一瞬间,他就失去了我对他的尊敬。战斗不是游戏,而且我不会要求自己去适应任何有不同想法的专横蠢驴,特别是一个剑术精湛的蠢驴,尤其是在我感觉自己快要失败的时候。如果他没有什么名誉上的顾虑,很可能已经干掉我了。
“现在,我们可以解决那个长期以来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了。”他说。
我用一个比较少见的粗俗字眼答复了他,然后掉转黑马,朝我刚才来的方向跑回去。他立刻紧追不舍。
“懦夫!”他怒吼,“你居然逃避决斗!难道这就是我听说的伟大战士的行径吗?”
我伸手解开斗篷,涵洞边缘的高度降到我的肩膀位置,然后又降到我的腰部。
我滚落马鞍,落到涵洞左边,只踉跄了一下就站稳脚跟。黑马继续跑下去,我转向涵洞右边,面对来袭者。
我双手抓住斗篷,把它猛地一翻一兜,就在波莱尔的头和肩膀与我并肩经过的瞬间,我将斗篷套在他身上,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两秒钟。斗篷包住了他和他抽出来的宝剑,蒙住了他的脑袋,减慢了他手臂的动作。
然后我狠狠踢了他一脚。我本来是瞄准他的脑袋的,结果却踢中他的左肩。他跌下马鞍,他的马也跑开了。
我抽出格雷斯万迪尔,跳过去刺杀他。就在他把我的斗篷甩到一边、挣扎着站起来的刹那,我的剑刺中了他。这一剑将他插得坐在地上,他脸上流露出震惊的表情。他的伤口开始喷出火焰。
“啊,太卑鄙了!”他愤怒地大叫,“我还希望是场不错的较量呢!”
“这可不是奥运会公平竞赛。”说完,我把几颗火星从我的斗篷上抹掉。
我追上我的马,然后骑上它,这浪费了我几分钟。我继续向北走,到达更高的地势。从那里,我可以看到本尼迪克特正在指挥战役,在他后面不远,我瞥见朱利安正带领着他的阿尔丁森林军队。本尼迪克特显然有意保存他们,打算作为后备军事力量。
在半黑暗半彩色不停旋转的天空下,我继续朝着推进过来的暴风雨走过去。我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视野范围内最高的一座山。我开始攀登。途中,我停下来几次,查看后面有无敌情。
我看见迪尔德丽穿着黑色的铠甲,挥舞着一柄战斧,莉薇拉和弗萝拉站在弓箭手的队伍中。我没有看到菲奥娜,杰拉德也不在那里。然后我看见骑在马背上的兰登,他挥舞着一把沉重的大刀,带领突袭队冲向敌人的高地。在他身旁的是一个穿着绿色铠甲的骑士,我没认出他是谁。那个人挥舞着一把有致命效果的钉头锤,背上还背着一副弓箭,臀部上挂的箭袋里,箭矢闪耀着光芒。
我抵达山峰时,暴风雨的声音更加震耳欲聋了。闪电以霓虹灯似的节奏划过天际,暴雨倾盆而下,一个玻璃般的雨幕现在正越过山脉。
在我下方,所有的魔兽和人类,还有一些兽人,都纠缠在一起,困在苦斗之中。一团烟雾弥漫在战场上空。我仔细评估军队的分布状况。在我看来,我方已经不可能迫使数量不断增长的敌军退得更远了。事实上,现在看来差不多是敌人反攻的时候,他们显然在藏身的崎岖位置里准备好了,正等着冲锋命令。
我还有时间离开。他们开始进攻了,敌军从斜坡上横扫下来,大大加强了前锋线,将我们的军队压得后撤。更多敌人从黑暗的深渊那边加入进来,我们的军队开始井然有序地撤退。敌人的攻势更加强悍了,我们似乎就要被击溃,这边也必须下达进攻命令了。
我听到朱利安的号角声,很快,我就看见他骑着摩根斯坦,带领阿尔丁的骑军驰援战场。这支军队正好平衡了对抗中的两股力量。天空在我们头顶旋转,战场上的喊杀声越来越响亮。
我观看战役看了差不多有十五分钟,这时,我们的军队慢慢退出战场。突然,我看到远处一座山顶上,一个独臂的身影骑在一匹火焰条纹的马背上。他手中高举着一把剑,背对着我,面朝西方。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最后终于将剑向下一挥。
西边传来号声,但一开始我什么都没看到。然后,一列骑兵出现了。我凝神观看。有一阵子,我以为布兰德就在那边,然后我才意识到,那是布雷斯统领的军队,正在进攻敌人暴露出来的侧翼。
突然,我们的军队不再撤退了,他们开始稳定阵线,然后向前压制回去。
布雷斯和他的骑兵来了。我意识到本尼迪克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敌人的军队很快就会被我们撕成碎片。
一股冷风从北面朝我吹过来,我再次望了望那个方向。
暴风雨已经相当接近了,它的移动速度一定又加快了。乌云比原来更加阴暗,闪电更加耀眼,还伴随着更加震耳的轰鸣雷声,这股寒冷潮湿的风的强度也突然增加了。
我开始思索起来……暴风雨只是如同混沌波一样,席卷整个战场,然后结束?新试炼阵的效果到底是什么?它的力量会不会接踵而至,恢复被毁灭掉的一切?不知为什么,我很怀疑这一点。如果这场暴风雨粉碎了我们,我有一种预感,那就是真正的粉碎。必须得到仲裁石的力量,才能帮助我们消灭眼前的暴风雨,秩序将再次得到确定。但那以后又会怎样?我也猜测不出答案。
布兰德的诡计到底是什么?他还在等什么?他打算做什么?
我再次俯瞰整个战场……似乎有什么东西。
微弱的红色闪光……我确信自己看到了。
我继续搜索,耐心等待着。我必须要再次看到它,准确定位它……
一分钟过去了,也许是两分钟……
就在那里!又出现了!
我调转黑色战马,看起来似乎可以穿过敌军的侧翼,一直到达那个高点。我冲下山坡,沿着那条路线飞奔过去。
那一定是带着仲裁石的布兰德。他选择的地点非常好,十分安全,而且他可以俯瞰整个战场的局势,还能观察到逼近的暴风雨。站在那里,他可以在暴风雨前锋推进时,引导闪电击中我们的军队。如果我军后撤,他也能及时察觉,利用暴风雨奇异的复仇力量来打击我们,同时控制暴风雨从他支援的敌军旁边绕过去。眼下这种情况,这是最简单、最有效地利用仲裁石的手段。
我必须尽快冲过去。我对仲裁石的控制能力比他强。但这么远的距离,我的控制力大大削弱。而他与仲裁石之间不存在距离。我的机会只有一个:直接冲到他面前,不惜任何代价地进入我能控制宝石的范围内,夺过仲裁石的控制权,反过来利用宝石对付他。不过,他可能安排了卫兵,那我就头痛了。控制仲裁石时,我的反应速度会大为降低。就算他没有卫兵,我又该如何阻止他将自己传送到别的地方呢?到时我该怎么办?恐怕那时,我只能重新开始,再次搜寻他的踪迹。不知能否利用仲裁石阻止他进行瞬间传送。我真的不知道,但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力尝试。
这可能不是最好的计划,不过,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计划。没有时间再去慢慢谋划了。
纵马冲过去时,我发现其他人也在朝那个制高点冲去。兰登、迪尔德丽和菲奥娜骑着马,身边还有另外八名骑兵保护他们,穿过敌人的侧翼,后面还跟着一小队人马。那些人到底是自己人还是敌人,我也分辨不出来,也许两者都有。他们正艰难地在后面追赶。穿绿色金属铠甲的骑士似乎是跑得最快的一个,逐渐赶上了他们。我还是没认出他来——或者是她。至于他们的意图,我毫不怀疑,有菲奥娜在那里,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她一定是发现了布兰德的存在,带领其他人去袭击他。我心中又多了一些希望。她也许能压制住布兰德的力量,或者削弱那种力量。我身体向前伏在马背上,催促战马加速奔跑。天空还在转变。狂风席卷着我,一声恐怖的雷鸣从我身边滚过,我根本没回头查看。
我正在赶上他们。我不希望他们比我早到那里,但他们恐怕确实会先我一步赶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遥远了。
除非他们能发现我来了,那样也许会等等我。我真希望刚才能有什么办法给他们发一个信号,告诉他们我来了。可惜现在无法使用主牌,真该死。
我追在他们后面,开始扯着嗓子大声叫嚷,可惜狂风吹走了我的声音,滚滚雷电淹没了我的喊叫。
“等等我!该死的!我是科温!”
甚至都没有人朝我这边瞟上一眼。
我经过与敌军最近的交会点,驰过敌军侧翼,小心奔行在投石器和弓箭的射程之外。敌人现在似乎撤退得更快了,我们的军队已经攻下了大部分区域。布兰德一定很快就要攻击了。旋转的天空上有一部分覆盖着乌云。几分钟前,云还没有在那里出现呢。
我转到右边,跟在撤退的军队后面,朝着其他人已经攀登上去的山峰那边飞奔过去。
天空变得更为阴沉,我已经接近山峰脚下了,我很为我的同族担心。他们实在太靠近他了,他一定会做些什么,除非菲奥娜强大得足以阻止他。
突然,马后腿直立起来,我一下子被摔倒在地,眼前是一片耀眼得让人失明的闪光。没等我落到地面,雷电就已经在身旁炸响。
我躺了一阵,头晕目眩。马已经跑开了,也许在我五十米外,它停下来,又突然跑开。我翻身趴在地上,抬头看那条漫长的山坡。其他的骑手也摔在地上,他们的队伍被突如其来的雷电袭击击溃了。有些人还在地上蠕动,但大多数人已经没有动静了。目前还没有人站起来。在他们上方,我看见了仲裁石的红色光芒,就在一块悬空凸出的岩石底下,现在光芒更加明亮、更加稳定了。带着仲裁石的那个人,身影轮廓清晰可见。
我开始向前匍匐前进,爬到我左上方的一个位置。我想先摆脱那个人的视线,再冒险往上爬。不过匍匐着接近他实在太浪费时间,我打算先从其他人身边绕过去,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些人身上了。
我小心翼翼地慢慢往上爬,利用每一处地形掩护我,避开他的视线,不知道闪电是否会再次落到同一个位置上。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他可能就要开始将雷电天灾引到我们的军队头上了。这种情况随时可能发生。我匆匆回头瞥了一眼,只见我们的军队已经覆盖到战场的最远端,而敌人也退缩回这个方向。看样子,我很快就要为他们的命运担忧了。
我挣扎着爬进一道狭窄的壕沟,像虫子一样朝南蠕动了大约十米。从沟的另一头出来之后,我再次利用一个小山头作掩护,然后用另外几块岩石当掩体。
抬头查看情况时,我却再也看不到仲裁石的光芒了。宝石光芒闪烁的那个山壁裂缝,被它所在的岩石东翼挡住了。
我继续爬,接近巨大的无底深渊的边缘,再转过来爬到右边。在这里站起来似乎比较安全,于是我站了起来。我期待着另外一道闪电,或者另外一次雷击——就在附近,或者击向战场——但什么都没发生。我开始疑惑起来……为什么没有呢?我伸出精神意识,试着感觉仲裁石的存在,可惜根本感觉不到。我匆忙朝着刚才看到闪光的那个地方爬去。
我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深渊,确定没有新的威胁从那个方向过来。我抽出宝剑。抵达目的地之后,我紧贴在悬崖边上,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朝北面移动。我蹲低身子,缓缓接近,同时窥视周围的情形。
没有红色闪光,也没有躲在阴暗中的人影。那块石头的凹陷处空荡荡的,没有人。附近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他是不是又转移了?如果是的话,为什么?
我站起身,绕过岩石耸起的地方,继续朝那个方向走过去。我再次试图感觉到仲裁石的存在,而这一次,我和它微弱地联系上了——它似乎就在我右上方的某处。
我警觉地朝那边悄悄走过去。为什么他要离开藏身之处呢?他已经完全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手。除非……
突然间,我听到一声尖叫和一声咒骂,是不同的两个人发出的。我飞奔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