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回来的时候五娘还在研究手里的扇子,除了刚才念了那句吾有唐诗三百首,扇面上出现了悯农二首之外,之后不管自己再念多少遍都毫无变化,难道是口令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失效了?
抬头见冬儿蔫头耷拉恼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愣了一下问:“怎么,二哥哥不满意送去的诗吗?”
冬儿摇了摇头:“哪会不满,不止二少爷就连季先生都说五小姐作的诗好呢,大赞了一番 。”
五娘挑眉:“那你怎么这个表情?”忽想起什么,脸色一沉:“是被什么人欺负了?”
冬儿继续摇头:“如今,可没人敢欺负奴婢了呢。”
五娘松了口气:“那是为什么?”
冬儿:“小姐可知,二少爷下月初八要去考祁州书院的事?”
五娘心道,果然童试相当于中考,就说吗,费劲巴拉好容易考了头名怎么也得混个重点高中吧,想必这祁州书院就相当于重点高中了呗。
想到此便道:“二哥哥要参加乡试,自然还需进学,想必这祁州书院挺厉害的吧。”
冬儿:“岂止厉害啊,您别看不在京都,却是咱们大唐排名第一的书院呢。”
五娘愣了一下:“你说大唐?”难道自己穿到唐朝了,不对啊,她可记得唐朝的衣裳样式,可开放了,跟自己目前所见的相差甚远,应该不是唐朝。
冬儿却道:“就说小姐的病没好利落呢,不然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五娘咳嗽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病是好了,大约是留了点儿后遗症,有些事记不大清楚了。”又貌似无意的问:“那咱们这儿的皇上姓李?”
冬儿点头:“李是咱们大唐的国姓啊。”
五娘又试探的问了一些,冬儿知道的虽然不多,却也足够让五娘了解到,此大唐非彼大唐,终是松了口大气。
其实不用问冬儿也能想到,毕竟如果真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大唐,自己前头白嫖的春晓,咏鹅,悯农可都是唐诗,早该露馅了,还能留到现在啊,不过,小卖铺那个中年男人,念叨了句吾有唐诗三百首,自己就穿到这个也叫大唐的地儿,自己念叨一句,扇子上就出现了唐诗悯农二首,这是不是太巧了?其中有什么关联吗?应该没关系吧,毕竟可没听说唐朝有个什么祁州书院,而冬儿话里的意思,这祁州书院简直就是这里牛中之牛的存在。
提起祁州书院五娘忽想起刚才的话头不禁道:“既是这么厉害的书院,二哥哥能去考应是一桩大喜事才对。”
冬儿点头:“是大喜事,老爷夫人季先生都高兴坏了。”
五娘:“既是喜事,你在这儿愁什么?”
冬儿叹了口气:“对二少爷来说是喜事,对五小姐您可就不是好事了。”
五娘疑惑了:“是二哥哥去考,又不是我去考?”
冬儿:“可是老爷说让五小姐您陪着二少爷一起去,若二少爷未考上还好,真要考上了,您还得跟着二少爷去祁州上学,老爷心里想的都是二少爷,何曾为五小姐打算过,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么抛头露面的,若传出去,日后怎么找婆家……”
冬儿话未说完就被五娘一边抓住了胳膊:“你是说,我能出去了?”五娘的语气异常兴奋,把冬儿吓的呆了呆,好一会儿才道:“是,是能出去,可是……”
没等她可是下去,五娘就直接打断:“什么时候动身?祁州在哪儿?要走多久?怎么去……”
一连串的问题,把冬儿问懵了,好半晌才道:“小姐真就不担心吗?”
五娘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毕竟冬儿跟自己不一样,在冬儿的观念里,未出嫁的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着到了年纪,家里找个婆家嫁人,至于找个什么样儿的,完全看运气,运气好找个靠谱的,相夫教子过一辈子,运气不好就水深火热的挨一辈子,其实也不止是冬儿的观念,应该说是这里所有女人的观念。
但自己可不是这里的女人,本来还发愁怎么才能从万府出去,谁知这么快机会就来了,对于名声不名声,五娘完全不在意,名声能顶饭吃吗,自己过舒坦了比什么不强,再说,在自己的世界里,都在享受独身生活,得多想不开跑古代来嫁人啊。
想到此,拉了冬儿坐下语重心长的道:“那我问你,便如你所想,咱们就在万府里老实的待着,混个安分守己的好名声,夫人就会为我选一门好亲事吗?”
冬儿脸色黯了黯,是了,以夫人对五小姐的不喜,即便小姐安分守己,也断不会为小姐打算什么,更何况,前面还有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二小姐三小姐有亲娘在,怎么着也会帮着打算,而四小姐的亲娘梅姨娘,以前更是夫人身边的丫头,抬了姨娘,故此,几位姨娘里数梅姨娘跟夫人最亲近,夫人对四小姐也是另眼相看,不然三小姐明明比四小姐大,干嘛成天跟在四小姐屁股后面儿。
便有好人家来提亲,怎么也轮不到五小姐的,说不得,最后随便找个人家嫁过去了事。
想到此,心里越发难过,眼泪都落了下来,五娘见她哭上了,心里一酸,拿了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道:“哭什么啊,我跟你说,以目前的境况,待在府里只能任人宰割,出去了才有转机,至于名声,也不用担心,我又不是自己偷跑出去的,是老爷夫人让我去的,便被人知道也不能说出什么。”
其实五娘根本不在意什么名声,但为了安抚冬儿也只能这么劝她,省的这丫头又胡思乱想。
冬儿显然是被五娘说通了,眨了眨水汪汪的眼:“那这么说,陪着二少爷去祁州是好事了?”
五娘:“当然是好事,大好事。”
冬儿被说动了,点点头道:“二少爷的脾气好,对五小姐更好,在外头断不会欺负五小姐的。”忽然想起什么道:“哎呀,那奴婢赶紧得收拾行李了。”说着抹了眼泪就去翻箱捣柜。
五娘摇头:“不是说下个月初八才考吗,这才几儿啊,不用这么早收拾行李吧。”
冬儿一边翻箱子一边道:“可不早了,咱们安平县虽属祁州府管,可咱们这儿离着祁州城还有二百里地呢,坐马车得走整整两天才能到,明儿就是初一了,初八一早上考试,季先生说需得提前两日到,所以最晚初六就得到祁州城,道上还得打出一天余量来,奴婢估摸着最晚初四也得动身了,这么算着还有三日,哪里早了。”
五娘见她把箱子都打开了,那意思不像收拾行李,倒像搬家,不禁道:“不是说让我去陪读的吗,怎么初八考试,也要去吗?”
冬儿点头:“先生说,如果让五小姐跟着二少爷出去长长见识,说不准能做出更好的诗来,老爷便说这次考试也让五小姐去,路上瞧瞧风景什么的,多作几首诗出来,二少爷考书院的时候也更稳妥。”
五娘都想翻白眼了,自己这便宜爹以为作诗是吃白菜呢,还几首?不是白嫖,别说一首了,一个字自己都想不出来,不过这便宜老爹还真奇葩,竟然能想出让女儿给儿子陪读的主意,那位讨厌自己的夫人呢,会同意这么奇葩的主意吗?
白氏的确是被老爷的话惊到了,定定看了丈夫许久才道:“老爷是说让五娘跟着二郎去祁州考试?这如何使得?”
万老爷自然知道妻子想的什么,摇头道:“二郎童试的头名是怎么来的,想必夫人知道,而祁州书院的考试可比童试更要难上许多,二郎若想考上,诗赋一项决计避不过。”
白氏:“即便如此,让五娘作几首备着就是,做什么要跟着去祁州?”
万老爷:“这作诗哪有如此简单,说作几首就作几首,季先生言道,若想作出好诗,需得多长见识才行,你让五娘天天待在她那个小院子里,能有什么见识,更何况,二郎也不是这次考了祁州书院就不考了,后面还有乡试,会试呢,一个比一个难,到时更需五娘助力。”说着顿了顿道:“横竖你也不喜五娘,她不再你跟前儿了,岂不更清净。”
丈夫这话倒是说到了白氏的心坎上,她的确不喜五娘,每每一看到五娘,就会想起一娘,想起一娘便更讨厌五娘,讨厌到,恨不能府里没这个人才好,要不是这次童试她帮着二郎考了头名,白氏是提都不想提她一句的。
只不过,想到二郎竟然很喜欢五娘,心里便有些不得劲儿,若再让她跟着二郎去祁州,两人相处久了,不是更亲近了吗,白氏可不愿那晦气丫头跟自己的二郎亲近。
可再不愿也没辙儿,毕竟谁都想不到,那丫头会作诗,还作的那么好,比季先生的都好,也只有她能帮到二郎。
万老爷想起什么道:“对了,回头你让针线房给五娘赶着做两身男装。”
白氏皱眉:“好端端的要男装做甚?”
万老爷:“出门外在,男装方便些。”
白氏道:“这却不妥,她穿着男装跟二郎出去,别人问起来该说什么,难道说是二郎的兄弟不成?”
万老爷:“这个,我跟季先生也商量过了,若有人问起便说是远房的表弟,跟着二郎去祁州游历长见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