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前。
“夏少尉，你的意思是？”副驾驶的女哨兵转头看来。
吃着棒棒糖的夏萤指着车窗外。
人行道上，穿荧光绿员工服的超市员工，左手抓住一束红色的氢气球，右手给路过的行人派优惠的传单。
他们有说有笑，气氛和谐。
两位女哨兵看不出端倪。“他们有问题吗？”
夏萤叼着棒棒糖降下车窗，感受从街上拂来的清风。
风捎来异常香甜的气味。
两位女哨兵看不见，此时夏萤的旁边多了一只黑白大熊猫趴车窗，垂涎欲滴的黑眼睛虎视眈眈人行道。
拿走宣传单的五个行人各带走一个气球，他们笑眯眯地过马路。
两位女哨兵目不转睛。
嘟——嘟——
红灯转黄灯，其他车辆陆续鸣笛提醒马路中间的行人。
他们拿着飘浮的红色气球，突然停在路中间，灿烂的笑脸在等待绿灯的车辆前，显得诡谲。
“他们……”两位女哨兵产生不好的预感。
黄灯转红之际，五个傻子般的行人抬头仰望晚霞绚烂的天空，松开手中的红色气球。
五个红色气球慢悠悠地飘上天际，车里所有人的目光追随上升的气球。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成粥样，异常的精神波动挑衅两位女哨兵的神经，遇敌好战的热血涌上胸臆。
然而，余光处的景象打断她们对战斗的狂热。
左右两侧的汽车打开车门，下车的人呆呆地抬头仰望，扬起憧憬的笑脸。
放眼望去，下车抬头的人数令她们吃惊。
“糟了！是精神污染！夏少尉——”转头的女哨兵面无血色，发现夏萤已经打开车门下车。
人行道上飘浮更多的红色气球，橘红的余晖照射薄薄的气球壁，令每一个气球的红色变得鲜活，带着神秘的活性。
街上有人从商店里走出来，仰望气球的脸庞从呆滞变成幸福的笑脸。
夏萤伫立车龙与抬头的人群之间，轻扬的百褶裙裙摆停下来，耳鬓随风摇曳的发丝也停滞。
连空中的红色气球也静止不动。
这条马路的繁华光景，宛如变成一幅安静的油画。
两位女哨兵一下车，产生奇妙的安全感，她们仿佛落进温暖的怀抱，飞快地平复急躁、担忧的情绪。
这是向导的安抚能力。
她们诧异地看向一脸饶有趣味的夏萤，然后僵硬地回望堵车的整条马路。
一片黑压压的脑袋全部抬头仰望，露出悚然的幸福微笑。
包括马路两侧的楼上，部分市民在阳台仰视红色气球。
她们头皮发麻。
D级以上的向导能张开有限的精神场域，减缓精神污染扩散，而A级或以上的向导则能停止精神污染扩散，并一力承受污染的负面影响。
现在能以精神场域封锁整条街道，只有A级和S级的向导办到。
“夏少尉，你阻止精神污染的扩散了吗？”其中一名女哨兵尾音颤抖。
“光是我阻止不够。”她轻描淡写。“你们快点追捕送气球的员工，还有尽快查出精神污染的传播方式。”
无论是向导、哨兵还是技术型的支援人员，都学习过关于精神污染的基础知识。
精神污染的事件，包含污染源头和传播方式。而调查清楚污染的传播方式，才能阻断污染扩散。
夏萤的精神场域只是暂时阻断污染的扩散，不能彻底解决污染源头。
“啊，还有一个问题。”她蓝眸闪烁狭促的笑意。“派传单的员工可能不止一个。搞活动嘛，当然是全城皆知最好。”
两人脸色铁青，马上联系战术指挥中心。
其中一名女哨兵现出火红色的狐狸精神体，与它一起往超市员工逃离的方向追击。
“夏少尉你好。”
夏萤的无线耳机切入陌生的通讯频道。
“你好？”她转动嘴里的葡萄味棒棒糖。
“我叫单雅，是这一次清理行动中负责为您分析任务信息的对接员。很抱歉让你卷入作战的漩涡，因为这一次需要您与哨兵合作阻止突发的精神污染事件。”
“没关系，反正生活挺闷的。”
单雅当作没听见这一句话，继续说：“现在，您所处的康乐路，除了护送您的两名哨兵，还有一条押运信徒的车队。其中，车队内有五名哨兵、一位封上尉和一名戴上污染阻隔头盔的信徒。”
夏萤一瞥剩下的女哨兵紧绷小脸，看出她的压力非常大。“然后？”
“请您与在场的哨兵合作，解决康乐路突发的精神污染事件。”
夏萤转动嘴里的棒棒糖思索。“是不是因为‘白翎’的其他哨兵赶去解决别处的精神污染事件？”
“……是的。而且现在派哨兵贸然进入您的精神场域不妥当。”
封闭式的精神场域如果贸然打开缺口引入哨兵，可能造成精神污染外泄。
“其他地方也存在红色气球？”
“是的，几乎同时发生。”
“一共多少处？”
耳机内传来单雅深呼吸的气声。“四处。准备打响城内的二级警报。”
呜——
上空回荡低沉的警报鸣笛，提醒城内神智正常的市民留在室内避难。
鸣笛之下，传来有力的脚步声。
在几乎凝固的精神场域内，脚步声如同游动的鱼儿，引起夏萤她们警惕。
如果说穿着整洁制服的两人人像三好学生，那么走来的两个人则像吊儿郎当的差生。
为首的英俊男子黑发森然，英朗的剑眉被一道疤痕斩断，乌黑的眼睛犹如平静但藏了暗礁的海面，双手佩戴黑色的皮手套。
他上身的黑色体能训练汗衫套上防弹背心，突显精壮的腰形；腰间别着两把枪，黑色的工装裤子扎入皮革军靴。
他给夏萤的第一印象是“野”。
城内的军人循规蹈矩，而他带着野草无边疯长的劲儿。
他身后的女兵很酷，穿着同款的野外训练服，金色短发微卷，玫红色的头巾横过额头，碧眼与蓝色的耳坠辉映。
她的嘴巴叼着U盘模样的小东西。
“请问你们是押运车队里的士兵吗？”夏萤身旁的女哨兵，小心翼翼地询问。
在抬头的人群中，男子漠然扫视尚存理智的两个女人，目光停留在束着双丸子的少女脸上。
橘红的暮色落在她的身上，恢复俏皮的活力。
精致的白色制服，不合时宜的短裙，悉心保养的白皙肌肤，无处不说明这个少女就是养尊处优的向导。
“夏少尉？”他盯着夏萤的湛蓝眼眸。
“我是。”她拿下嘴里的棒棒糖，笑眯眯地扬手。
触及他的目光时，夏萤的皮肤宛如被锋利的刀刃轻扫，悚然发麻。
“原地呆着。”
夏萤的眼眸溢出揶揄的笑意，映着橘红色的余晖。“在场数你的军衔最高，只能听你的咯。”
封归野拔出装有特殊子弹的手-枪，目不斜视，似乎手-枪比少女更有吸引力。
系着玫红头巾的女兵，咬紧U盘窃笑。
终于有人敢怼老大。
爽！
突然，她的窃笑凝固。夏萤、女哨兵和封归野同时抬头。
所有红色气球没有图案，前后、左右都一个模样，就算它们偷偷地转动也瞧不出来。
但在夏萤的精神场域内，她感觉到它们动了！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震荡众人的心神。
半空的所有气球猝不及防地同时爆破。
有自主意识？
这念头闪过夏萤的脑海。
猩红的碎片本该随气流乱飞，然而他们发现大小不一的碎片具有目的性，朝着他们飞来。
“雷！”封归野大喝。
玫红头巾的女哨兵眉眼严肃，往上空吐出嘴里的U盘。
一刹那，抛空的U盘释放蓝色的电弧，笼罩四人。
噼啪！噼啪！
飞来的红色碎片隐约连成一片，笼罩在闪烁刺目的电网上，烤成黑乎乎的硬块，散发肉类的焦味。
雷潇洒地拨开垂落额前的乱发。“我的代号是‘雷’，雷电的雷。看来这些气球由肉块组成，是寄生型的信徒。”
短发女哨兵拂去惊讶的表情，点点头：“你好，我的代号是‘蓝羽’。能伪装气球躲避污染辐射检测，只能是寄生型。”
雷撤走电网，发现夏萤蹲下来研究烤焦的肉块，打趣道：“夏少尉是向导，可能没见过这样倒胃口的信徒。”
“不是肉块，是肉网。”夏萤捏着鼻子，白色皮鞋的鞋头离恶心的烤肉二十厘米远。
【噫】
蹲在她旁边的大熊猫没人看见，它正嫌弃地面的烤肉。
闻言，雷和蓝羽仔细检测狼藉的地面。
焦黑的肉块长出细细长长的筋肉连接彼此，编织成一张烤糊的肉网。
“精致的洋娃娃适合呆在橱窗里面。”
夏萤听着饱含轻视的男声抬头，对上封归野焕发幽冷光泽的黑眸，其剑眉上的疤痕像一道危险的箭。
他说：“外面的世界会撕破你们的洋装，甚至会折断你们的肢体。”
夏萤注视面容凛然的他片刻，款款站起来，双眼弯成甜美的半月。“橱窗不是我呆的地方，没人知道我的洋装下藏着什么样的武器。”
封归野蓦然举起手-枪，指向气定神闲的夏萤。
雷和蓝羽神色突变。
身姿笔挺的夏萤，盯着危险的枪口不闪不躲。她甚至抬头，直视封归野锐利的目光。
他的眸色掠过暗光。
砰！
夏萤耳边的发丝扬起，与滚烫的气流擦耳而过。
刹那，她背后偷袭的一块红色碎片被击落地。
“懂得隐藏一块肉偷袭，智商不低。”封归野与夏萤擦肩而过，踩着被特殊子弹毁掉活性的肉块，再补一枪。
蓝羽悄然松一口气。“吓死我，差点以为封上尉要射击夏少尉。”
雷游弋视线，吐槽的语速飞快：“做这种事对于老大来说，不稀奇……”
“夏少尉！”耳机内，单雅的声音变得焦急。“您那边有爆炸声和枪声，是与封上尉碰面了？他那边有多少哨兵参战？”
“两个，他和一名女哨兵。”夏萤咬碎棒棒糖玩，缓解被枪指着的紧张。
“啊？两个？真的？”
“我骗你就没零食吃。”
“天啊！这么说您那边剩下两名哨兵参战？”
夏萤疑惑。“不是三个吗？”
“不……”单雅差点要吸氧。“封上尉不是哨兵，是体能特别优秀的普通军人。”
“咳——”夏萤险些误吞棒棒糖的碎块。
他一脸“老子最吊”的样子，结果只是普通人类？
“不过封上尉能在边防带领一个团，肯定能处理这次的事件。夏少尉，麻烦您配合他们。”
“好啊。”她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