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铺子惨淡的人流量,就算她能卖出去这个小故事,只怕价钱也不会太高。
没准都不超过半两!
假如她一个月能卖掉两个小故事,一个小故事半两,也不过才收入一两而已。
这还得刨去她买纸笔墨的费用。
一两银子,要她是隔壁王嫂子,干着家务活,又顺带着挣了银子,混个温饱,也就满意了。
可像她这样胸怀壮志准备大干一场搞事业,誓要在大魏朝开创出文娱王国的穿越女,能就这样混个饭吗?
楼欣月瞪着对面的铺子,心里转过了好几个念头。
想想也是,这长兴小县,在源北道(省)都排不上座次,经济落后,文风不昌。
这三年来,也不过考中了十六名秀才,举人则一个都没有。
因此在长兴县里,能读书认字并且又有余钱去买话本子的,应该也就几百人。
这几百人又未必个个都会到这县城里的小铺子来诳。
这么算下来,楼欣月就是文豪附身,能吸引到的也就最多两三百了。
这流量,是真不行啊!
就在楼欣月不自觉地皱眉发愁时,原本还算安静的茶馆里,突然起了一阵小喧哗。
一名身穿灰布道袍,手拿折扇的老者施施然走到了茶馆当中的一张桌前,冲着周遭茶客们行了个转圈儿揖,这才撩袍而坐。
只见他拿起折扇往桌上一敲,略有些嘈杂的茶馆内,登时安静下来。
啊?
这小小的茶馆里,还有说书先生?
楼欣月微微愕然的时候,就见楼赛郎已经瞪大了双眼,整个身子都扭向说书先生,一副迫不及待侧耳倾听的模样。
“各位老少爷们,上回书咱们说到了……”
“……那流寇大军号称八万,将我大魏新都围了个水泄不通,当时高皇帝正率领大军征讨前朝残部,远在千里之外,就算是接到了消息,一时半会儿的,也赶不回来,当时镇守新都的,正是高皇后宗氏……”
虽然说楼欣月和楼赛郎两个人并不是从头开始听的,但楼欣月听了几句,倒是真的被勾起了兴致。
这说的,是大魏朝的开国史啊!
而且大魏朝的开国皇后,居然也是个将帅之才!
统领着五千兵马,三万城民,挡住了八万敌军的十次围攻,终于撑到了援兵到来。
当然了,这挡住了十次围攻,撑到援兵到来的事,说书先生还远没讲到,都是楼欣月听郑玉郎讲过的。
郑玉郎为啥这么好心地给楼月娘讲开国史呢?
那自然是因为开国皇后,是读书人公认的贤良能干,为开国皇帝建成大业流血出力,属实是有后妃之德,值得为后世女子效仿。
楼月娘一个农家女,能有什么效仿开国宗皇后的?
自然是效仿她为了夫君成就霸业,拼却性命,苦苦支撑,做到了不可能完成的壮举。
农家女是不能守城了,但可以拼命挣银钱,供养意中人到金榜题名呀!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楼月娘被他这么一忽悠,可不就上头了么?
玉郎这是拿我跟宗皇后比呀?
这岂不说明,我在他的心目中,就是如宗皇后那般贤良淑德的女子?
一上头,那干出来的事就越发的下头了。
想到这儿,楼欣月就小小地走了个神。
原主也真是天真无知了。
人家宗皇后拼命守城,那是因为人家已经是正妻,还生下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了。
那守的都是自家的基业呀!
再说不守她还能带着孩子投降不成?
报降了能有好果子吃吗?
而你原主跟郑玉郎连个口头婚约都没有,那小子甚至连句爱老虎油都没憋出来过,你就上去为他拼命,你拼个der啊!
咦?
也得亏楼欣月是发散性思维,吐槽着吐槽着,她忽然眼前一亮。
她又暗中观察了一番这位说书先生。
稍一琢磨,就压低了声凑到楼赛郎耳边。
“赛郎,你且在这里听着,我去对面的铺子看看,一会儿就来!”
别看楼赛郎已经跟着伙伴们进县城不下十次了。
可她一次也没进过茶馆,自然也就从来没听过说书了。
这会儿说书先生正讲到敌军搭云梯攻城关键处呢!
不过她艰难犹豫了下,还是起身跟着阿姐,姐俩悄悄地出了茶馆。
楼赛郎还意犹未尽地扭头瞧了好几眼。
楼欣月见她这样,就笑了。
“你想不想知道结果怎么了?”
楼赛郎眼睛一亮,“阿姐知道?”
“那自然是宗皇后打退了敌军了。”
“阿姐怎么知道的?”
楼欣月伸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小呆瓜!要是没打退,新都被攻占了,哪里还有咱们大魏朝呢?”
那新都是大魏朝的都城,不光是大魏皇帝的妻子儿女都在,还有好些个将帅的家眷在呢!
楼赛郎恍然大悟地笑起来,“对哦!还是阿姐聪明!”
姐妹俩说笑着进了书铺。
书铺这种地方,虽然楼赛郎来县城好多次,经常打从这铺子前头走过,有时也很是好奇。
可要是让她自己个进去瞧瞧看看,她是绝对不会的。
毕竟,她就认识几十个字而已,她进去干啥呀?
楼欣月走进这书铺,看到这不足八十平米的地方,靠墙立着一排书架,那上头所有的书加起来,都没有楼欣月上中学时的课外读物多,因为之前已经有所推测,倒也不算多失望。
店里只有一个伙计在看着店。
可不正是先前楼欣月瞧见过的,还出去买了趟酥饼的那个伙计?
“客官可是想看看话本?”
“不知道客官喜欢什么样的?”
那伙计上下瞥了姐妹两个一眼,直接面向楼赛郎招呼起来。
楼欣月微笑问道,“小二哥,不知道如今卖得最好的话本是哪些?”
伙计想了想,身子也不动弹,只倚在柜台前张嘴介绍。
“那就是花月记和刘侯传呗。”
“这两本咱们店里都有两种,有贵些的,有便宜些的。”
虽然这问题不是楼赛郎问的,可伙计却是朝着她回话。
楼赛郎只得接下话去,“那花月记和什么刘侯传,都是什么故事啊?”
“花月记么,大概就是一位书生,进京赶考,在道观里遇上了位美若天仙的小姐……小姐跟书生定了情,还送给书生一包银子和定情信物,约好了等书生回来迎娶,然后书生进了京,真考上了进士,本来想回来迎娶小姐,可是不巧得很,书生被京里高官看中,榜下捉婿被捉了回去,做了人家的女婿……”
“啊?那书生岂不是负心了?”
伙计嗨了一声,“那书生也是无奈么……不过后来官家小姐通情达理,答应回乡的时候让书生再去寻道观里的小姐,她愿意共侍一夫……可惜啊!”
楼赛郎瞥嘴问,“可惜什么呢?”
伙计嘿嘿一笑,“我若都讲完了,客人再看那话本子,岂不是就少了许多乐趣?客官欲知后文,不如买上一本瞧瞧呗?花月记最便宜的那种,只要八十文咧!”
楼赛郎不自在地咳了声,
“这什么花啊月啊的,我们倒是不大喜欢,不如再说说那什么刘侯传?”
“刘侯传那倒是跟花月记大不一样了。刘侯是前前朝的大将军,生下来就力大无穷,饭量也是大如牛,才三岁一顿就能吃五碗干饭,他亲爹亲妈养不起他,就把他领到荒野地里,叫他别回来了。再让他吃下去,全家人都得饿死……”
这故事对于楼赛郎来说,吸引力确实比花月记大得多。
听到这儿不,她就忙问下去。
“然后呢?”
她好像也是生来力气就大,饭量也大啊!
虽然不如这故事里那般夸张吧,可听着这故事,她就很有亲切感啊!
伙计眼神微斜,笑道,“后来就立下了军功,当官发财娶老婆了呗?客官这般喜欢,不如买来瞧瞧,这刘侯传寻常版,只要一百文咧。”
“这怎么还多了十文?”
还别说,楼赛郎摸了摸她袖子里带的私房钱,真有点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