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边说边走,倒是让这一段路走得颇不无聊。
楼欣月还趁机跟王嫂子多打听了些有关石盆村和本世界的各种信息。
毕竟,原主年方十七,这个岁数在现代,都还没成年呢。
年轻小小的,本来对世界的认知就有限,更何还有两年都是在挖野菜养小白脸?
本朝皇帝姓魏,国号也为魏。
自开国高皇帝以来,已经传到了第三代。
按照社会制度和发展水平来说,大概就相当于楼欣月那个世界的一千五百年前。
经过了前朝百年的乱世,和二十年前的一场危机,大魏朝如今算是政治清明,人心思定,风气昂扬开放,如果跟楼欣月知道的历史对应的话,此时正是处在一个盛世的开端。
从王嫂子嘴里确认了这一点,楼欣月嘴角微微上扬。
盛世好啊,要是老百姓都吃不饱饭,又时刻担心要打仗,朝不保夕的,哪还有那个闲心去娱乐休闲呢?
而王嫂子却是话锋一转,开始对楼欣月旁敲侧击。
“咱们大魏朝虽说是安宁了许多年了,可还是有好些地方不平安咧!”
“这人离乡贱,物离乡贵,出门在外,哪有不难的?更不要说,去给人家卖命当镖师了!”
“赛郎虽说能干,可倒底才十五岁,他为人又实诚,别遇上劫道的,旁人都惜命,他反而冲上前去,万一伤着了,那你们老楼家,可就没了顶门立户的了!”
“你这个做姐姐的,还是要好好劝劝他。”
她这么一提,楼欣月倒是想起来了。
原主的二妹楼赛郎,那是打小充做男孩子长大的。
是因为当初楼母生二胎的时候就大出血,差一点就送了命。
当时那接生的稳婆,就说是楼母以后怕再也不能生了。
楼父怕楼母想不开,就哄楼母说生的是个儿子。
等到楼母身子稍好,发现二娃其实是个女娃,可也无可奈何了。
但楼家生了个男丁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楼父楼母只好将错就错,把二娃当男孩养,起名叫楼赛郎。
可也巧,这二娃生下来就浓眉大眼,头发乌黑,哭声洪亮,腿脚贼有劲儿。
等长得大了一些,那就是个胆肥力气大的淘小子。
两岁的时候就敢拿着棍子追打村里最凶恶的狗子,以至于二娃一出门,全村的狗都不叫了。
后来楼母过世,一来家贫,二来楼父无心再娶,一心只想把两个孩子养大。
怕被人笑话楼家绝户,两个孩子更遭人欺负,索性一条道儿走到黑。
就教两个孩子紧了口风,万不可教外人知道楼家二娃女扮男的秘密。
而楼赛郎呢,也真没辜负了老父亲的期望。
不到十五岁的时候,她的个头就已经是全村最高的,身板是全村最壮的。
力气是最大的,拳头是最硬的……
村里那些比他大两三岁的男娃,见了楼赛郎都恨不得管他叫声哥。
话本故事里,原主被坑害自尽,就是楼赛郎一不作二不休,用武力给原主报了仇。
不过做下案子,楼赛从此就只能流浪江湖,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再也不能回来了。
如今这个时间线,是原主一次次不顾劝阻倒贴小白脸,惹得楼赛郎对她心冷,索性打算去县城里加入镖局,既没白费她一身本身,又能挣到银子,还能对鬼迷心窍的大姐眼不见为净,可以说三全其美。
楼欣月点点头。
“王嫂子说的是,走镖那可不是说着玩的,我也不想让赛郎去做这么危险的活计。”
楼赛郎再有天赋,那也只是个未成年,
镖师这种职业,虽然薪水高,可是风险高啊!
“那就好。”
王嫂子目光闪了闪。
她记得前段时日,说起去做镖师,月娘还说她不反对呢。
今日却是改了口风。
总觉得如今的月娘,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二人一路说着话,没多时就回到了石盆村。
刚到村口,就远远看到山坡下的大水坑前,一群光腚的小男娃排着队,扑通扑通地往水坑里跳。
这只大水坑,离村口约莫三百来步,因为地势洼陷,积了雨水,天然形成了个半亩地的大水坑,最深处只没过大人的膝盖。
如今天气热了,这大水坑,就成了村里淘气小子玩耍的好地方。
人家跳水队跳水,是压水花。
这帮淘小子跳水,那是比谁的水花更大,更能炸得所有人都一头泥水。
而这些小男孩,也不知道轮着番地跳了多少气,一个个都是黄泥满身,灰头土脸,还快活得很。
王嫂子眯起眼,仔细辨认了一番,看到这群淘气鬼里头没有自家儿子,这才松了口气。
“这群野猴儿,一天上窜下跳,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其实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村子里的孩子,到了五六岁,就开始给家里干活了。
那些重活和复杂的活做不了,什么扫地摘菜喂鸡捡蛋拾粪拾柴这些,还是能做的。
这帮猴孩子自然也要在家干活的,这会儿是因为吃过了午饭,家里大人们要歇会儿晌,他们可不就能溜出来玩耍了?
既然没有自家娃,王嫂子就不再往大水坑里瞧,同月娘又走了百来步,听到唧唧咕咕小女娃们的说话声,这才又循声望过去。
就看到自家女儿王小丫跟村里几个女孩,正坐在大树下,弄了些野草野花,用石片盛了,又用树枝做筷子,玩着做饭吃饭的游戏。
那个捧着一石片正张嘴装做吃得欢的,可不正是王小丫?
王嫂子啐了口,“这丫头,都多大了,还这般傻乎乎的!”
王小丫已经七岁了,这也就是在自家,换成那些日子不好过的,这么大的女娃,已经能上灶真的做饭了。
她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可还是顺着风传到了女孩们的耳朵里。
王小丫转头看到亲娘,身子就是一僵,讨好地冲她笑笑。
“阿娘!”
王嫂子今日走了远路,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管孩子,瞪了她一眼,脚下没停,直朝自家走去。
等快到自家门口,她一瞥眼,看到附近有个人影在徘徊,于是张嘴就叫出声来。
“哟!郑大郎,你怎么在这儿,可是来找月娘的?”
郑玉郎长得白净斯文,又是地位高的读书人,在村子里除了傻丫头月娘,其实也还是有好几个年轻大姑娘小媳妇也很喜欢郑玉郎。
比如郑玉郎要是想买鸡蛋或是或是需要做什么活计,这些大姑娘小媳妇也都很愿意的。
只不过郑玉郎自己权衡利弊,觉得那些都是不堪入目的村妇,只有月娘,虽然也是村妇,好歹长得还算过得去,而且月娘又能干,一个能顶三个。
既然如此,又何必招惹那么多呢?
郑玉郎已经在这附近转悠了两回了。
昨日他一说起要送节礼的事儿,月娘就说让他别犯难,她来想办法。
依着往日,月娘今日一定已经裹好了粽子,起码在午饭前就能给他送过来。
谁知道他在家里读完了两章书,又写了几张大字,眼看着午饭的饭时都过了,月娘是既没有送粽子,也没来给他烧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