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溶洞深处。
闪着微光的黑色粉末自溶洞上方飘落,如同绵绵细雨,落到满是黑色水晶的地面,渐渐融为一体。
用来防止焰齐烫伤的黑水晶,因为承受不住沧渊强大的秽气,碎成渣子,那些岩浆也随之散落了满地。
若是不沧渊眼疾手快,将上衣被烧个精光的焰齐救下,难保他不会伤上加伤。
沧渊收了秽气将焰齐安置在地上,听着身后响起的凌乱脚步声。
“焰齐!”
映容不顾脚底的灼烫,跑到焰齐身边。在看到焰齐的一瞬,她捂着脸退了两步,背过身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沧渊嗤鼻:“羞什么?方才不是还叫的亲热?”
映容脸红的像是熟透的螃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本以为,那声巨响是沧渊救治焰齐失败所发出的声音……
“焰齐已无性命之忧,但还有些内伤。”沧渊看着上身光洁、腹部完好如初的焰齐,肩膀微沉。
“可他好像没动静啊……”映容不由得发问。
“你真当他是块儿石头吗?”沧渊嫌弃道,“好了就能活蹦乱跳?”
映容本想反驳沧渊,可又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若焰齐真是块儿石头,断然不会在第一时间将自己送到安全的地方。
映容硬是将到嘴边的话卡回喉咙里,转而问道:“那他要多久才能好?”
沧渊道:“这要看他自己。”
“尊上……”细弱无力的声音飘入二人的耳中。
“醒了?”沧渊蹲下身查看,问道,“感觉如何?”
焰齐脑袋昏昏沉沉,喉咙似是火烧过一般疼。他费力从嗓间挤出一句:“属下无能……”
“你若是无能,本尊断不会救你。”
沧渊打断焰齐自责的话,道:“岩浆溶洞外本尊已布好结界,你放心在此休息,本尊还有话要问你。”
“多谢尊上……嘶……”
焰齐试着撑起身,只是才动了一下,腹部便传出一阵绞痛,像是无数只利刃一同扎进去那般。疼的焰齐嘴唇发白,冷汗顺着脸往下淌。
“别逞强。”沧渊凭空变出一件中衣,覆在焰齐身上,“那棵草很担心你。”
“焰齐!”
映容听到焰齐的闷哼,跑到他身边跪在一旁,问道:“你怎么样?”
焰齐眨了下眼,反问:“你没受伤吧?”
映容摇头,还想在与焰齐说些什么,被沧渊无情的打断:“让他休息。”
“尊上……”
焰齐硬撑着开口:“是霄无庚。”他缓缓开口:“是他前去宅邸寻找沐姑娘未果,想对映容妹妹下手。”
他正瞧着映容满心欢喜的喝完糖水,正欲离开座位前去他处玩耍,那瓷碗却毫无预兆的掉落在地。
他清晰的记得,映容以为是她自己不小心打碎了瓷碗,手足无措的俯身去捡那几个残片。
也就是这时,焰齐察觉到脚底传来微弱的震感。
像是阵法破裂时发出的动静。
瓷碗掉落并非偶然。
不等焰齐仔细琢磨,屋中顿时充满一股诡异又强大的邪气。
焰齐知晓来者不善,拉着映容的手臂,以最快的速度吟咒,将映容与地厌传送到自己早前备好的障眼阵法之中。
前脚将人传送走,后脚腹部传来贯穿感,寒凉的感觉顺着腹部蔓延至全身。
焰齐低头看去,一只惨白如雪的手臂贯穿了自己的腹部,裹满了鲜血。
那只手臂毫不犹豫的抽离他的腹部,鲜血随着那人的动作喷洒在地面。
焰齐捂住腹部,暗自修复的同时强撑着转过身,不让自己倒下。
“霄无庚!”
“竟然只有你。”
霄无庚的声音邪魅又妖娆,他惋惜道:“我怎么就没沧渊那般好的运气,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两棵晶草呢?”
焰齐喘着粗气,唤出自己的黑水晶配剑,毫不犹豫的向他砍去:“找死!”
“找死?”
霄无庚漫不经心的躲避着挥向自己的长剑,饶有兴趣道:“究竟是我找死,还是你找死呢?”
他不紧不慢道:“焰齐,一千多年了,你怎么还是如此天真?怎么就会觉得,沧渊那家伙会把你当一回事?”
焰齐咬着下唇,忍着腹部的绞痛,飞身上前与霄无庚缠斗在一起。
“沧渊和那两颗晶草的好运气,你怕是享受不到了。”
霄无庚抬手给了焰齐一掌,焰齐侧身躲闪,寻找时机再次挥剑砍向霄无庚。
黑色的剑气从霄无庚的鼻尖划过,飞到房柱上,留下一道深入山谷的裂痕。
“力气不小啊。”霄无庚自掌心化出一把玄铁剑,“认得这把剑吗?是不是与你主子的一模一样?”
他笑道:“若是死在这把剑下,你会作何感想?”
焰齐疼的冷汗迭出,抖着嘴唇开口:“赝品也拿出来炫耀,你还真是不要脸。”挤出一抹冷笑:“不过这赝品,倒是与你这手下败将很配。”
“手下败将”四个字直戳霄无庚的心窝,脸色当即黑了下来,挥剑砍向焰齐。
剑不留情,招招致命。
焰齐尽力调整好呼吸,稳住心神,招架霄无庚猛烈的进攻。
“哗啦啦”的声响提醒着焰齐:速战速决。
那是他真身碎裂的声音。
若是在拖下去,自己腹部便会向外溢出大小不一的黑色水晶。
焰齐分神的空当让霄无庚得了机会,眼见霄无庚的剑刃要碰到自己,焰齐压低身子与霄无庚侧身而过。
房柱断裂的声音再次响起。
“反应倒是快。”霄无庚调侃道。
焰齐紧盯着霄无庚那张得意的脸,余光落在了他身后的房柱上。
焰齐轻哼一声,轻蔑的开口:“你这水平,连尊上的半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果不其然,霄无庚暴怒,再次与焰齐打成一团。
见焰齐躲闪,他猖狂地嘲笑:“出招啊!让我也见识见识,沧渊手底下都养了什么废物!”
焰齐不语,只是捂着腹部躲闪,听着身后发出木头断裂的声响。
时机成熟,焰齐将自身秽气注入剑身,挥剑砍向霄无庚。
剑气自霄无庚头顶飞过,砍断了他头顶上方的房梁。
焰齐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霄无庚一笑:“如此歪的剑法!也敢拿出来见人?”
“咔嚓”一声,房屋瞬间倾塌。
霄无庚忙撑开结界,才避免被坍塌的房屋砸伤。
回过神,却发现焰齐早已借着房屋坍塌的那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焰齐!”
霄无庚这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方才焰齐故意不出招,就是为了借自己的手,砍断所有的房柱好逃离此处。
气血直冲霄无庚的头顶,体内秽气爆发,须臾间将宅邸毁成一片废墟,以此泄愤。
而后消失在此处,前去寻找焰齐的踪迹。
他走后不久,废墟中便发出声响,一只手从交错的横梁中伸出来。
焰齐费力的从下面爬了出来,半张脸上挂着鲜血。
他用尽体内最后一点秽气施展隐息之法,拿剑撑着自己的身体,捂着腹部拖着沉重的步伐前去寻找映容。
踏入障眼阵法前,他握紧长剑,抬起衣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鲜血,强行打起精神后才前去。
“焰齐!”映容扁着嘴跑到他身边,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声音都在打颤,“你怎么伤的这么重……怎么会这样……”
“我没事。”
焰齐压下粗重的呼吸,自顾自的走到卧在一旁的地厌身边,靠着它坐下。
见映容满脸担忧的跪在自己身畔,他扯出一个还算好看的笑,叮嘱道:“映容,你就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要去。等尊上与沐姑娘回来,发现……发现我们不在宅子,他们就会来此处……来此处接你……千万不要出去……”
确定映容与地厌平安无事后,焰齐再也支撑不住,不等映容回应自己,他便深深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尊上。”焰齐道,“就是这样。”
沧渊额前青筋暴起,嘴角扬起渗人的笑:“本尊定要将霄无庚挫骨扬灰。”
新仇旧账,一起算。
焰齐有气无力的问道:“尊上,沐姑娘呢?若是让霄无庚发现沐姑娘不在您身边……”
“不必担忧阿昭,她有我。”沧渊道,“你安心在此养伤,有这棵晶草身上的碎星矿,霄无庚一时半刻无法找到你们。”
焰齐试着抬了下手臂,钻心刺骨的疼。
这次实在伤的不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养好。
“别逞强。”沧渊转过身,召唤出手中的玄铁剑。
玄铁剑的剑身红纹密布,纵横交错,散发出蒸腾的红色波纹。
握柄处镶着一个鸡蛋大小的黑色矿石——火晶岩核。
“就用霄无庚的血为本尊开剑。”
沧渊握住玄铁剑,说着就要离去,却被焰齐叫住:“尊上!不可!”
焰齐忍着痛意撑起身,映容见他力不从心,忙扶着焰齐让他靠在自己身前,嘴上还说着:“你慢些呀!尊上好不容易才将你救回来!”
焰齐提醒道:“尊上,霄无庚手中有一把与您一样的玄铁剑。”
“他以为,造一把赝品出来,就能取代本尊的位置吗。”
沧渊鄙夷道:“痴人说梦。”
“尊上,眼下还是尽早将沐姑娘寻回来吧。”焰齐担忧道,“霄无庚贼心不死,难保他不会去人界对沐姑娘下手。”
“这不是你该想的事。”沧渊头也不回的向岩浆溶洞外走去,“安分在这待着,抓紧时间养伤,本尊还有事要交代给你去做。”
说罢,沧渊化成一缕黑烟消失不见。
映容对着沧渊离去的方向“哼”了一声,学着沧渊的语气,重复道:“‘本尊还有事要交代给你去做’。”
她嫌弃的开口:“你都这样了,他还想着让你帮他做事!”
焰齐无奈一笑:“尊上关心人的方式就是如此。”想起自己还靠在映容怀中,脸颊不自觉的发烫,忙道:“映容妹妹,你快将我放下来吧,我要躺在这些黑水晶上面才能更快的恢复。”
“不要叫我妹妹!叫我映容!”映容带着怨气,扶着焰齐躺下,“我一点都不小!我很快就要一千五百岁了!没准比你年岁还要大呢!”
“年岁确实没比我小太多。”焰齐一笑,“映容,你安静会儿,让我休息一番吧。”
映容乖乖闭上嘴,等焰齐彻底睡熟,催动自身灵力悄悄为焰齐疗伤。
等焰齐好起来,自己才能和他继续拌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