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姐姐你识字?”素云有些惊讶,宫女里能认字的可没有多少。

梨云点点头,“在家里的时候学了几个。”

重点不是这个好嘛,梨云是想参照着现在图书馆那种开放式的书架,画个图出来请张太监找人做出来,再把书都整理好放上。

“姐姐还会画图?”好嘛,陈福的注意也跑偏了。

梨云又点下头,嘿嘿一笑,姐还会画画呢,说出来你不是更惊讶!

“好是好,就怕张首领不乐意。”素云有些担心。

“这是好事,做好了他脸上也有光,他有什么不乐意的。再说了他还怕这里留不住人呢,现在咱们这么干,他偷偷乐就怕还来不及呢。”陈福对素云的担心不以为然。

梨云不由心下赞陈福一句,行呀,这小孩见识不小。

三个人便又一起去了张太监那里。

张太监一看也乐了,这是又有什么事不成?

“张首领,给您请安了。”梨云上前纳了个福,“这是有事向您禀报。”遂把自己的打算这么一说。

张太监听了砸砸嘴,没想到这姑娘到了冷宫里做事也这么上心。可是这都冷宫了还挨折腾什么呢,都没主子来这里,主子们爱看的书可不放这里。

看出了张太监的犹豫,陈福上前觍着个脸笑得谄媚,“张爷,您也知道殿里藏书那地确实乱,这事小的们要是干好了,您老脸上也有光不是。这冷宫藏书的地您都整治的那么好……”

张太监一琢磨也是这么回事,这事干好了不错,干坏了也没什么,不过就几个木架子做起来也简单。又听陈福说什么冷宫什么的,这是点自己冷宫留不住人呐,这猴崽子!

“也行。”张太监故意顿一顿,“明儿我去内务府造办处那说道说道。”

“谢过张首领。”梨云微一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想了个架子的样式,想画出来,做得也快些。就是这笔和纸没有……”

张太监倒笑起来,以为是多大的事呢,转又问道:“姑娘识字?”

怎么关注点都跑偏了!梨云只觉一阵无语,只得回道:“在家里学了一点,识得也不多。”

张太监心下了然,到底是外八旗选秀上来的,姑娘长得好又识字,就怕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呀。张太监心里这样想着便存点先交好的意思,嘿嘿笑道:“好说,纸和笔叫小福子去领就是。”

陈福一听张太监准了,忙上前行礼道谢:“谢谢张爷!”

张太监伸脚踹了陈福一下,哈哈一笑,“得了,小猴崽子!”陈福脸上堆着笑,老老实实挨了那一脚。

看张太监踹陈福那一脚,梨云不由颦了颦眉。

三人向张太监告退,又回了景阳宫。

路上素云倒是高兴,“没想到张首领应得倒痛快!”

“他是老人精了,这点小事还是看不明白!”陈福说一句。

梨云却道:“小福子,你疼不疼?”

陈福一愣,马上明白了梨云是说张太监踢自己那一脚,忙道:“没事儿,不疼。” 这点事在宫里小太监身上算什么呀,哪个没受过打骂。

怕梨云不信,又加上一句,“他要是打人可不用自己动手。”

梨云知道那张太监也是表达赏识之意的一脚,可她觉得接受不下来,这又踹又骂的算什么事。看陈福自己也没在意,又觉得自己矫情了,都是宫里的下人了,打骂就受着呗。

“谢谢你,梨云姐姐。”陈福道了句谢,心里却不平静,这么些年来,可从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

“没事就好。”梨云摆摆手。

陈福办事利索,很快便把纸和笔领来了。不但领了笔墨和纸,还按梨云说的领了炭笔回来。这是梨云专门要求的,若是有炭笔也一块领来,画起图来炭笔可比毛笔好用。

有了笔和纸,陈福又跑去借了尺子来,梨云量好了尺寸,很快书架的简易图也画好了。

素云这个感叹呀,“姐姐真厉害!”对梨云佩服得简直是五体投地。

梨云抿嘴笑笑,这算什么厉害,你是还没看到过真正的图纸呢。

梨云把图纸送给张太监,张太监也感叹半天,这姑娘是个有能耐的,当下对梨云便客气了几分,“梨云姑娘受累。”

“张首领您客气了,这都是应该做的事。”梨云明白因为自己是八旗选秀的身份,才让这张太监高看了那么一点,就是不知他若是知道自己就想窝在景阳宫的想法后,还会不会这样客气。

张太监有心卖好,事情也办得利索。

有了图样,又有尺寸,材料和做法也简单,造办处也没为难,接了这活。

陈福回去和梨云这么一说,又把打听到的消息也一并跟梨云说了。

原来梨云知道陈福人机灵,便请他帮着打听选秀结果的事,也是惦念那三个小姑娘,不知道她们都怎么样了。

果真,完颜氏指了十四阿哥嫡福晋,玉明进了四爷府,而梨云没想到的是茗兰竟进了毓秀宫。如今这毓秀宫看着是不错,那是太子住的地方。可梨云知道后面的事呀,太子被两废后终身囚禁,梨云又不禁担心茗兰的以后来。

映雪果真入了皇帝眼,被封了常在,那王玉珠也被封了常在,另有两个汉军旗的秀女封了答应。

想起映雪,梨云直替她担心,人长得那样美,性子又温和,不知在这处处有算计的后宫里会怎样。

不过担心归担心,梨云也没什么法子,如今自己在这冷宫里都是泥菩萨过河呢,只有暗暗祈求都各自安好吧。

很快到了二月底,后殿门前的玉兰树绽开了花蕾,一朵一朵盛开,仿佛一只只鸟儿立在枝头。

梨云折下两枝,找了个花瓶插了放在东配殿的案上,也算给简陋的住处平添了几分雅致,又得了素云的一片赞叹。

看着玉兰花,梨云又想起那回远远地看着,御花园里的杏花也绽开了点点粉红。

好久没拿笔了,要画画的想法在心头攒动,梨云感觉手都痒了。

这天,梨云带着炭笔和纸,还有找小木板做的简易画板,悄悄出了景阳宫的门。

要说在冷宫当差也还是有点好处的,那便是没人时时盯着。虽说宫规要求,宫女不得随意走出自己所在的宫殿,但在冷宫趁没人的时候悄悄出去,还是有空子钻的,真遇到人问了便说去领东西,没有主位的冷宫也没人理。

正是用膳的时间,宫里没什么人走动,穿过夹道进了琼苑门便是御花园。

乍暖还寒时节,御花园里也有些萧条,竹柏虽常青,一冬的寒风吹着,也有些萧瑟之气。

梨云远远便看到玉翠亭前的杏树盛开了一树的花,粉白若红如霞似锦,走得近了有阵阵甜香泌人。

梨云手撑着画板,铺好纸,拿着炭笔便开始画起这一树的花开来。

梨云边画边感叹,这古代的炭笔就是不怎么好用呀,还是差钱啊,要是有了钱,可以有上好的纸和笔墨,再来画画可谓美事一桩呀!

不觉便画了有小半个时辰,梨云怕呆得时候久了惹来事非,忙收拾收拾转回景阳宫里。临走还折了枝杏花,想回去放在藏书殿里,花香伴书香,也算得雅事。

梨云擎着杏花枝回到景阳宫,素云见了便招呼道:“姐姐,给你留了饭,在小炉子上温着呢,快吃吧。”梨云应一声,谢过素云便开始吃饭。

那边素云还是忍不住叨咕了两句,“姐姐,你为了这花连饭也不吃……”素云是不明白画画人手痒的感觉呀,梨云知道小姑姑是关心自己,忙朝她笑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说到吃的饭菜,梨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没人想来这当差,虽说住的地方宽敞,可吃的是真不行。

在别处有主位的宫里好歹还有主位的赏赐,不说别的东西了,就单这吃的上后宫主位比宫女那可是好了不止一点,再有个钱财上的赏赐那可比在冷宫里强太多。

也就自己这样的才觉得在冷宫不错吧,梨云不由自嘲。

因为书架样式简单,造办处做得也快,不些天便做好送了过来。

有了书架,剩下的就是整理藏书的事了。

这一开始整理梨云才知道自己想得简单了,藏书多而杂,要想整理好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想现代的图书编号,再想想电脑这个神器,梨云不由暗叹,古代想干点事可真难!

再一想,时间多了去了,如今自己刚当宫女,也才十六,要到二十五岁宫女才能出入出宫去,还有近十年呢。十年啊,还有什么做不成的事!干就完了!

梨云就是这样的倔脾气,认准的事一定要做好。

每日里梨云便埋在了书堆里,翻找归类,陈福和素云两个便把整理好了的书放在相应的书架上。

因为两个人不识字,每每想帮梨云的忙却又帮不上。

陈福便道:“若是我也认字就好了,也能帮姐姐看看书名归置归置。”

再看梨云,有时看到书便读起来,沉浸其中的样子,旁边的两个便更羡慕了,识字可真好。

看两人样子,梨云嘴上不说,心里有了计较,等找到合适的时机,一定要教他们两个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