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景阳

四位秀女出来,就听太监大声道:“镶白旗汉军知县柳正青之女,镶白旗镶白旗汉军典仪钱应福之女留牌子。”

映雪和梨云两个都选上了。映雪瞅瞅梨云,小脸上却不见喜色。梨云知道这是为自己担心呢,便冲她笑一笑,示意没事儿。

秀女选完回了住处,收拾好东西便各自要回去了。留牌子的回家候旨,该进宫的进宫,该进宗室皇子府的进府,摞牌子的回去就可以自由婚配了。

别人回去,梨云却是例外,她要去景阳宫当宫女了。

一屋四个人都留了牌子,只有梨云要做宫女。玉明和茗兰不知道当时的事情,听说梨云被选作宫女,都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玉明担心道。

梨云知道小伙伴们都担心她,便笑一笑,“真没事。说实话,我当初也是存了做宫女的心,如今算是得偿所愿了。”又见她们三个都是一脸的担心,便又说道:“真没事儿。你们几个谁要是进了宫,可别忘了我哦。苟富贵,莫相忘。”

一句话又把小姑娘们逗笑了,看梨云真不在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梨云,你也是倒霉,偏碰上她们两个别劲……”映雪低声道,话只说了一半便不敢再说了。

“你也看到了,宫中就是这样。倒是你,万事要小心。进了宫里,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话。”梨云看看映雪那娇滴滴的模样儿,就怕这宫里是真吃人的地方,小姑娘应付不来。

“我知道了。”小姑娘低声应着,也不知是喜还忧。

很快到了时辰,太监来赶人了。小太监引着人朝外走,梨云也被一名小太监领着去了景阳宫。

四个姑娘挥手道别,各自迎来了不一样的生活。

梨云跟着小太监朝景阳宫走去。

梨云见小太监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人倒显得怪机灵,有心打听一下情况,便问道:“不知谙达在哪处宫里行走?”

如何称呼宫里的人,梨云倒是专门问过刘嬷嬷,就怕在宫里称呼错了。如果太监有官职一定要叫官职,什么总管了,首领了,表示亲近的可以叫谙达,至于公公什么的,那可不讨喜,别这样称呼。梨云还惊讶呢,看小说看电视可是都叫太监公公的。

小太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娘您太客气了,我叫陈福,叫我小福子也行。我就在景阳宫里当差。这是张首领听说姑娘来了,叫我给带路来着。”

因为毕竟是外八旗的秀女,虽说当了宫女,小太监对梨云还是很客气。

梨云抿嘴一笑,“谢谢小福子。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叫了,我名字是钱梨云,你叫我梨云就可以了。”

都是以后的“同事”,要好好相处才对。

“行,梨云姐姐。穿过这道宫巷前面就到了。”小福子指指前面说道。

小孩嘴还怪甜,梨云不由暗笑。

走在深长的永巷,两侧高大的红色宫墙扑面而来,摄人于无形。再望去是四处的宫殿廊檐,金碧辉煌夺人耳目。

梨云抬头看看天,只那一方小小的天空,不由轻叹一声。这里,我终还是来了。

穿过昌祺门便是景阳门,景阳宫就到了。

景阳宫是二进的院子,前面正殿是面阔的三间正殿,东西各有配殿三间,后殿是面阔的五间房,也是东西配殿各三间

梨云看着院子还算宽阔,就是略显荒凉。

“不知这里是住的是哪位主子?”

听梨云这样问,小福子勉强一笑,敢情这位姐姐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呀,忙朝梨云说了起来。

原来这景阳宫是紫禁城里离皇帝最远的宫殿,在前朝算做冷宫,如今改成了藏书的地方。说是藏书院,也少有人来,主子们喜欢爱看的书都在前面放着呢,这里的都是些冷门的书,没人找来看。

听陈福这么一说,梨云不由心里一阵高兴,眼睛也亮了起来。

这里冷宫,好呀!没主位,好呀!还有藏书,那就是更好了!

要说梨云前世也是爱书的人,曾经一度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图书管理员,坐拥书海,想想就美!

没想到这穿越一回还实现梦想了,还是古本藏书,说不上还有古画呢,美了美了!

“其实,没主子在也好,虽说少了赏赐什么的不少好处,可是事也少,人也自在些……”小福子怕梨云不适应这冷宫,还在兀自解释呢,转眼一看梨云面上带笑,哪有不开心的样子。

好吧,只要姐姐高兴就好。姐姐一笑可真好看,这么好看的人,就该天天笑才是。

“这宫里只有我和你两个?”梨云看看这么大的宫殿,两个人打理起来可是吃力。

“还有一位姐姐,昨儿才来的。”

原来这里本是有两名太监两名宫女在的,不过到这样冷宫的地方,别人巴不得走,稍有点能力的都找人调开了。前阵子走了一个太监,后来两个宫女也走了,管着这处的张首领前儿刚调了个宫女过来,今儿梨云便来了。

原来还有一个人,可是三个人也不轻松吧,梨云四下瞅瞅。

“大妞姐姐去领东西了,这会儿不在。”陈福以为梨云在找人。

梨云点点头,道:“要不你先带我去见见张首领。”

“对对,是要先见见他。姐姐不提我还忘了。”陈福忙道,便带着梨云去见张首领了。

张太监是管着别处宫殿的首领太监,对景阳宫这处冷宫也不过是兼管着罢了。这样的冷宫没什么油水,也没人稀罕管。

张太监见小福子领了人过来,便知道他带过来的是选秀来的宫女了。再一瞅梨云不由一惊,心道,不该呀,凭着这位的容貌,不能落得在冷宫当宫女呀。

心里想着,对梨云却是客气了几分,不知道人家哪天就飞上枝头也说不上呢。

宫里的太监能当上首领的,那也是经事多了去的老油子,当下张太监便笑道:“姑娘来了。”

梨云蹲个福,“见过张首领。”这张太监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圆滑的人。

见梨云这样客气,张太监笑咧了嘴,“哟,姑娘客气了。”

梨云伸手递了个荷包过去,“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对这样的“直属领导”,千言万语抵不过实在的意思。

“这怎么好意思!”张太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嘴上说着手上却是接过了荷包。上手一掂量大约有五六两银子的模样,虽然不多,也还可以了。看看这姑娘,应该也是家底不厚,要不也不会沦落到这里当宫女,这么好的模样,让咱家说就该撒上银子伺候主子爷去,如今在这冷宫里,可怜见的。

收了东西,剩下的话就不用梨云多说了。

张太监道:“姑娘看过地方了?

“您也别叫我姑娘了,叫我梨云就成。我去看过了。”梨云做足了低姿态,在这深宫里多份交情就多条路,不过几句好话罢了,该说就说。

张太监呵呵一笑,“那里人手少,你们几个先凑合着。”想了想又道:“这样吧,梨云和大妞也不用去他坦了①,就住在后院配殿吧,省得多跑路。至于打扫,咱家叫打扫处的人干了,你们就归拢好藏书就成。”

梨云没想到这张太监这么好说话,忙谢了谢。

其实景阳宫里应该再多配几个人才是,不过因为是冷宫没人想来,来几个都想法子溜了,张太监正犯愁呢,如今这样说也不过是送个顺手人情罢了,更何况还收了人银子呢。

“小福子,快带你梨云姐姐去收拾收拾吧。”张太监摞下一句话便要走。

梨云一想,自己和那大妞两个人住那么个地方,想想也有些瘆得慌,便对张太监笑一笑,“张首领,您看我和大妞两个晚上住那里也怪吓人的,要不叫小福子也在那里吧。”

“成。”张太监一想,两个小姑娘也是怪害怕,答得倒干脆。

陈福听了心下一喜,住配殿可比住那不知多少人睡一屋的他坦强多了,忙笑着躬身行礼谢过张太监。张太监笑骂一声“小猴崽子”便走了。

陈福和梨云回了景阳宫。

进了院子,陈福便给梨云行了一礼,谢她:“谢姐姐。”

“不用这么客气。咱们都在这里当差,算得上一家人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宫女拎着东西进了院子,见了梨云,便问道:“这是新来的姐姐吧?”

梨云一看,是一个圆脸的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

“大妞回来了。”小福子迎上去帮她提了东西,找地方放下,指一指梨云对大妞道:“这是梨云姐姐。”

大妞叫一声姐姐,看着梨云不由道:“姐姐长得可真好看!”

梨云教她直白的一句逗笑了,“咱们大妞也好看。”

梨云说得倒也不错,小姑娘说话脸上带着笑,很是讨喜的模样,梨云喜欢这纯真的样子。

一句夸奖把小姑娘说得又喜又羞,小脸笑开了花。

陈福把张太监的话和大妞说了,大妞很是高兴,她也不想去他坦那里,路远不说,人多还乱。

“姐姐可真厉害!”大妞由衷赞道,“那咱们快收拾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