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这钱大人发下话来,说要请人来教家中两位小姐,袁氏也安生了许多。只有二小姐钱如玉会时不时的来些“小插曲”,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梨云也懒得理她,大多躲着她走,日子过得倒也安稳。
这一天,梨云和小兰在院子里,不成想竟又碰上了二小姐钱如玉。本想躲到一边的,没想到那小丫头倒先说上了话:“别太得意了,真以为能成为宫里人呢,说不上去了哪里成了……”
二小姐如玉语带得意,故意说个半截话,冲梨云挑衅一笑便走了。梨云不语,心中却有了计较,小丫头这样说一定话出有因,回屋便请苏嬷嬷好生打听着。
不几日苏嬷嬷便打听来了结果,竟是那袁氏打算选秀过后,若是梨云落选便要让她做那什么李老爷的填房。
做什么填房?梨云听了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原来这袁氏竟打得这样的好算盘。
“她竟也敢!”苏嬷嬷气道,“老奴打听了,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年纪也大了。据说品行不端,竟是折磨死了自己夫人,没想到夫人她,她竟起了这样的打算……”
苏嬷嬷看了看梨云,又安慰道:“小姐不必着急,老爷也定不会答应的。”
她如何不敢,如今自己还不是捏在人家手里的一只小蚂蚁,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了,梨云不由自嘲。
看来自己不想入宫的想法竟是行不通了,入宫了总比做那什么家暴男的填房强上一点点吧。那钱大人怕也是指望不上,能把六七岁的孩子放在庄子上这些年不管不问,从这件事上便可想而知了。
自己是从故宫里穿越而来,说不上自己回去的路就在宫里也难说。
梨云不由叹口气,看来竟只有参选入宫这一条路了。
又看苏嬷嬷担心的样子,梨云忙安慰她,“嬷嬷不用担心,大不了便是入宫了。”
可,入宫真是一条好路子么?这宫当真是那么好入的么?梨云暗叹,也不知这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唉……
“听说入宫当宫女,到了年纪便会放出宫来,想来也不错。”梨云朝苏嬷嬷笑一下,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到时我攒点银子,再想办法带嬷嬷离了这个家便好了。”
把苏嬷嬷听得直抹泪,一个劲地叹,“我的小姐呀,我的小姐呀。”
却说钱大人也不知是自觉愧对亡妻还是怎的,竟也下了血本,请来了曾在宫里当过差的刘嬷嬷来教两个女儿。
刘嬷嬷教的是宫里礼仪诸事。刘嬷嬷为人严厉,在宫里当过很多年的差,教起东西来很严格。
梨云学得很是认真,而钱如玉却嫌这嫌那的并不当回事,几次下来刘嬷嬷便不再管她,只教起梨云来。
梨云不由大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本想恶补一下宫廷礼仪的,怕选秀时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谁,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没想到这礼仪之事学起来这么折磨人。也罢,就当掌握一门新技能了,也算是为入宫做准备吧。
梨云天生聪慧,又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倒也学得不错,连不苟言笑的刘嬷嬷也称赞有加。
苏嬷嬷眼见着梨云行事大方,待人温和进退得当,如今又跟着刘嬷嬷学得这么好,不由连连念佛,说是夫人地下有知也含笑了。
梨云听了,只笑不语。心道,自己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呢,学这些不是小菜一碟儿。只不过学这些不仅是有技傍身的意思了,本想着才不要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愿能安稳过日子,寻着回去的法子才是正经,如今看来选秀什么的却是非去不可了。
既存了入宫的想法,梨云便仔细向刘嬷嬷打听了宫中诸事。虽然后世里电视中演,小说中写,梨云也知道些这清朝的事儿,只是听这宫中“当事人”说上这一说,却又完全不同。
刘嬷嬷见梨云颇是上心,人长得又美,便存了一点结交的心思,教得也认真,“姑娘若是真想在宫中有番作为,要仔细听了,待我慢慢给姑娘说说。”刘嬷嬷便把自己知道的说了起来。
原来这八旗选秀是每三年一次,由户部主持,外八旗中满洲、蒙古、汉军的适龄女子都要参加。选秀后被 “撂牌子”的秀女可以回家自由婚配。而选中的秀女一是留于皇宫之中,随侍皇帝左右,成为皇帝的后宫之人,一是指赐给皇室王公或宗室之家。
“嬷嬷,难道就没有当宫女的?”梨云对这个选秀也是一知半解,听刘嬷嬷这样一说不由问起来,难道不能当宫女?若是如此,自己的打算竟是错了。
刘嬷嬷呵呵一笑,“当然有做宫女的,那是内务府的选秀女,私下里也叫做小选的。不过那是包衣上三旗选秀女,不是姑娘这次的选秀。”
见梨云神色有些茫然,刘嬷嬷又道:“姑娘不必担心,按姑娘才情,不说在宫里封个贵人常在的,也能在阿哥府里做个格格,一定会选上的。”
梨云只得强笑道,“承嬷嬷吉言。”
是的,按如今这家世,自己就算选上了,最好有前程也不过封是个常在,或是阿哥府上的格格,说贵人什么的也是刘嬷嬷故意抬举自己,这么一说罢了。
“其实也就这几年规矩才慢慢定下来,以往包衣三旗选秀多些。”刘嬷嬷说到这里又压低了声音,“如今宫里的各宫主子多的是内务府选秀选上来的。”
“哦?”梨云也知道一些,据说康熙帝的惠宜德荣四妃和良妃均是包衣旗出身。
“小选是包衣旗,进宫当了宫女,若是皇上看重,也可以封为后宫。这八旗选秀嘛,倒是没有当宫女的。”刘嬷嬷娓娓道来。
听刘嬷嬷这样一说,梨云算是明白了,自己这回的选秀是当不了宫女了。心下一阵茫然,当宫女这条路是行不通了,现在该如何是好?
再有心多打听些事情,那刘嬷嬷也只是笑笑不再多说了。梨云突然了悟,这刘嬷嬷在宫里怕也只做些是粗使的活,等级高的妃嫔应该也是没接触到,当下便不再问了。
苏嬷嬷听那刘嬷嬷一番话,却是心中欢喜,如果小姐此次能选上了,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去了什宗室阿哥府上,倒都比嫁给那李老爷当填房好一些。
当下拉着刘嬷嬷去钱老爷面前,如此这样地说了一番。刘嬷嬷自是见过人经过世面的,知道苏嬷嬷的意思,便也顺着话头说了几句。什么小姐才情过人,容貌秀丽,定能中选之类的。
钱老爷听闻梨云选上的可能极大,也不禁高兴起来,再三请刘嬷嬷多多教导,又许诺若是真选上了少不了好处等等。刘嬷嬷也只是笑笑,这些天,她算看明白了,这个梨云姑娘也是不容易。
苏嬷嬷倒是真心为梨云高兴,“小姐,若是这回选上了,可就离了这个苦海了。”
梨云不忍心拂了她的兴致,“嬷嬷说的是。等以后我好了起来,便接了嬷嬷出去享福。”
把个苏嬷嬷说的直抹泪,“我的好小姐呀,嬷嬷有您这句话就心满意足了。”
话虽这样说,就算真选上,不论去宫里还是到宗室阿哥府上,左右不过是个妾,又好在哪里!倒真不如当宫女强,熬到年龄还能出宫重获自由。
不过也勉强比嫁给家暴男强,那才真是刚出了狼窝又进虎穴呢。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参加了选秀再说了。梨云轻叹一声,听天由命吧。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跟着刘嬷嬷学完了规矩。临送刘嬷嬷走,她又叮嘱了梨云几句:“姑娘千万记住了,到了宫里,万事小心。多看少说话,对人要留半分心。”
虽然只是几句套话,梨云却知道这是刘嬷嬷一片好意,当下再三谢过刘嬷嬷,这才送了出去。
送走了刘嬷嬷,梨云想着得去庄子里走一趟。自己到底没有这钱梨云的记忆,好歹看看她长大的环境,心里好有个数。问了钱老爷,钱老爷正把梨云当作能助自已飞黄腾达的宝贝,一听就允了。梨云便带着苏嬷嬷去了趟庄子。
城外的庄子是钱梨云母亲的陪嫁田庄,里面的人倒也朴实,见了梨云俱都面带喜色,都道小姐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梨云听这些人这样说,知道他们也是一片好意,这些年也亏了他们照看,以前的钱梨云才能长大。梨云一一谢过众人,又去庄子外面看了一番这才和苏嬷嬷回了钱府。
梨云看到田庄不远便是个村子,又听说村子里有个私塾,一时计上心来,想为自己识字会画找个出处,便说是自己出来玩耍在私塾外听到只言片语学了几个字。
当下回到钱府便又去找了钱老爷,说了参选的秀女能识得几个字,也很有助力,自己在乡下庄子里也学了那么几个字云云。
钱老爷正一心想着闺女选上了,好助自己飞黄腾达,听梨云这样说,竟真请了个女先生来。
把个袁氏气得简直眼斜鼻子歪,又听说梨云的意思是让先生教她和如玉两个人,这才按下一口气来。又再三叮嘱如玉好生学,别叫那乡下丫头比了下去。
钱如玉根本就不想学这些,一面怪梨云多事,一面胡乱应付一通。如此一来反倒更衬得梨云才情过人,先生向钱老爷再三夸奖大小姐有才气,学得也认真。
把个钱老爷高兴得,真觉得自己的闺女能在选秀中一鸣惊人,对梨云也越发好了起来。
此时的冬天冷得厉害,好在钱家还算家底殷实,又不再苛待,梨云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只是梨云还是忍不住地想家,虽然家中已无亲人,可还有锦程和小月他们,也不知道他们都过得怎么样。自己这样突然就失踪了,他们会不会着急找自己呢。
每每想到这里,梨云便忍不住地心伤,看着和自己一起来的玉镯子,越发地宝贝起来,说不定回家的路就和它有关呢。又想着不知以后会怎样,梨云这一天天的算得上是艰难度日了。
不管梨云如何艰难度日,时间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早春时节,选秀的日子就要到了。
这些日子下来,梨云也不再是从庄子里刚来时那个瘦弱的小丫头模样,出落成小美人一个了。
钱佳大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越发觉得自已闺女此次定能选中进宫光耀门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