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个意思,肥水不流外人田。
夏树点着头,长长地“哦”了一声,“算了,我也没手机,这个钱只能让别人赚了。”
易年斩钉截铁:“不行,这个事只能你来做!”
“我说了啊,我没手机!”
“我有!”
易年随意地将英语课本塞进课桌,又顺手抽出来下一堂课要用的课本,从动作到神态极为漫不经心。
“我把我之前没用了的拿给你。”
“你把你的手机拿给我?”
夏树挠着头,要是按照易年说的这样来做,感觉便宜都被她占完了。
“不好吧,手机这种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拿,坏了或者是丢了我也陪不起啊,你还是等着她找了别人,再说吧。”
“不行!”
易年眉头轻锁,语气加重了些,“你要清楚,我并不希望自己的照片到她手上,昨天的事你看见了,她今天就来这么一出,证明我拦不住她,我也没有通天的本事去知道她还会去找谁,找几个人,万一找其他班的呢?”
“如果那人是你,你发之前拿给我看,我同意才能发,至少不会什么该发的不该发的都一股脑给了她。”
“可是——”
夏树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被易年打断:“她给你号码没?”
夏树抓了抓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已经被揉成一团的便利贴:“她说这是她的Q/Q号。”
易年把便利贴拿过去,打开了手机。
“我把我小号给你用,现在我就加上她,以你的口吻说答应了。”
“啊?!”
易年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自顾自戳着手机屏幕:“啊什么啊,再晚点她去找了别人,到时候你负全责!”
……
就这样,夏树被动地和李若尔达成协议。
第二天,易年果然拿了一个手机来,他说他有很多不用的手机,这个是里面最旧的一个。
从那之后,在校期间,夏树几乎每天都会给李若尔发一张易年的照片,而李若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学校找夏树,把钱给她。
夏树从李若尔那里赚得不少,一段时间之后她发觉拿着那些钱心里并不踏实,因为发过去的照片都是易年挑出来的背影或是模糊的侧脸,她总觉得这样是在骗李若尔的钱。
她跟易年提出来要不不卖了,易年却丝毫不以为然。
“她不缺钱,给你的那点钱对她来说不值一提,而且,不是你骗她钱,是她先找的你,顶多算是你们两个之间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卖给她,万一她找了我不知道的人,你负责!”
……
入夜,夏树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生物钟让她起了个大早。
像是在梦里跑了个马拉松,全身疲软无力。
隐约回想起。
昨夜好像做了一个很杂乱的梦,记不清具体的场景,只记得梦里延伸了她睡之前七零八碎的思绪。
几乎都和易年有关。
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冷冷吐槽:“不会是梦里跟易年打架了吧!”
还真有这种可能性。
夏树懒得下床,从床头柜摸来手机,打开一楼监控的后台,滑动各个角落看了一眼,见罗超和罗勇也还没出现在车间,便想着再多在床上窝一会儿。
习惯性地,她点开“感同声受”电台APP的DJ助手,翻看她鬼故事电台的留言。
【十八摸:就这?昨晚还没听完就睡着了】
【狗蛋同学:鑫哥,最近故事咋回事儿,越来越没劲了!】
【西北小钢炮:20多分钟,几乎都是尿点,鑫哥给点力啊,不行就开个微博让粉丝给你投稿点奇闻异事算了!】
被点赞顶到上面的几条评论全是熟悉的ID,也难怪他们会吐槽,夏树这段时间捣鼓了一台泡水车,就没时间去搜罗新的鬼故事,昨晚这个故事其实她也觉得还差点意思。
按照惯例,她铆足劲一条一条回怼过去。
【金鑫鑫:?鬼故事还有睡前故事的效果,你就知足吧!】
【金鑫鑫:没劲是吧,这边建议狗蛋同学今晚一个人去坟堆里再听一遍试试】
【金鑫鑫:不是我说,小钢炮,你尿点这么低,该去查查肾功能了】
夏树和粉丝互怼已经成了日常,入驻“感同声受”这几年,靠着这一批嘴硬的死忠粉,她怼人的功力提升了不少。
页面继续下滑,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ID以及熟悉的留言。
这个叫Earth的听众也是夏树鬼故事电台的老粉,她记得粉丝数还是两位数的时候这个人就来了。
但很奇怪,他的留言,几年如一日,都是“挺害怕的,我喜欢”,像是系统自动回复。
她如往常一样,回了个“嘿嘿,谢谢喜欢”。
顺着回了二十几条留言,夏树终于打起点精神。她利索地起床、洗漱,穿上另一套干净的工装下了楼。
在车间待了一上午,她修好了一辆因悬挂系统故障而导致底盘件异响的车,又跟罗勇一起精洗了一辆电车。
说起来,比起修车,夏树更爱洗车。
看着沾满污垢的车子经由自己的双手,变得焕然一新,那个过程治愈又解压。
下午两点多,保钦元开着二手捷达回了汽修厂,他停好车就走到车间跟夏树打招呼:“老大,昨天后来那个小兄弟说什么没?我当着人面说讹钱什么的,他没为难你吧?”
夏树正在检修另一辆车的油箱,闻声停下手上的活:“没。”
她的手上沾着黢黑的油垢,手掌虚架在半空,抬起臂弯就着额头抹了把汗珠。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保钦元就要走向烤漆房。
“你等等——”夏树叫住了他,“你,为什么,要叫他小兄弟?他看着比我还小吗?”
保钦元不知所措地回头:“啊?看他那个样子,应该是大学生吧。”
“……”
夏树比保钦元大了不到两岁,听见保钦元说跟她同龄的易年像大学生,很是无语。
冷哼一声,不屑道,“还大、学、生。”
“难道是高中生?不会吧!”保钦元很震惊。
夏树一噎:“狗屁高中生,他跟我一样大!”
保钦元瞠目结舌:“啊?你怎么知道?”
看他那表情,更像是在说:你就吹牛吧!
夏树从一旁抽了条湿毛巾,潦草地擦了擦手,又把毛巾团成一团砸向保钦元:“你这意思,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不相信他跟我一样大?”
“老大我不是这个意思。”
保钦元虽接住了毛巾,但对夏树突如其来的发难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看上去白白嫩嫩的,又穿一身运动装,不就跟旁边大学城那些个男大差不多嘛。”
“他白白嫩嫩,所以我很老咯?”夏树不知哪来的无名火,没由头地瞪着他,“听好了,你说的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帅哥,是我高中同班同学!”
保钦元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滞,随后干笑出声:“那也真的太巧了吧,不过我也没说错嘛,老大你看着不就跟你妹一样大,都是高中生!”
“……”
夏树终于明白,这一穷二白的大小伙是如何把家世样貌都不差的女朋友追到手的了,他这三寸不烂之舌必定加了不少分。
她瞪他一眼:“滚去干活!”
保钦元憨憨笑着:“得嘞,我这就滚。”
“等一下!”
“老大,又有什么吩咐?”
“你的衣服,”夏树走到保钦元身侧,用手背敲了敲他的后背,“你这衣服怎么回事,咱家的名字和电话哪去了?”
原本工装上应该印着“鑫鑫汽修厂”和夏树的号码,昨天在出道路救援时她就发现保钦元的衣服上没有印字,一开始忙着帮客户检修车子,后来心里挂着夏林,就忘了问保钦元衣服的事。
保钦元有些难为情:“老大,我忘记跟你说了,上次我也是直接干完活就去约会,穿着有字那件跟晓齐走一起感觉她挺没面子的,所以后来我自己买了件没字的。”
夏树轻锁着眉打量他,未置可否。
保钦元又补充:“老大你放心,我只会在又要上工,又要约会的这种情况下穿。”
“……”夏树觉得无语,“小保啊小保,谈恋爱谈傻了吧,你直接再带一件自己的衣服,下班换上不就行了?”
保钦元:“……”
果然应了那句话,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
估算了跟周雨唯约定见面的时间,夏树跟保钦元交接完手上的活便上楼洗了个澡,准备出门。
原本周雨唯说要来接她,但她想着周雨唯从市区过来,两个人再一起去市区,太麻烦,便只跟周雨唯约好时间,在市中心的金盛购物广场见面。
出发前汽修厂的房东阿姨突然把车子开来洗,夏树只好亲自洗完车才出发,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她到金盛时,周雨唯说她已经在二楼挑着衣服。
进了商场,夏树按照周雨唯发来的店铺信息在一楼导视指路牌找到了那家店铺,需要经过化妆品区域,到里面搭电梯上二楼。
穿梭于化妆品区,夏树总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平时在车间里从不化妆,包括此刻脸上也未施粉黛,她仅有的那几样化妆品还是周雨唯之前送给她的。
也不全然是没有爱美之心,只是她整天待在车间,用不了半天脸上必定会挂上灰尘或是机油,化妆对她来说就是多此一举。
好在这里大牌彩妆品牌的导购都很高冷,不像十元店一样会在门口拉客,在这里只要你不踏进店,人家不会主动跟你说半个字。
她闷头走着,自己的右前方传来了导购与顾客浅浅的对话。
随着距离拉进,那位顾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不止清晰,还很熟悉。
夏树循声望去。
穿过鳞次栉比的货架,她的目光落在一家奢侈彩妆品牌的店铺内。
店铺内的试妆镜正好将墙上的灯光反射出来,轻微晃着她的眼睛。
试妆镜的斜对面,陈列着口红的货架挡住了那人的身体,他只露出来了头发,以及一半的侧脸。
是易年。
她敢肯定。
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保钦元口中的易年——白白嫩嫩。
不会是……
易年平时都要化妆吧。
夏树确实在网上刷到过很多男生化妆的视频。
但在她记忆中,易年本身就长得白净,应该不至于要化妆。
他出现在那里,也可能是为女朋友买礼物。
或许是昨夜已经梦了一整晚他,甚至可能还在梦里打了架,夏树觉得身体的疲累都是和他有关,所以浅意识里不太想跟他碰面。
于是她避开了那家店,从另一个过道走。
夏树去到二楼服装店时,周雨唯已经试了好几套衣服,但是她一直拿不定主意,便又重新将比较称心的几件一一重新试穿,让夏树来替她选。
夏树无意间看见其中一个吊牌,上面标价五千多,她有些震惊,便跟周雨唯说好像都不合适,要不然再去其他家看看。
出了店铺,她低声跟周雨唯说:“你疯了,为了去参加一个斗气婚礼,买这么贵的裙子,你那点工资怎么够你造!”
“我疯了才会动自己的工资,我的工资肯定不够啊,不过我妈给我拨款了!”周雨唯一笑置之,“我就直接跟我妈说要去参加原来情敌的婚礼,还是她先说的让我好好打扮。”
夏树:“……”
周雨唯的父母把她宠上了天,这一点夏树是知道的。
离开那家店,周雨唯说干脆去多看几家,多试试。又逛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选定了一条裙子。
等柜姐包装的间隙,她顺势往休息座一摊:“累死我了,话说回来陈艺敏根本不值得我费这么大功夫,早知道就说不去了!”
夏树也坐了下去,万般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揶揄道:“真难得啊,你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
周雨唯筋疲力敝,没力气和夏树拌嘴,嘟着嘴瞪了夏树一眼,便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着。
约莫一分钟后,她倏地坐直身子:“我去,他什么情况!几百年不说话,怎么突然在群里@你了?”
夏树不明所以:“啊?什么群?谁?”
周雨唯把手机亮到夏树眼前:“喏,还能是谁,易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