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正盛,男生桀骜神色被日光照得明显,充满压迫感。
林嘉暮在那双漆黑眼眸下,迟疑着弯腰上前半步。
一道亭亭的身影突然从她身边擦过,空气中弥漫起一阵盛放的花丛般的馨香。
擦身而过的间隙,林嘉暮只看到对方挺直的鼻梁和上挑眼线,明媚又张扬。
四周立刻议论纷纷。
“顾明歌怎么来了?”
“来看祁朝呗。”
“卧槽,校花好美,我要嫉妒祁哥了……”
“嫉妒也没用,谁让你一个球没进呢。”
……
顾明歌越过林嘉暮捡起地上的篮球,却并没有依祁朝说的扔过去,而是抱着篮球径直走到他的身侧。
议论声很快被起哄声代替。
顾明歌身姿骄傲地挺着,毫不在意把球递给祁朝后,又踮起脚尖凑到男生耳边说了一句话。
亲密又暧昧。
气氛瞬间被点燃。
口哨哄闹声四起。
夏星晓也一脸兴奋地狂戳林嘉暮,并凑到她耳边八卦:“校花顾明歌,正在和祁神搞暧昧!”
林嘉暮点头。
校草校花,少女漫画标配。
夏星晓不满意她古井无波的态度,再次对她耳语:“据说两人家是世交呢,豪门青梅竹马。”
看着夏星晓挤眉弄眼极力调动情绪地样子,林嘉暮配合地张大了嘴,附和了一句:“哇——”
夏星晓这才满意,重新挽上她的手臂,确定同盟一般,一路眉飞色舞聊着八卦散步回教学楼。
林嘉暮吸着果汁认真听,给足情绪价值。
到教室时,班长方牧正在拿着表格收集班里人的信息,逮到正要出门的路江元,“哎,祁朝不在,你帮他填一下信息吧。”
路江元不废话,拿着表格就着墙填,名字手机号刷刷填完,写身份证号的时候路江元笔尖一顿,边朝放牧嘟囔边刷刷瞎写:“生日记不清了,瞎填一个吧,反正也没人注意。”
鬼画符完最后一个数字,路江元啪地把表格拍方牧怀里,着急忙慌奔卫生间跑了。
方牧无奈看着那串身份证号,想着等之后再找祁朝修改吧。
轮到林嘉暮填写信息的时候,她埋头桌前认真填写,娟秀的字体和上面一行形成鲜明反差,林嘉暮抬眼一看,是祁朝的信息,目光落到男生的身份证号上面,整整比她小了五个月。
吃什么长大的。
林嘉暮回忆起男生高大的身形,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见她愣神,方牧温声道:“好了吗?”
林嘉暮“哦”了一声,连忙把手中的表格交还给她。
方牧拿起来看了看,笑着对她说:“字很漂亮。”
方牧长相斯文,带一副细黑框眼镜,看起来温和无害,林嘉暮不由得放下心防,笑了一下说:“谢谢。”
少女白皙的皮肤因晒了太阳而微微发粉,忽地笑起来,冲淡了木然地神情,大而圆的眼睛弯了起来,莹莹闪着光,漂亮得生动。
方牧不自然地移开了双眼,拿着表格去找下一个同学。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
庄利雯先是说了一下班级里的学习情况,随后就公布下周要进行期中考试,话音一落,哀鸿遍野。
林嘉暮也忧虑起来,她在平壤时的成绩可以排上年级前二十,但毕竟是三线城市的一所普高,她的那点成绩放在天扬这样的省重高不知道够不够看。
烦恼。
林嘉暮双手托脸,愣愣发呆。
连成绩都下降的话,她甚至能想象的到郭淑失望的眼神,和恨铁不成钢的教训。
毕竟她在这个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成绩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朝窗外瞥了瞥。
祁朝倚在座位上,姿态闲适放松,和班级其他人的唉声叹气形成鲜明反差,骨节分明的手中甚至还在转笔。
金属笔杆在男生冷白修长的指节转动,竟有些表演意味。
窗外突然接连飞过几只麻雀,男生倦怠地转动了下身体,目光顿时扫过来,林嘉暮连忙收回视线。
余光看到男生的手停止转笔,笔杆直直地朝向自己,心里莫名地一紧。
林嘉暮欲盖弥彰地挺了一下脊背,端坐好,认真看向讲台上的庄利雯。
耳边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
耳廓顿时微微发热。
班会最后一项是打扫卫生事宜,按照校区规定,学生除了要负责打扫教室卫生,教学楼周围的场地需要各个班级合作清扫,一周进行一次轮换。
卫生委员去办公室拿新打印的值日表,此刻正端坐在桌前的林嘉暮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入了值日名单。
直到自己的名字被体委喊了出来——
“本周值日生是周翰和……林嘉暮。”
李瑞原尴尬地挠了挠头,没想到不小心把新同学排上了,更要命的是搭档值日的周翰请了病假。
庄利雯从体委手中拿到表格,沉吟了片刻说:“谁代替周翰值日,顺便帮着新同学熟悉一下。”
他们班的公共区域是楼下的杨柳大道,春天的风一吹杨柳飘了满地,打扫任务繁重,还要牺牲晚饭的时间,是大家都避之不及的累活。
林嘉暮刚来和周围同学都不熟悉,唯一关系好的夏星晓刚刚请假去了卫生间。
教室内窃窃私语,一时间没人出头。
林嘉暮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了下来,抓着钢笔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给自己上劲儿般地在腿上敲了两下,才举起了右手,“庄老师,我自——”
她话没说完,却见右边的祁朝学她举了一下手,姿势懒散,清冽的嗓音盖过了她说的话。
“我去。”
下课铃声一响,李瑞原就来到林嘉暮和祁朝桌前,打扫卫生的工具在教学后的杂物间,他掏出一把钥匙,一时间不知道该给谁。
林嘉暮连忙主动去拿钥匙,和站起身的祁朝商量什么时候去打扫。
身高差太多的原因,祁朝只能看到林嘉暮圆圆的头顶,栗色的头发毛茸茸覆盖其上,像某种小动物。
祁朝瞥了一眼,淡声吩咐:“先吃饭。”
林嘉暮乖巧点头。
和夏星晓去餐厅的路上,林嘉暮先观摩了一下要打扫的杨柳大道,长达五百米的宽阔大道,台阶处滚满了层层柳絮。
她估算着打扫要用的时间,飞快地在食堂吃了饭,认命地一路小跑去教学楼后的杂物间。
杂物间所在了楼后林荫道上此刻空空荡荡,可等她刚拐过教学楼折角,她就看到杂物间门口的树下站着两个人。
靠外的女生没有穿校服,修身的针织衫勾勒着曼妙的曲线,长而柔顺的头发飘散在背后散发出馥郁的花香,林嘉暮看到她明艳漂亮的侧脸,认出她就是上午在操场上见到的女生。
祁朝双手插兜正懒倦地靠在工具室的门边,微垂着冷白修长的脖颈,神情淡漠看不出情绪。
顾明歌正仰着脸往他身边凑,脚尖踮着,柔声问:“周末你到底来不来嘛?”
“没空儿。”
不同于顾明歌柔软的声音,祁朝嗓音慵懒倦怠,态度显而易见地随意。
顾明歌歪了一下头,凑到男生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悄悄话。
祁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淡声道:“行吧。”
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密说话,没注意到站在墙角的林嘉暮。
林嘉暮脚步在阴影处顿住,手中拿着钥匙左右为难。
她从口袋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有二十五分钟。
而她上来时看了眼杨柳大道,柳絮层层堆满整条大道的台阶。
打扫干净目测需要很长时间。
想要去拿扫帚,就必须要穿过面前的两个人,林嘉暮看两人状态不像很快能结束谈笑的样子。
正踟蹰着,两片钥匙坠在手心,发出轻微的声响,对着她的祁朝就掀起了眼皮,薄而上挑的眼睛看过来的瞬间似乎弯了一下。
夕阳正放肆从墙边倾斜下来,少女秀美的侧脸轮廓被柔光包裹,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晰,像刚挂上枝头青涩的桃子。
祁朝的眼神有如实质一般,带着侵略性缓缓从她脸庞扫过,林嘉暮下意识抓紧了钥匙。
像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祁朝薄唇轻佻地勾起,空荡的楼梯间倏地响起他慵懒的嗓音。
“行了,我要去打扫卫生了,人都等着急了。”
“……”
顾明歌诧异地转头,看到几步外的林嘉暮,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
林嘉暮默默移到墙角,让出一道宽广大道,手扒着墙壁上的瓷砖,不安地抠着。
顾明歌脸色更难看了一分。
祁朝却低声笑了出来,被顾明歌嗔怪地拍了一下手臂。
待顾明歌走了以后,祁朝懒散地靠在门动也不动,宛如一座门神,林嘉暮不想跟这座门神有任何交流,于是她蹭着墙角一寸寸往门边挪。
祁朝很没有眼力见地倚在对面墙上,饶有趣味地看她动作。
天色正暗下来,杂物间的门背对光,木门的金属锁孔看起来格外狭小,这一系列因素导致银色的钥匙三番两次都没有成功插进锁孔。
林嘉暮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突然燥热起来,只好绷着脸掩盖。
祁朝一直居高临下观摩她笨拙的动作,觉得好玩一样俯下身来,把唯一一丝光线挡了个严严实实,闷笑着拖长了尾音调侃。
“你行不行啊,小朋友。”
林嘉暮虽不善言辞,但也还是有一些脾气的。
转头认真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我不小,你才小。”
祁朝明显地被噎住了,挺意外地眨了下眼,唇边笑意加深。
林嘉暮仍一本正经地仰头看着他。
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容易引起歧义的话。
男生倏地俯身压下来,对着她挑了一下眉骨,拖着低沉的声调倒打一耙。
“这么没礼貌啊,男人怎么能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