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人挣扎着坐了起来,背靠在成堆的残肢上。
它那张丑陋、怪异的面庞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只有修长的手指搅着破损的衣摆,显现出了几分无措。
它再一次渴求地问:“你觉得我有错吗?”
芽衣不是人类。
甚至在斗篷人眼中,小团子是唯一能听懂它说话的同类。
果然,小团子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中没有嫌弃。
它磕磕巴巴,但是很坚定地告诉斗篷人:“没有。”
他怎么会有错呢?
即使外表被毁了;即使他的内心很脆弱,但他唯一的心愿只不想死而已。
斗篷人是无辜的受害者。
在死亡的一刹那,用“不想死”的执念诅咒了自己,转化为咒灵,永远地行走在这条街上.......
人类只会厌恶和恐惧咒灵的存在,但芽衣的眼中,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场成功的自救。
斗篷人愣了愣,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只有你懂我。”
它用最后的力气支撑起了上半身,慢慢地爬向了触手小团子,在地面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不详的血迹。
受伤后的身体很虚弱,但斗篷人此时生命力顽强到令人咂舌。
它望向芽衣的目光,激动而颤抖,像是看到了人生唯一的支柱。
可看着斗篷人逐渐靠近,触手小团子有点紧张,担心尚有咒力的它突然暴起。
于是,芽衣紧张地竖起了触手,威胁斗篷人:
——如果再继续靠近,它就要不客气了!
但斗篷人就像是没看到警告一般,继续一点点朝着它爬来。
最终,它对跪在了芽衣半步远的位置,抬起头,看向芽衣,用幸福和解脱的语气说:“请杀掉我吧。”
它想:此时的自己,已经非常、非常幸福了。
斗篷人当然知道:
另一处空间,两个强大的咒术师正在向这里赶来。
——它不想死,但也打不过咒术师,逃不过被祓除的命运
它看向小团子。如果它还有五官,那么此时眉眼一定非常温和,缓缓劝道:
“你可以把我吃掉,我还有很多咒力,很好吃的。”
确实,斗篷人很香。
就是因为太香了,像是被精心准备的鱼钩,才会钓到了虫巢之母这条鱼,不顾一切进入了裂缝。
但此时,芽衣凝视着眼前有些可怜巴巴的,傻乎乎的,试图自投罗网的斗篷人,却有了新的打算。
吃饱,变强,活着......
从虫巢之母睁开眼睛看向这个世界开始,这就已经成为了它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目标。
所以,它格外能理解斗篷人的想法。
更何况,斗篷人身上还有着很多未解开的秘密:
芽衣还不知道。
斗篷人是怎么做到从人类转化成咒灵的,也没学会它的奇异的术式,更不知道怎么用术式构建出一片空间......
最终,小团子飞快作出判断:活着的学习资料,斗篷人不能死!
————
虫巢之母向斗篷人伸出了一根特殊的触手。
粉嘟嘟的触手安慰一般,轻轻地点在了斗篷人的脸庞,又慢慢爬向了他的额头。
触手不免给人带来粘腻触感,就像是身上有蟒蛇在幽幽爬行,给人随时会绞紧的紧迫感。
这本应是典邪且让人心生恐惧的一幕,但被抚摸的斗篷人却浑然不觉。
他甚至浑身都散发出了愉悦的味道,像是大狗狗一般,悄悄用脸蹭了蹭触手。
随后——
那根触手猛地穿过了它的颅骨,插了进去。
斗篷人浑身骤然一僵,它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躲开,但被触手固定住在了原地。
【你......愿意.....成为我的孩子吗?】
恍惚间,斗篷人突然听到,脑中响起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链接不好的信号。
听不清。他委屈的抿了抿嘴
它甚至宠溺地伸出手,调整了一下插入额头触手的位置。
虫巢之母其实也是第一次链接其他生物,接纳它们进入自己的精神频道。
芽衣不太熟练。
但它好像天生就很擅长这个。
很快,斗篷人脑中的话语便逐渐流畅起来。
【你可以不用死,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选择加入虫族......】
【这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是我。而你也将成为我。没有同伴会对你露出嘲讽的笑。大家都会爱你,像是爱自己一样爱你。因为你即是他们。】
【我是虫巢之母】
【如果你答应了,可以称呼我为——母亲】
最终,高挑的青年温顺地低下了头。
他跪在地上,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虔诚地说:“我愿意,母亲。”
......
领域主人消失了。
这片简易空间失去的咒力提供,就如同被摔碎的玻璃,四分五裂地,不情不愿吐出了里面的所有闯入者。
“咳咳咳。”
夏油杰感觉像是被丢进了旋转的洗衣桶里,一阵天旋地转。睁开眼后,他下意识捂着喉咙,一阵狂嗽。
但咒术师的体格结实得像只大猩猩。
夏油杰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一切不舒服都被抚平,恢复了正常。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堵石墙的面前,笔尖离墙面只一厘米的距离......
在走一点,就要创上了,好险。他想。
但下一秒,他突然打一个激灵:他怎么从领域里出来了,那芽衣去哪里了?
他把小团子弄丢了!
夏油杰一向温和的脸上不免带着几分慌张扭头问:“悟,你找到芽衣了吗?”
出乎意料的,一向话很密的五条悟没有回答。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用力抿着嘴唇,嘴角翘起了下不下去的弧度。
——乐得不行。
五条悟摆了摆手,让夏油杰也保持安静不要说话。随后才伸出手指头,指向了一个方向。
夏油杰疑惑地抬头望去,便看到:
阴暗的小角落里,一双闪着绿光的圆眼睛浮在空中。
芽衣躲在墙后,用满是幽怨的眼光,直勾勾地盯着夏油杰。
小团子:怒.JPG
夏油杰隔空感受到了小团子滔天的怨气,顿时心虚起来,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滞。这一点点不正常的举动立刻被小团子发现了。
小团子:幽怨+10怒气+100
它眨巴了一下眼睛,嗖地蹦了下来,向着饲养员砸了过去。
夏油杰却以为芽衣不生气了。
他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高兴地张开了双臂,想要拥抱失而复得的小团子入怀。
但下一秒——
芽衣灵活地避开了他。
它怒不可支,像是一条闪电,在夏油杰身边转来转去,委屈地怒骂:
“八嘎八嘎八嘎——”
“杰是个超级大混蛋!”
夏油杰还举着胳膊,喉中发出了呆滞的声响:“......欸?”
一时间,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束手无策。
但夏油杰也没有解释和反驳,只是愧疚地抿起嘴唇,任由小团子发泄怒火。
站在一旁的五条悟憋不住了。
他一手指着满脸尴尬的夏油杰,另一只手捂着大笑:
“哈哈哈哈,芽衣生气了?这幅样子好好笑,哈哈哈哈。”
他又贱嗖嗖地怂恿:“杰,你别太怂了,快去抱抱它,很简单的,立刻就能安慰好!”
跑累了,小团子停在了夏油杰的面前。
它和夏油杰温和的眼睛对视,它再一次切切实实地嗅到了黑发饲养员身上那股让虫安心的,温暖的味道。
于是,那股藏在愤怒下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
它委委屈屈地抱怨,揉着肚子:“我好久......没吃......好饿。”
圆圆的大眼睛里迅速充满了泪水。
但坚强的小团子只是哽咽了一下,又努力把泪水憋了回去。
它有摸了摸身下的石板,想到了小时候,更是情难自禁:
“我只能......吃土......还要啃石头。”
“我......找不到你了......差点就没有家了,哇哇哇!”它爆哭。
五条悟轻浮的笑容嗖地一下消失了。
这也太惨了。
小团子的经历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就连五条悟的脸色都逐渐凝重起来。
——刚刚真不应该笑的。
从不会觉得尴尬的五条悟突然高情商了一次。手在裤缝上搓了搓,他难得的反思。
五条悟又撇过脑袋看向杰。
果然,夏油杰满脸的心疼和自责,看向小团子的眼神却几乎要柔情到出水。
下一秒,夏油杰脸色暗沉,声音沙哑,捏紧了拳头,问:“那个斗篷咒灵在哪?我要狠狠地揍它一顿!”
五条悟:赞同!
他冷笑,捏起了拳头。六眼四处观察,不放过一丝有关于斗篷人的细节。
芽衣正絮絮叨叨,抱怨的话突然一停:“斗篷人......噶?”
是哦。
斗篷人在它肚子里,它在委屈个啥呢?
作者有话要说:半夜,五条悟突然坐起:不是,我真有病啊,为什么要笑
今天状态不好,摇头。
头疼啊啊啊,写不出来,抱歉(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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