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伊宁第一反应,没想到她值这么多钱。

头皮上有轻微拉扯的感觉,裕准的手插进她颅后,让她不得不仰起脸。

“你头发太乱了。”

其实不是乱,是太密了,又密又长,像披了身材质厚重的绸缎,手覆进去完全被柔顺包裹。

裕准朝管家瞟去一眼,管家这才回神,恭恭敬敬道:“我这就去联系造型师。”

伊宁还没说答不答应,裕准就好像知道她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一样,自作主张给她进行“女仆进化为女朋友”的形象升级。

发型、衣裙、装饰、妆容……一整个下午,伊宁都在被当做洋娃娃摆弄。

裕准无所事事,坐在沙发上等她。

手指来回戳着短信与屏保。

短信界面是白施雅最后回的那一句好。

屏保是他刚拍的伊宁背影。

伊宁本来的头发长过腰,裕准只让理发师剪了一点,纯粹的黑长直,衣服是G家的吊带长裙,很挑气质的浅蓝色,在她身上出乎意料的合身。

裕准没谈过恋爱,他在一个畸形的家庭环境长大,父母不相爱,碍于联姻只能各玩各的,裕准小时候见过他们将自己的情人带进家,也见过他们四五个人进同一个房。

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婚姻也这样,他在听到自己的未婚妻是白施雅的时候,也曾短暂幻想以后和睦专一的生活。

不过幻想就是幻想。

及时行乐,寻求刺激确实更适合他们这类人。

想做什么的想比做更重要,对他们来说,做什么都太容易了。

裕准看着伊宁慢慢向他走近,眼底含了点少见的笑意,冲她摊开手。

“明天就这么陪我去雪场。”

伊宁还是踌躇了一会儿才将自己的手贴上去,然后对上了他的目光。

裕准眉眼松散后柔化了他骨相的锋芒,这么看着竟也让她有了好说话的错觉。

长裙遮住了腿上的伤痕,伊宁第一次没躲闪他的目光,表情认真道:“少爷,你要照你说的做,不要骗我。”

“钱?待会儿打给你。”裕准现在确实很好说话,他甚至觉得自己心情从未这么好过。

伊宁却正了神色,忽然拍开他的手。

不止裕准,管家和正在整理客厅的佣人们全都愣了。

这个女仆

——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那一声不大不小,伊宁看见裕准瞬间阴沉的眉眼,周围也蓦地安静下来。

胳膊上细细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伊宁还是想说清楚。

“不只是钱,还有你以后不能再打我,惩罚我。”

她又开始害怕了,刚才那一巴掌她带着发泄的心理拍的,造型师姐姐刚涂的指甲重重擦过他手心,伊宁看见他蜷起了手指。

裕准是有一点好心情被打断的郁火,但这种火属于可控范围,她那一爪子的力道他更是不放在眼里。

让他沉默的是伊宁对他易怒的畏惧,还有手心酥酥麻麻的痒意。

良久,喊退了别墅里的其余人,裕准冲她挑挑下巴,给她伸了另一只手。

手心面上,展开。

“伊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从来没打过你,惩罚你是因为你做错了。”

裕准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对她有例外,难言的情绪,难言的冲动,现在他正面这种欲望和宽容。

在伊宁是他女朋友的情况下,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又例外的做了保证:“不会骗你。”

伊宁低下眼偷觑他,见裕准真一动不动等着。

见好就收,伊宁坐到他旁边,又重新把自己的手覆上去,盯着他的眼睛有些发亮。

“少爷,我饿了。”

饿是真的,转移他注意力也是真的。

伊宁受不了他那种奇怪的眼神。

她手型也漂亮,指甲只涂了一层亮油,像五颗圆润饱满的水晶贴在指尖,紧紧靠着他。

裕准挑眉,慢慢握住,心跳得最剧烈那刻仿佛真的有了在谈恋爱的实感。

从流浪猫变成家养猫,腻之前能给他带来点情绪价值也不错。

饭桌上,裕准看着伊宁吃饭,心里是这么想的。

酷暑夏季,首江最大的人造雪场在室外,但有钱人去的一般是伪外景的自然雪场,雪是真雪,四面落地的防窥玻璃隐私性更高。

雪场距离云台山很远,伊宁在车上睡了一觉还没到。

裕准在她旁边玩手机。

他是在玩手机吧。

伊宁瞧他一眼,又慢慢吞吞收回视线。

总感觉睡觉时有人看她。

她脸上没妆,很素的模样,因为裕准觉得她化了妆难看,除了妆容,其他都和昨天一样。

裙子睡出了几道褶皱,伊宁一手被裕准拉着,热的发烫,她微微挣了挣,他的手就从腰间往后,一把将她拽了过去。

昂贵的东西都是一次性的,裕准瞥过她裙子上的褶,目光游移间似是还有点满意。

意味着可以穿很多条,无数条,只要他想看,只要他买得起,她都可以穿给他看。

“少爷。”伊宁贴着他很不自在,“我们快到了吗?”

裕准:“快了。”

伊宁坐端正了。

裕准的手被她带着往前,虚虚揽着她腰,握起来巴掌大,他靠在后座,眸光暗了些。

又等了几分钟,伊宁开始乱动,坐一会挪一会儿,她穿的吊带裙,头发晃动间肩背的线条若隐若现。

“你干什么?”裕准看着她后脑勺发问。

伊宁晕车,再加上早上吃得多,有种反胃的感觉。

她又靠回去,没经历过,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眉蹙着,脸皱巴巴的。

“我难受,想吐。”

司机见机插话:“少爷,离雪场还有半个小时,这位小姐像是晕车了。”

裕准也是第一次听说人还会晕车,晕车了还会想吐。

不过伊宁是女仆,他从前也没让女仆上过他的车。

他又将窒惑的话咽下去。

可能穷人都有这种毛病?

他把窗户按下,车速开得快,有风划进来。

他也不说什么,伊宁就自主地靠近窗户,只是嘴里嘟嘟囔囔的,很小声,可能以为他听不见。

“明明说快了。”

裕准:“……”他还没嫌弃她穷人事多

裕准感觉这女仆在他面前胆子大了些,仿佛总是一惊一乍立着的毛软化下来。

但他也不排斥,手顺着她被风带起的头发往后抚,像在摸一只驯成的猫。

“憋着,不许给我吐车上。”

伊宁闷着嗓哦了声。

那场面也怪不好看的,她穿着漂亮衣服,也不想吐一身。

窗外景色倒得快,裕准开的他这边的窗,周围的车跟他都会隔开一段安全距离,半开的程度,外面人想看也看不进来。

又一个十字路口过后,伊宁整个视野被大片的白金色侵占。

仿欧式的斜顶尖塔,门楼墙体上抹金涂层的立体雕塑,美丽的花园和湖泊被深厚的森林和高山所环绕,艺术雕塑随处可见,充满浪漫和神秘的氛围。

车子高速行驶下,整整十几分钟都没有看到尽头,仿佛穿越时空隧道,抵达了什么西方国家的庄园城堡。

“这是恩诺。”裕准也跟着她往外看,“最开始路过的那片瓦砖楼是首女大。”

只是单从外表看,伊宁都瞬间理解了原身为什么那么执着想来这里。

白金色象征着庄严与纯净,与破烂泥泞的地下室相比,这里仿佛另一个世界。

底层贫民几辈子都奋斗不来的,有些人的起点。

有机会进入这里,对穷人来说本就是突破阶层的一场绚烂烟花与梦寐狂欢。

裕准已经在恩诺入学两年了,对学院习空见惯,并没有什么反应,用尾指划着她头发玩。

“想进去吗?”特招生的入学资格能被买下来,裕准有这个打算,但走流程得过闻灏元那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伊宁记起了自己骗他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在学院内怎么也不能和裕准扯上关系,万一别人因为裕准的原因让她进了学生会,那接下来的流程还怎么走。

裕准盯了她几秒,然后不咸不淡嘁了声,“首女大都是些穷鬼,你到时候进去反悔可别怪我。”

说完,他自己面色先变得奇怪,他为什么会在意伊宁怪他?

伊宁数着时间呢,还有几分钟才到,她坐立不安,脸色也不好看,听不进去一点裕准的话。

“少爷,我能不能先下去。”

“不行,你走路那速度我得等多久?”裕准皱着眉,看她反应也没来由的急躁。

“再开快点。”

司机咬着牙闯红灯。

车停稳后,伊宁跟在裕准身后进了雪场……馆。

严格意义来说,这里四面封闭,确实更像个露天大场馆。

伊宁身体不舒服,她的腿也不能滑雪,经过裕准同意后被雪场的服务人员领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坐着一个手拿微摄的男生。

他桌前放着精致的餐点,还有一台电脑,看着像在拍日常,又像是在剪辑视频,因为他的电脑在发出一些细微的声音。

但是如果没记错的话,伊宁在路上听见裕准打电话让清场。

服务人员给她递了杯热水,伊宁收回好奇的打量,礼貌接过,小声说了谢谢。

可能是水杯磕到桌面发出的声音比较大,那个男生抬起头,视线往她所在的方位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