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
裕准戴着耳机窝在健身房,锻炼完接到了管家的内线。
“少爷,要把伊宁和其他女仆安排到一起吗?”
裕准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一点也不像管家应该问出来的话。
“不然呢?让她跟我睡一起?”
管家沉默了几秒,“她说您答应负责她的吃食,贴身女仆正常该在员工区吃健康餐的。”
裕准擦着汗的手顿了顿,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女仆……每天就在吃喝上跟他大胆是吧。
“那她人呢?”
“在……楼下。”
裕准洗完澡下去,见伊宁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她受伤的地方涂了褐色药油,深色地毯映照出嫩白腿肉上那抹显眼的痕迹,几乎他走的时候她在什么位置,她就在那里一动没动。
空调将整栋别墅飒成了冷冰的容积体,她倒是睡得红扑扑的,脸颊软肉戳在胳膊上,挤出了几道内白外红的压痕。
裕准隔着距离打量她安谧的睡姿,顺带着灌了一瓶水。
看着这张脸,莫名其妙感觉胃口都好了不少。
“给她找个客房,饮食跟我一块走。”
其实对他来说,也就是说一句话的事,全看他心情好不好,乐不乐意。
翌日。
凝膏穹顶上吊着重瓣舒展的黄铜灯,晕下的花型光影让伊宁晃了晃头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哇。
她居然自然醒了。
窗帘还拉着,伊宁翻下床,透过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窗户,能看到不远处连亘到终点的海天一线。
云台山风景极好。
昨天是刘管家把她带到这个房间,这里距离二楼的楼梯口最近,管家要求她做好无时无刻服侍少爷的准备。
时间其实还早。
临时加急培训过一遍,伊宁换好衣服便去了楼梯口等候。
大概站了二十分钟,二层一个房间的门被从里向外打开,裕准举着手机,他好像习惯外放,伊宁能大致听清楚对面的男声。
时恩:“裕准,山顶去不去?”
裕准打着哈欠下楼,云台山有座山的山顶是高尔夫球场,他倒是经常去,一般是他喊时恩,这次时恩来喊他倒让他莫名。
“你不打你那破游戏了?”
“我父亲出差回来了。”
裕准秒懂,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但这抹笑容很快就僵在脸上。
“听人说你从闻家抢了一个女仆回去,怎么回事啊,是咱们在园林看到的那个女仆吗?”
短短半天,这么无聊的消息怎么会传到时恩这种游戏宅男的耳朵里。
裕准不作他想,肯定是闻灏元又给他使绊子。
“什么叫抢,那是人家不愿意在闻家待了,我好心收留的。”
说他捡了犯错的女仆好像也不太有面子。
正好伊宁在旁边,裕准将手机递给她,挑眉道,“你说是不是?”
伊宁下意识退了一步。
“是,是的,少爷。”
时家。
一声软软侬侬的少爷在耳边划过,紧接着就是裕准标志性的恶言恶语。
“听见了没有,谁给你说的,让他别给我瞎传,小心我揍死他。”
不知道是电话里带的细小电流还是其他什么,时恩尾椎骨忽地激起一阵酥麻。
他的父亲和裕准的父亲对他们都比较严格,但他父亲只会在言行细则上对他苛责,而裕准的父亲裕会长则是会一言不合动手打人的类型。
裕准的暴力倾向就是随了他父亲。
对面放完狠话就挂了电话,时恩在电脑桌前缓了好一会儿,脑子里还是那一句娇娇软软的少爷,都忘了自己一开始到底要干什么。
“点这个,瞄准。”
伊宁也不知道裕准忽然间起了什么兴,还真的开始教她打那个降落射击的连麦游戏。
匹配的三个队友都是男的,裕准挨着她戳屏幕,桌子上还有另一个女仆戴着手套在剥葡萄,伊宁又紧张又手抖,连着好几把都在聊天框被人骂。
“少爷……”
每次一看到人她就要把平板推给裕准,到最后裕准几乎跟她一人一半。
裕准浑身都是麻的,伊宁细又密的碎发刮着他脖颈,偶尔慌乱的时候甚至头顶就在他下巴处蹭。
她一乱就喜欢喊人,求救似的回头看他。
裕准以前向来喜欢女仆安静点,他光看脸就行,但伊宁这样他也不排斥,反而浑身都有种奇奇怪怪的痒意,又舒服又难受。
他慢慢悠悠点开麦,用自己精湛的口技将匹配的三个队友骂的满头问号。
然后转头,恩赐的语气,“行了吧?”
伊宁:……其实她就是单纯的不想玩
意识到不能再混了,裕准好像大有种她如果不会就一直教下去的念头,伊宁上了几分心,接下来一局竟拿了好些个人头。
她不再往他旁边挤了,裕准又感到无趣,还很没有成就感。
谁家女仆玩游戏这么上心忘了主人的?
他想发火,扔掉她手里的平板,但瞥见伊宁腿上还裹着他昨天动手时弄出来的伤,又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发不出去泄不掉。
他最后做出很大的动静,上了楼。
剥完一盘葡萄的女仆眼观鼻鼻观心,凑过去跟伊宁传授经验。
“少爷生气了。”
“哦。”
伊宁眨了眨眼,以为她在关心自己,对着她腼腆地笑了笑。
“我没关系的。”
女仆:……
女仆也不敢多说什么,少爷肉眼可见对伊宁上心,也许他的新爱好就是这种傻萌傻萌的类型。
葡萄剥皮后会氧化,伊宁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裕准下来,便跟跪坐在一旁的女仆去厨房分享完了一整盘。
女仆还向她透漏了很多消息,比如说她是第一个裕准允许在客房睡的女仆,还是第一个能跟少爷距离那么近的女仆。
伊宁听着,却没怎么上心,是第一个女仆,又不是第一个女生。
裕准对女主更不一样,端茶倒水都能亲力亲为,他一个脾气那么差的人,能被女主评为最衷心的狗肯定是有原因的。
消灭掉水果,伊宁又收拾完桌面,回客厅举着平板准备退出游戏,结果不知道误触到了哪里,屏幕弹出一个语音申请。
她连忙上楼,在裕准门外敲了很长时间,都没人应。
管家说能私下联系到裕准的人不多,如果有人打来电话一定要及时通知他,不然错过了什么不能错过的他就会发脾气。
通话挂了两三次,锲而不舍地又响起。
伊宁害怕耽误什么要紧事被责罚,小心翼翼接通。
“喂?”
时恩没想到真是她接,脸上冒烟,握着鼠标的手却更紧了。
“你是……裕准带回家的那个女仆吧?”
平板又沉又大,贴在耳朵上滑稽又难拿,伊宁更怕摔碎了自己赔不起,她蹲下,将平板放在腿上,下巴挨上去。
“喂?”
“……我是时恩,你是谁?”
伊宁愣了愣,“我是少爷家里的女仆,您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时恩绞尽脑汁才想起来他找裕准能有什么事,“白施雅,白施雅可能也在球场,我喊他,喊他去打高尔夫。”
果然是要紧事!
但他说话磕磕绊绊的,伊宁把脑袋凑更近了,语气有点紧迫,“可是少爷在房间里,我喊不到他呀,怎么办?”
时恩耳朵烫得不行,只觉得她声音又软又媚,他没有脑子,没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是用小号给裕准发的游戏语音,便也顺着问。
“那怎么办?”
她怎么知道?伊宁睁大了眼,忽想起管家培训说过的,又哦了一声,“少爷屋子里有座机的,你可以给他的座机打电话,或者给他的手机打!”
白施雅在不在球场他根本是胡诌的!只是刚看见闻灏元发的动态知道他在。
空调二十二度的风,时恩头戴式耳机捂着的地方都出了热乎乎的汗。
对面长时间没说话,伊宁看眼界面,礼貌道,“时恩少爷,那我就先挂掉了,你给座机打吧。”
“等,等等——”
等是不用等了,刚冲完凉水泄火的裕准已经推开门了。
伊宁蹲着的,他一开始还没看到,听见时恩的声音才低头。
“谁允许你上二楼的?”他声音很凶。
伊宁一慌,下巴就不小心戳断了正在通话中的语音。
“是时恩少爷,他打电话来说女……白施雅小姐在高尔夫球场。”
听到白施雅的名字,裕准才舒开眉,“我知道了,你告诉他我待会儿就去。”
伊宁讷讷就要下去,却被裕准又找到机会警告了一番。
“你别以为我对你例外一点你就什么都能做了,二楼是我休息的地方,你一个女仆,再未经允许上来就滚出我家。”
裕准是个领地意识非常强的人,就像他家里的漂亮女仆再多,他再对哪一个上心,也从来没让她们和自己同居同住过。
财阀家少爷小姐们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们看不起低阶层的人,裕家教育理念更甚,女仆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种具有服务性质的商品。
所以哪怕伊宁外在比白施雅更出众,比白施雅更合他心意,但惯性思维下,裕准只会把她当做一个捡来的花瓶,像养一只猫、一只狗一样,根本原则不会因为它有多受宠而发生变化。
伊宁听懂了,垂眼点头。
“我知道了,少爷。”
并且希望裕准立马就走。
反正他在不在她都有薪水,与总是战战兢兢地害怕主人又对她发火相比,哪个女仆不愿意躺在床上就有钱拿呢。
但裕准可能是觉得自己刚说的太过了,见她垂头耷眼一副蔫巴巴的样子,忽又咳了下,放低声线,“你想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