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ver的银发活动终于结束,周现这一头猕猴桃也显得不那么突兀,再加上他个子高身材好脸蛋好,经理勉强让他继续来上班。
不到一周时间高强度刷存在感,凭借一张男大脸,周现在silver小火了一把。
原本他只是端茶送水的服务生,跟他们专业的服务人员还差了两位数的工资标准,直到某次一位富婆姐姐给了他千元小费,富婆闺蜜团忽然发现:哟,什么时候来了新人?
新鲜劲一下子就上来了。
但周现来这里是纯纯打工的,浑身上下散发着卖艺不卖身的“清白”感,平时端茶送水也目不斜视谁都不爱搭理,一次两次之后,这群姐姐们,更来劲了。
点名让他送酒。
经理顺杆往上爬,加钱。
周现开启了跑腿生涯。
混迹二楼三楼包间,也就silver规矩严,他说不卖没人勉强他卖,更何况人家吃的就是他这张冷脸,甚至给取了新外号叫什么冷面小狼狗,周现听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短时间内人家在上头,可能没什么,但一旦时间长了,说不定他就跑不了了。
周现掐着silver的态度,反正他现在这个人气也不至于让老板亲自下场,目前来的最高也就是跟他比较熟悉的经理,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控的程度,他就继续扮演冷面小狼狗在各大包间捞钱。
争取一周把明年高三的学费资料费补课费房租生活费等等一次性赚足。
“三楼888,好好招待。”经理跟他挤眉弄眼的。
“哦。”端酒都端出麒麟臂的周现面无表情拎着两瓶上去了。
888这个数字听起来就很牛逼的样子,接待的都是富婆中的富婆,不然也不至于经理特地来叮嘱他,周现刚上三楼,走廊安安静静的,到了门口,敲门,得到回应才拉开门进去。
几个看起来三四十岁左右保养得当的姐姐正在吃饭,包间里也有几个“服务人员”,其中某个正赤着上半身跨坐在一位姐姐腿上跳舞,跳得挺卖劲,浑身都是汗,给姐姐都跳脸红了,看得出来这位兄弟是专业的,至少那几个顶/胯动作看起来就充满力量感,但整体看上去却不媚俗,跟正经跳舞的几乎一样。
“嘿,那个小弟弟,你也会跳吗?”
几个姐姐注意力忽然转移到他身上。
周现原本放下酒就打算走了,被叫住,只能抬头说不会。
这一抬头,就看见了熟人。
显然对方也愣住了。
这么说吧,周现在silver工作也有段时间了,期间见到了不少曾经的熟人,都是他还在周家的时候参加各种大大小小宴会上见过的阿姨姐姐们,但人家几乎都没认出他来。
原因无他。
当年他还是周家小少爷的时候十一二岁,脸上还有婴儿肥,小屁孩一个,跟现在长相差了太多,不仔细看当然认不出来。
但这位阿姨不一样。
这位阿姨姓孟,是他妈当年的好闺蜜,半个干妈。属于那种从他出生到离开周家,每年生日会这位半个干妈都会精心准备礼物,致力于有生之年把他娶进孟家让初孟两家亲上加亲的存在。
孟阿姨手一抖,酒都洒了。
跳艳舞的兄弟给力,似乎是不满姐姐们被其他人吸引注意力,跳得更卖力了,拉着姐姐的手往自己身上摸,其他人连忙去哄,周现赶紧垂头离开。
一般在这种场合碰到熟人,周现都当不存在的,假装没看到,不给自己找麻烦也不给别人添麻烦。
但没想到这个孟阿姨曾经的半个干妈竟然追了出来。
看着有点着急,跟他解释:“阿现啊,我真是第一次来这啊,你可千万千万别误会!要不是她们非得来这吃饭,我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呢!你一定要信我!”
“嗯,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他在这也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孟阿姨,再说了,就凭孟阿姨之前那么疼他,他也不会出卖阿姨的。
“好孩子,”孟阿姨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工作呀?是不是缺钱?”
孟阿姨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周现巧妙地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
孟阿姨了然,掏出手机非得给他扫码,周现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她扫了十万。
周现立马露出乖巧的笑:“阿姨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其他人我也没看到。”
花了钱,孟阿姨彻底放心了。
天地良心,她真的第一回来这种地方!
她还以为就是吃顿饭呢!
谁知道她们玩这么花!
周现拿了钱下楼去,人民币搬运工阿现同学终于尝到了口袋有巨款的滋味,恨不得当场辞职跑路,但到了楼下,经理又一番好话,说让他高低撑过这个月,让他能对老板有个交代。
经理平时对他也不错,至少也没为难过他,这个面子可以给。
再说了,交个朋友嘛。
周现答应了,但还是原来的要求,卖艺不卖身,维持自己冷脸人设整个四月不动摇。
阿姨姐姐们嘴两句他也没啥,不上手不强迫就没事,再说他一个一米八几一百多斤的大男人,怎么可能真被强上?
经理今天还给他下了早班,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周现开开心心骑着小电驴回家,路上点了份M记三人套餐,回到家正好碰到骑手,拿到餐还分了一个汉堡给一楼的小屁孩,小屁孩喜滋滋跟他妈分去了。
手里有了钱,周现心情不错,好事接踵而来。
路前宁下午给他发了消息,说他爸临时取消了出差计划,今天又去学校逮人了。
这话意思是让他再躲几天,暂时不要去学校。
周现回了个OK,切家长号跟班主任再请一周的假。
其实这事吧,路前宁也不是故意的。
路前宁在职高当校霸两年了,靠的不是天天叫家长给自己撑腰,人家还是要脸的,自己打不过受了伤,还因为跟家里闹矛盾拖欠工资,这消息放出去谁还跟路哥混啊?只是因为伤在脸,蹭的半张脸都快毁容了,一回家就露了馅。
倒是给他爹整心疼了,也不管他之前叛逆啊乱花钱啊不上学什么的破事,非得给他亲儿子讨回公道,把学校当公司,三天两头往学校跑,比上班都积极,搞得路前宁里外不是人。
他亲爹这么疼他,他也不能总是拦着,但任由亲爹这么跑学校,他在学校的威信直线下降,之前跟他称兄道弟的同学们都不爱搭理他了,生怕他一个不乐意又叫家长。
这种情况下,路前宁反而姿态极低,在家当孙子哄着爹,在外当儿子哄着周现不要在学校乱说话。
周现收了封口费,当然积极配合,坚决不跟路爹在学校起冲突,顶着家长的微信号跟班主任请了假,趁着休假在家积极赚钱。
从江城飞巴黎的机票才三千五,但是听说人家花欧元,发达国家消费高,多攒点钱肯定是没错的,而且签证啊什么的又是问题,他到现在身份证都没办下来,在迎风街能用化名,但出国申请签证总不可能用化名,再说他还未成年,没有家长的允许,银行卡都办不了,——早知道当初顺便把户口本给偷出来就好了。
真是糟心。
他想滚去巴黎投奔亲姐都没机会。
最近在研究其他途径入境法国,但看来看去风险真他妈大啊,他又怂了。
一个人干完三人份套餐,吃饱喝足的落魄小少爷躺在出租房的小床上,翻开二手软件同城频道,打算给自己换辆新车。
忽然收到许义的消息。
冤大头2号:怎么最近没来halo?
周现啪啪打字回复:在silver捞钱更快。
许义:???
许义:兄弟带我一把。
许义:他们也招保安的,是吧?
周现:不招三十岁以上的。
许义:……
以前都听说企业不招三十五岁以上的,这年头保安要求都这么严格了,三十岁以上的都不要了?
许义不信邪,非要他带着自己去应聘。
借着冷面小狼狗的面子,许义去见了经理。
经理看着这个胡子拉碴黑T恤破洞牛仔裤挂着狗链子浑身上下散发着糙汉气息的男人,先是眉头一皱,而后恍然大悟,“咱们silver主打年轻活力,但是你这一款……也不是不可以,我们还有一个店面专攻老年人市场……”
许义:“…………”
周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很大声。
***
“你说的的这个冷面小狼狗,他正经吗?”
孟泉拿到内部消息说小狼狗最近都在silver上班,正好初央闲着没事干,亲自来周家别墅接她,开车到了店门口。
“正经啊!”孟泉挽着她的胳膊,两人边往三楼包间走一边四处看,“我问过了,人家是正经大学生兼职服务生,只端盘子,不卖身,摸一下都要挨骂的!”
“哟,挺刚烈。”
来都来了,孟泉肯定也不是光看小狼狗,吃还是首位,先点了菜,又点了酒,并且跟经理说了,只要小狼狗送酒。
才刚四月初,江城的鲜货还没上市,今天菜品一般,孟泉只点了些甜点,两人正在群里撺掇赵松果翘班来喝下午茶,就听见敲门声。
孟泉立刻夹了起来,“咳咳、进、进来吧~”
初央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一人开门进来。
周现站在门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在看清桌边坐着的人后,高昂的头颅一瞬间低下,恨不得当场把脖子缩回来回炉重造。
“哎呀,过来过来,酒放这!”孟泉急吼吼打招呼,一边用自以为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初央说:“就这个!你看!光看脸不比谢简一差!啧啧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嘶——”
“听说这只小狼狗可傲气了,对谁都爱搭不理的,连经理的面子也不给,上次钱筱筱特地过来他不在,一个电话叫他来,他硬是给拒绝了……”
“我还没见过他笑脸呢,今天穿的挺保守啊,嘿嘿。”
孟泉念叨的时候,周现已经磨蹭到了她们跟前。
“姐,你点的酒,要帮忙倒吗?”
一道乖巧礼貌男声打断大馋丫头孟泉的流口水语录。
孟泉一愣,这语气不对啊。
她前几次来的时候这小狼狗对别人可是凶得很,满脸不耐烦的,什么时候这么礼貌过?还主动叫姐?
孟泉惊呆了。
“还得是爹啊……训狗技术一流。”孟泉感慨。
然后就看着小狼狗扭头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小狼狗一张脸天真单纯,眼神乖巧听话神似某个小屁孩,温温柔柔地叫她:“孟泉姐好久不见。”
孟泉:“……?”
她看看他,再看看旁边自己亲爹,重复动作,再看一遍,再次重复动作,再仔细看一遍。
“卧槽!”
“我说怎么那么熟悉!”
原来是亲姐啊……
孟泉姐当场社死,彻底治好了爱流口水的毛病。
初央姐弟俩,是那种乍一看不咋像,但仔细看就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亲姐弟模样,放在一起看有着绝对的视觉冲击。
只是初现是男孩子,面部轮廓更硬朗,再加上寸头影响了孟泉的判断,也是她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所以没认出来。
“不对啊!我问老王了,他说他姓周,叫……”
哦,他叫周现。
草。
孟泉脑子突然好使了。
初央朝人抬抬下巴,初现就乖乖在旁边椅子坐下,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听话得很。
“你什么时候改姓周了?”初央问他。
“毕竟来这种地方兼职,怕给家里丢人,就换周川鸣的姓了。”初现解释并且语气坚定,“现在要丢人也是丢周家的人。”
孟泉:“……哇哦,灵活改姓,你小子脑瓜挺好使呢。”
“怎么没去上学?”这个理由初央接受,于是跳过,换下一个问题。
初现就把自己因为校服费追债揍人结果被人家亲爹找到学校的过程全交代了。
“脑子清醒了?”第三个问题。
这次初现沉默半晌,才认真道:“我已经清醒了,姐姐。”
初央满意笑了。
她就知道她弟弟不会那么蠢。
“吃完饭下去办离职,之后我会给你办转学手续,然后,”初央看向他,“你跟我回周家住。”
其他都没问题,唯独说到回周家,初现下意识抿嘴,不敢直接拒绝,但表情已经告诉她他不想去。
这幅样子,倒是有几分像小时候。
“你还是未成年,很多手续我无法代办,需要父母出面,如果你一直在外面不跟周川鸣和好,很多事情也无法顺利进行,”初央说,“韬光养晦的道理,还需要我跟你解释吗?”
“我只是……”
他不想再回那个令人作呕的家了。
“那是你的家,也是你的资产,凭什么不回去,凭什么任由他们侵占?”
“怎么,你怕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最重要的成长阶段无人引导,他只能一个人钻牛角尖,陷入被父亲背叛抛弃的泥沼,困于“他竟然不爱我”的牢笼。
初现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死后父亲会突然变了一个人,从前对他近乎溺爱的爸爸会变得冷漠,每当他自以为还是那个受宠的孩子跑过去撒娇的时候,周川鸣只会用烦躁的动作冰冷的言语拒绝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周川鸣变得不在乎。
他愤怒于周川鸣的漠视。
他努力争取过周川鸣的注意,干了很多现在看起来愚蠢的事。
但从前那个温柔的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无法争取到别人的爱。
这是周川鸣给他的第一个教训。
但这就代表他不敢再面对周川鸣吗?
不是。
“好,我跟你回去。”
“哦,顺便,把你去世亲妈的微信号跟班主任解释一下,下周一我约了路前宁父亲到职高,谈谈你跟那小孩之间的事。”
初现:“啊?”
不是,他姐到底回国多久了?他混迹迎风街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裸/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