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柳梢梢寻了个借口,不去学堂。
流言蜚语最是磨人,正如系统所说,讨好不了的角色就不要强求,总归不是自己真正的攻略对象。
她也很成功地洗脑自己。
柳梢梢每日早出晚归,在宋凌玉的魔鬼训练下,每日洗漱完后就是倒头就睡。
像往常一样,柳梢梢是在夜晚才回来的。
明月当空,小径旁,萤火虫漫天飞舞。
已近深夜,路过的屋子皆早早熄灯。
借着朦胧月色,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却听见梧桐树下树叶的簌簌声。
“谁在那儿?”
她略带戒备地朝那处望去,掌心按着腰间的剑鞘。
院前的榆树下,树叶阵阵抖落,飞旋的叶子飘到她的发丝上。
华服少年从枝干一跃而下,裹着满身水汽,像只蝴蝶落在她面前。
夜色朦胧,清冷的月光打在他那张晦暗难明的脸上,好半晌柳梢梢才回过神。
“我……你怎么在这儿?”
瞧见少年发丝上朦朦胧胧的水雾,她怔了一下,旋即回过神。
她怕又是自作多情,也没主动开口。
少年神色不安,从怀里拿出个东西,乖巧地递到她面前。
她看了一眼少年,又低头看着他手心里的玉瓶,警惕地盯着他。
“前些日子,我一直没找上你……之前是我做的出格,不该让你当众难堪。”
那枚玉瓶看上去并不是凡物,精雕细琢的雪莲花纹甚至在朦胧的夜色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柳梢梢抬起狐疑的眸子,定定望向眼前身着锦袍的少年。
少年一身深紫色缎锦,腰间金丝蛛纹翡翠带,锦袍绣着飞龙图案,腾云驾雾,栩栩如生。
秦大家族的嫡长子出手不凡,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傲慢在他身上浑然一体。
柳梢梢自然不会觉得这是秦景淮好心主动给她的,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柳梢梢为了避风头,一连告假数日。
看着少年别扭的脸,她没伸手,别过脑袋,“多谢,不过我不需要这个。”
只是象征性的补偿而已。
虽说柳梢梢不记仇,但也是有骨气的,如果只是因为旁人的劝诫,或者长辈的敦促,她也不需要那样东西。
“等等,是我自己要做的,这回没有任何人强迫我。”
少年张了张口,伸手拦她,神情中颇带着些愧疚之色,“请你收下。”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神情看似并不作假。
柳梢梢虽说生气,但自己也不是什么错也没有。
她盯着少年棕褐色的瞳孔,默默垂下长睫。
在得知那对瓷人娃娃和锦盒都是当初为了送容珩生辰礼时被对比后随意丢弃的,她是万万不会把它当礼物赠出去的。
想必在她捧着礼物给他瞧的第一眼,秦景淮就认出了那是旧物。
更深露重,少年浑身几近被水汽浸染。
看着少年苍白失措的脸,她忽地想起路过后山时弟子们的闲聊。
难不成秦景淮这几日患上风寒,是因为深夜等她?
柳梢梢不敢胡思乱想,及时止住脑中天马行空的幻想。
她收下了药瓶。
少年挠了挠脑袋,不仅没直接离开,反而垂着鸦羽,眼神稍显闪烁。
“你……去哪儿了?”
柳梢梢倏然一怔,下意识道:“我去后山练习了。”
秦景淮似乎没想到她会回答,小声嘟囔道:“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
此时虫声响起,少年的嘀咕声被嘈杂的声音掩盖
他不太自在地望了一眼她,迅速偏离目光,像是要离开。
“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柳梢梢鼓起勇气出声道。
少年脸皮薄,道歉本就不是易事。
虽然她那时候的确挺伤心的,送礼物被当众拒绝,就像你亲手给他捧上珍宝,他却把那些东西当成垃圾一样,摔碎后还要踩上一脚。
柳梢梢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我有东西给你,你别走。”
她又重复一遍。
少女小跑着,风风火火往院子里赶,像是怕赶不及似的。
说实话,秦景淮本来也打算这么干。
高高在上的小少爷怎么做过这样的事?总想着送完就走,免得又送给她嘲讽的机会。
可神使鬼差的,他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就在撞上她的眼神时,忽地觉得被嘲讽也没关系了。
反正她又不止做过一回。
那些想法在他的脑袋里打了一架,于是乎忘了时间,等她回来的时候,他看见她的手里抱着样东西。
少女似是有些迟疑,深吸一口气,憋得两腮鼓鼓的,像是装满了勇气,“那日我并非想羞辱你。”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所以我又换了一个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她闭上眼睛,认命地将头一昂,飞快道:“这次的礼物我想了很久才决定的,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还我,可不可以……”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略带乞求:“别丢掉?”
那日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听完这句话,秦景淮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他向她道歉只是就事论事,当众让一个女孩子难堪的确不是男人所为,所以当日晚上他便来了。
只是他想通得太晚,来得也不赶巧,少女房中的烛火也早已熄灭。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等到月亮爬上山坡,又落下,生生是一面都没见上。
“嘁。”
不知是恼她这么晚才坦白,还是恼自己相信莫须有的流言,先入为主。
秦景淮胡乱地挠了挠脑袋,不着痕迹地移开眸子,从她手中接过盒子。
“我可不是什么礼物都收。”
他嘴硬道。
少年勉为其难的语气让柳梢梢有点发笑,但她还是憋住了,
只见他草率打开盒子,那速度甚至不能看清里面的东西,便合上飞快道:“还算合我心意,此事就此作罢,咱们……两不相欠!”
他的语气有些生硬,带着些初生牛犊的莽撞。
像是生怕她拒绝似的,少年收完盒子,一溜烟地跑走了,连影子都没留下。
柳梢梢尔康手地追,“哎,我还没教你怎么用呢……”
*
自从误会解开了,柳梢梢心情大好。
只是每日的训练压得她喘不过气,手都已经快抬不起来了,双腿也是像踩在云上,每日最难的事就是起床。
『系统:倒计时还有五日,宿主可不要颓废啦!』
还有五天。
这样的苦日子还要再过五天?!!
想到这里,她有点心绞痛,可还是顽强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穿衣,拿剑去后山。
一大早,宋凌玉便在那儿打坐。
他们俩之间一句话没说,她自觉地沿着山头跑了一圈又折回来,这就用了她两个时辰。
日头正是最烈的时候,几近眩晕的光线照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举着石块,躲在荫凉处,默默扎着马步。
汗液顺着她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
衣裳被浸湿,浑身哪哪儿都是黏糊糊的。
柳梢梢还没举半个时辰,宋凌玉睁开眼睛,浅色的瞳孔发出金灿灿的光晕,他缓声道:“今日我会给你布置任务,看看成果如何。”
她一下子精神起来,眼睛都亮了起来,“什么任务?危不危险?你会在旁边吗?”
宋凌玉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这个任务只有你一人,任务是取雪薇草,我会在香山脚底等你。”
香山……?
是长老说的必须要结伴采药的香山吗?
据说那里稀有灵草漫山遍野,只不过野怪成群,长老一般都会建议大家结伴去采药,而不是像她这样单枪匹马。
闻言,柳梢梢一下子萎了下来,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一个人去山里吗?我……有点路痴。”
“……”
宋凌玉望了她一眼,“我会放出笼蝶,它会时刻跟着你。”
“我还是觉得你在我身边,我会更安心些。”
柳梢梢小声嘀咕道。
“什么?”
柳梢梢干咳一声,一下子怂起来:“师弟放心,我会完成任务的。”
*
“主人……你这是何意?”
少女离去后,高处的寒鸦扑腾翅膀,飞到少年肩头上。
宋凌玉眺望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脉,脑海一闪而过的是她满怀信赖的神情。
他垂下长睫,转过身,寻了处坐下。
“只是给她苦头吃吃罢了。”
少年缓声道。
“可主人,她是司南的使用者,若她死了……”
寒鸦从他的肩头飞向不远处的石块上,语气满是踌躇。
“魔界古籍有记录易主的方法。”
宋凌玉闭上眼睛,修炼打坐,漫不经心道,“这个就不用担心了。”
少年想,身边没了那个吵吵闹闹的声音,总算能安静修炼了。
可没安静一会儿,身侧不远处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被杂音闹得烦心,宋凌玉不悦地睁开眼,语气颇为不满。
“……你在做什么?”
只见寒鸦一头扎进草丛中,吭哧吭哧拖了老半天,终于把那东西叼出来了。
“这儿怎么会有一块垫子?!”
寒鸦讶道,满怀欣喜地坐在上面,满是幸福道:“很软啊……主人你要不要试试?”
它长舒一口气,在软垫上打滚,“看来是哪个粗心的弟子留下的。”
脑海里划过少女今日偷偷摸摸的神情,又想起前几日她问他坐在石块上会不会觉得不舒服,还有近几日寒鸦又发现少女熬夜不睡……
宋凌玉拧着眉头,薄唇紧抿。
“……主人,你怎么不理我?”
“哎,主人你去哪儿?”
“主人你去香山干嘛!”
“主人……”
“闭嘴!”
*
被妖物死死踩在脚底时,柳梢梢一团火热的心瞬间被冷水淋了个遍。
什么简单的任务,什么取个灵草就成,都是假的!
铁剑太重,她还从来没举起过,面对这么个庞然大物,记忆一下子回到被妖物碾压的那日,不由得冷汗涔涔。
深谷幽邃。
汩汩流水声在空荡的幽谷回荡着,鲜血像墨融水一样慢慢氤氲,整条小溪的上半游都覆了血色。
柳梢梢一头扎进水中,脑袋磕到长满青苔的岩石,愈发高高肿起,瘦小的脊背被那只金灿灿的妖兽死死踩住。
她拼命挣扎着,可只是徒劳。
那只妖兽浑身散着金光,口含巨大铜币,目光炯炯,杀气凛然。
锋利的爪子死死地抓着她的肩膀,单薄的衣裳顺着指痕破裂,落下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记住那些我教你的东西。”
柳梢梢突然想起临走前,宋凌玉对她说的话。
好歹也是他手底里训练出来的,那可是战斗力堪比魔王的大boss。
抱着这种心态,她稳下心神。
溪水不再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她运转周身灵力,趁其不备反击回去。
脊背上的桎梏荡然无存,她从水里“垮啦”一声抬起脑袋,亮晶晶的眼睫上布满水珠。
『亲亲玩家,好厉害!』
庞然大物长嚎一声,凶狠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浑身湿透的柳梢梢擦了擦落在眼睫的水珠,将雪薇草放进袖口:“你是知道的吧?”
『嘿嘿……这不都是为了亲亲更好的训练嘛!』
引她入谷的笼蝶早已不见踪影。
果然。
宋凌玉一开始就没打好主意,他是奔着报复才会答应她的拜师。
灵草的背后定有妖兽相守,这不就是平常仙侠世界的设定嘛,是她放松警惕,才让宋凌玉有机可乘。
归根到底,是自己太笨。
这几日的相处,柳梢梢竟然是先放下防备的那个。
她自嘲,果真是太天真,一点点好就忘记了书里发生的一切,亏她熬了数夜给他做软垫……
她捂着脱力的肩膀,长剑落在水中,红色的穗子迎着水流飘动着。
没有力气拾起,或许是右手脱臼了。
她放弃长剑,尚未受伤的手从从怀里拿出锦囊,一边咬着红绳,将它打开。
还好出门前带了符箓。
她心有余悸地想。
身后的妖兽穷追不舍,白玉色莲花耳坠打在腮边。
宋凌玉还真是了解她,每日的训练在这一刻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柳梢梢和妖兽瞬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锦囊被她随手丢下,柳梢梢抽出里面的清心符驱散身体负面影响,她瞬间觉得浑身又充满力气,伤口不再崩裂,连眼前的路都看得格外清晰。
可这些效果都是暂时的,再过半刻钟,所有的疼痛伤势都会加倍反弹,她必须在这仅有的时间内打败它。
思及此,她的大脑飞快运转。
柳梢梢沉下心,感受身体里的灵气涌动。
指尖愈来愈热,周身灵气四溢,宛若流光星辰。
她睁开眼,瞧见眼前的庞然大物,余光又见身侧化形的森然凌冽的剑气,心中先是一愣后为大喜。
她真的成功了!
柳梢梢心潮澎湃,催动灵力。
星芒从她的身侧呼啸而过,蓝色幽光的小箭宛若蝗虫般铺天盖地,刺向巨物。
砰——
尘雾弥漫。
时间像是被拉缓了速度。
清心符的效力正在慢慢反弹。
她艰难地动了动眼皮,只见妖兽伫立不动,随后摇摇欲坠,最后倒了下去。
掀起的狂风巨浪快要将她淹没,柳梢梢摸了摸袖口的雪薇草,心里松了口气。
她真的做到了……!
身体的疼痛如约而至,她拧了拧眉头,踉跄一下。
嘶——
糟糕,一刻钟这么快就到了。
柳梢梢浑身虚脱,抵在树上,缓缓下坠。
胸口急剧起伏着,青白色的指尖滴着连绵不断的血液。
腹中灵力所剩无几,丹田深处快要疼得爆炸。
柳梢梢脸色苍白,眼睫轻颤,紧紧攥着雪薇草,不肯松手。
万籁俱寂。
眼前覆了一道高大挺拔的影子。
柳梢梢动了动眼皮,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蓝盈盈的幽光,振动双翼,立于少年肩头。
少年有着一张极为精致貌美的面容,纤长卷翘的鸦羽,宛如蝶翅般轻轻振动着。
“凌玉师弟,你终于来了。”
柳梢梢弯了弯嘴角,炫耀似地举起手中的雪薇草:“你看,我拿到了。”
少女唇瓣皲裂,浑身血流不止,浸满血色的衣裳早已千疮百孔,松垮垮地搭在地面,落魄万分。
“师姐。”
长睫垂落,宋凌玉低眉望她,没去接柳梢梢手中那株血迹斑驳的雪薇草。
她的脸色苍白,一对杏眸却乌黑透亮,微翘小巧的睫毛轻轻颤抖着,自顾自道:“这灵草就当是我的拜师礼。”
宋凌玉终于伸出手。
就当柳梢梢以为他要接过去时,她十分放心地松了手中的雪薇草。
可少年没接。
那颗沾满了血迹的绿色植物,就这么晃悠悠的,像一颗再平常不过的野草般轻描淡写地坠在地上。
而她的手腕却被面前的少年攥得紧紧的。
柳梢梢倒抽一口气,缩了缩手,委屈地哼哼。
“疼!”
宋凌玉神情复杂地睇了她一眼,按了按那只软趴趴的手。
柳梢梢疼得龇牙咧嘴,压根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能感受到指尖发烫,似有灵力涌动。
她艰难地睁开眼皮,下意识动了动手腕,抬起眼睫,吃惊地望着白衣素裳的貌美少年。
“我的手……”
宋凌玉没给她话茬,面无表情道:“师姐没别的地方受伤吧?”
『看来他还是有点良心的,起码治好了你的手。』
系统不忘调侃着。
『我觉得他就是给一枣子打一巴掌,都是套路。』
柳梢梢心中虽有不满,依旧点点头,踉跄地爬起来。
“师弟,你看我完成了你布置的任务。”
她有些小心翼翼,试探地说道。
宋凌玉向她投去目光。
“那你可不可以还我一个愿望啊?”
柳梢梢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灰头灰脑的,几根乌黑的发丝散在她的脸颊,却莫名吸人眼球。
宋凌玉飞快移开目光。
幽静的山谷之内,伴随着长靴踏枯叶的沙沙声。
白衣少年长腿窄腰,英气逼人,丝毫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愿闻其详。”
柳梢梢拖长声音,佯装犹豫不决的样子,最终用左手扯了扯他的袖口。
“我们下山之后,你能不能顾着我点呀?”
她都预料到以后被他当成累赘抛弃的结局了,要个承诺什么的,总归安心些。
宋凌玉停下步伐,冷淡薄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少女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乌发凌乱,脸蛋划了好几道口子,已经结了痂。
“师姐这就笃定自己会下山吗?”
宋凌玉转而睨了眼被拽着的袖口,冷冷道:“对啊,师姐是掌门之女,自然要什么有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都装得好好的,现如今原形毕露。
柳梢梢不知道自己又惹到他哪里,连忙松手,不敢吭声。
得亏自己看了这本小说,原身不仅夺过他的救命灵草,还在他幼年时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坏印象。
这样得寸进尺,她都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
“不,不是这样的。”
柳梢梢握紧拳头,干巴巴道:“我会努力和你一起下山除妖。”
“呵,下山除妖?”
“为什么?”
宋凌玉冷不丁问:“为什么偏要和我?”
柳梢梢一下子被问住了,磕磕巴巴道:“因为,因为……”
宋凌玉好似整暇,等着她的答案。
好像回答不出就要短他一截似的。
她脑袋一抽,回道:“因为觉得咱们很有默契。”
宋凌玉古怪地望着她,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像是看一个傻子。
良久他才有反应,“师姐不必说些假话糊弄我。”
“……”
“师弟不用送我了,就快到了。”
她的动作稍显局促,宋凌玉凝了她一眼,缓缓开口:“四日后便是试炼,师姐先养好伤准备一下吧。”
“嗯嗯!”
柳梢梢拼命点头,恨不得他快点离开。
稀疏月色落在宋凌玉的肩头,像是青瓷白玉上覆了一层雪色。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柳梢梢终于松了口气。
“柳梢梢。”
似乎有人在喊她。
她应声扭头,瞧见华服少年坐在高大的梧桐枝头,一跃而下。
少年长腿窄腰,跨着阔步,一下子站在她面前:“又去后山了?”
“没,我去香山杀妖兽了。”
从秦景淮那个角度看,应该看不见宋凌玉的脸,也没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
“香山?”
锦袍少年拧着眉头,发丝上的银环在月光的折射下发出柔和的光芒。
“一个人去的?”
秦景淮没好气道,“你是没听见长老说过不能……”
从来没觉得少年如此啰嗦过,柳梢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等少年唠叨完,她终于有时机插进话。
袖口的雪薇草还软趴趴地藏在袖口,是她慌乱之下,从草地上捡的。
宋凌玉并没有收下它。
他环着双臂,嫌弃地扫了她一眼,嘴臭道:“这么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
柳梢梢堪堪回过神,歪着脑袋:“什么?”
秦景淮哼了一声,冷嘲热讽:“活该!一只妖兽就能让你成这幅模样。”
“对了!”
少女没有理会他孩子气般的担心,举起手中的灵草塞进他的手心。
“这个送你。”
语气不带一丝拒绝。
秦景淮一开始并没有看清,接过时才借着月光才瞧见少女浑身血迹斑驳,衣裳破烂,连一向整洁的乌发都是乱糟糟的。
他拧着眉,没好气道:“送我这个干嘛?”
“权当是我愧疚罢,还有……”
少女咬着下唇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抬起一对亮晶晶的眸子,迎着月色,不偏不倚。
“那个礼物你喜欢吗?我挑了好久……正好配你的龙骨折空扇!那叶子是我特意从后山上摘的,颜色挑的是最深最浓厚的,我用桃胶将它制成标本,不会轻易折碎,而且常年带着会有安神定魄功效。”
少女咬唇,似是下定决心:“呃,我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和好?”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饱含商量语气。
四下无声。
微风拂过她鬓角碎发,指尖是那株沾满血迹还尚留余温的雪薇草。
下颌线微微紧绷。
“也不用那么快和好,比之前的关系好点也成?”
她的神情紧张不安,像是十分在意他的答案,再加上少女浑身灰扑扑的,让人……竟生了些许同情之意。
脑海里回荡着有关于少女的记忆,大多都是坏的居多,剑拔弩张的,不相上下的,还有高高在上不屑于顾的。
可所有有关她的回忆混杂在一起,最后浮现的却是她仰着脑袋,迎着月光,将那株冒着性命之忧的灵草塞进他的手心时,那副满怀信任,笑容灿烂的模样。
“可以吗……景淮?”
少女鼓起勇气,学着他挚友的叫法,亲昵地喊了遍他的名字。
心跳不自然地律动着。
她的唇瓣上下翕动,像是时间被拉得绵长,少女清脆的声音落在他耳中,也变得甜腻起来。
秦景淮动了动冰凉的指尖,才回过神,飞快别开目光,耳尖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