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春江别院。
尤安再次从梦中惊醒,墙壁上的电子钟指在凌晨三点。
他按了按心脏,心率失衡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
光亮充满房间,尤安才感到舒适,他端起水杯喝了半杯水。
每次月荷回苏山别墅时,他睡眠质量都不好,但不知为什么今晚醒来的次数尤其多。
月荷的工作再忙,总有忙完的时候。
苏山别墅是她的家,她总有回去的一天。
落羽是她的合法伴侣,他们总会见面不是吗。
就算他再无法接受现实,可目前月荷和落羽已婚是事实,西蒙家族不愿意在上将联合会议上公开支持月荷的提案也是事实。
想起白天月荷提起落羽时的冷淡态度,尤安又稍稍放下心。
好在上将看起来确实没有对那个omega动心。
她是为帝国、为自己的野心活着的人,婚姻也能成为她用来利益交换的筹码。
尤安眼前浮现出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亲眼见证月荷拒绝一个又一个追求者。
心跳渐趋于平缓,困意涌来,尤安终于再次入眠。
感受到落羽异常的体温时,月荷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似乎做的太过了。
管家走到门外,就察觉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他恭敬地询问里面人吃早饭的意愿,打算得到答案就离开。
却被月荷请了进去。
深海的气味扑来。
管家眉头微拧,在月荷的授意下,走近了查看床上正在沉睡的omega身体状况。
“月荷小姐,omega的体质虽恢复力强,但第一次还是要注意下尺度,”管家看着脸色略显苍白的落羽,“而且他近几个月高强度使用抑制剂抑制发热,忽然被诱导激发,身体难免反应过度。”
向来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人,少见地露出尴尬:“我真不知道。”
她这也是头一回。
而且月荷常年在军中,在她的认知里omega和alpha体能差别不至于这么大。很有些强悍的omega在力量上比大部分alpha优秀。
她这么想时,尚且未意识到她自己就是军中强悍到少有alpha能匹敌的A。她初尝云雨,有大半的时间处于失去分寸的状态,而落羽本就不是受过专业体能训练的omega。
管家又将情况告知家庭医生,遵循医嘱先让落羽喝了些白水观察情况,好在到了中午他的体温趋于正常,人也睡醒了,就是眼底乌青。管家很不合适地想起远古话本中被精怪吸光了精气的白面书生。
“上将呢?”落羽脚刚踩到地上像踩上棉花,猝不及防跌回去。腰腹泛酸,小腿打颤,落羽瞬间涨红脸。
“她有事出去了,晚上回来。”
管家走后,昨晚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上将给他标记了。
腺体还隐隐残留着被利齿刺穿的痛感,alpha在上面留下霸道的信息素标记。
只不过是个临时标记。
有几次他误以为,误以为月荷会进入他的生殖腔,和他结成完全标记。有一次应该是都半成结了,月荷又松开他。
很好地克制了,就像他得不到的吻一样。
吃过饭,落羽就回床上躺着。
实在太累了,但又和打抑制剂时的疲惫不一样,是那种好像被掏空的累。
却又矛盾地感到满足。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昨晚的细节,耳根滚烫。
落羽拉上被子,盖到脸颊的位置。
床单被子已经换了一套,但室内属于alpha的浓烈信息素却没有消散,被子上也沾染了。
alpha的信息素无处不在,贝壳一样裹着落羽,他感到安稳牢固。
没一会上下眼皮打架,落羽沉沉睡了过去。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深秋的晚霞在窗前渡上金色的光影。
落羽缓缓醒来,意识到自己竟然睡了一下午,而月荷没有回来。也许今天不会回了。
到了晚上,落羽度过恢复期,一扫白天的疲惫。
和使用抑制剂时的状态很不同,现在的他像经过春雨饱灌的花朵,漂亮精神地绽放。人还是那个人,却又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晚餐有他喜欢吃的糖醋小排和清水鱼丸,他食欲都被调动了,吃了这几天最多的一餐。
壁挂电视上,播放着关于裴上将叛国案的最新处理结果。
警方从裴家查出大量黑色资产,全部没收充公。
裴少将被判流放无期监禁,任何人探视需要层层批准。
裴家从贵族阶层除名,入贫民区,限期内从贵族区搬离。
镜头特意给到裴宅被愤怒的人群围攻,裴家人拉紧窗帘不敢露面的画面。
接着新闻播报到落羽的近况,是他在会场门口等车的画面,和一位看不清脸的alpha在略显过界的距离里,交谈片刻后离开。
特意截出来的评论都是对落羽的讽刺和谩骂。
月荷在这时候回来了。
电视上正好播放着星网上的评论:
啧,上将不理他,他就耐不住寂寞勾引alpha找下家了。
落羽忙不迭关掉电视,方才还平淡无所谓的脸上闪过慌乱。
“你们在吃饭啊,”月荷看向落羽,“你怎么样了,有好一些吗?”
落羽红着脸:“有好一些。”
管家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离开。
月荷凑近了端详,omega面色红润,薄而剔透,像胀满汁水的鲜嫩荔枝。关键他身上还沾着她信息素的味道,月荷心里莫名有些愉悦。
omega的发热期一般持续4-7天,晚上月荷又按着小omega给他做了临时标记。不过这次她记着第一次的教训,给他注入足量的信息素就放开了。
第二天落羽醒来,枕头边多了一张卡,卡上贴着便利贴写着密码。
他查了一下,里面竟然有不少钱。
所以愿意给他这么多钱,却吝啬给他一个吻吗。
昨晚月荷做了一次就回房间了,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却依然没有亲吻,爱抚也没有。
落羽努力压下心底泛起的那丝怪异,自我安慰,应该是上将不喜欢这些。
通讯器响起,来自弟弟的电话。
听完对面的抱怨,落羽温声道:“我的钱上次已经全部打给你了,我也没有更多的钱。我算过了,你们省着点花,完全够支撑两个月。”
对面却完全不买账:“你自己在上将家享清福,却让我们吃馒头喝凉水被人辱骂是吗?”
落羽声音冷下来:“首先,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我。其次如果你打给我是胡搅蛮缠这些,就别联系了。”
说着他就要挂断电话,对面急道:“哥,哥!你别挂,母亲想你了,你就不回来看看她吗?她生病了,她被那些人吓病了。”
“晚上他们用猎枪打窗户,幸好窗户防弹,不然我们可能真中弹了,报警也敷衍了事,就说没查到人。家里的监控被人为破坏了好多。呜呜呜,哥,我都要吓死了。”
“你从结婚就回来过一次,你都不想我,不想妈妈吗?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家了。”弟弟带着哭腔控诉。
落羽垂眸,掩下眸里的无奈:“我看看下午能不能回去一趟。”
“哥,那你带点钱回来,家里账户都被冻结了,上次你给的钱花光了,都没有钱给妈妈买药。”弟弟把母亲的状况说给他。
落羽:“我知道了。”
最近一直在被调查,落羽之前在家里的兼职不得不搁置。
得益于上将伴侣的身份,他只有少量存款的账户被提早解封。账户解封他也是第一时间转了一笔钱回家,他们一时难以改掉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没多久那笔钱就用光了。
裴落尘打电话找他,他责备归责备,不可能真看着他们饿死,只好把剩下的钱转了过去。
这都还没有一个月。
路上,落羽犹豫再三,还是从月荷给的卡里取出一笔现金。
裴宅门口还有几个记者,比起三个月前少了很多。
落羽避开记者,从小门绕到家。
家里的佣人早就离开了,地上凌乱地丢着破碎的花瓶、瓷碗和摔烂的电子产品,沙发倒在地上,名贵的衣服留着凌乱的脚印,能想象到曾有人在这里发过多大的脾气。
餐桌上摆着昂贵的食物,是裴落尘过去常点的餐厅的定制餐,但每种都只是吃几口就被弃置一旁。
卧室里,窗户窗帘紧闭,不透一丝日光,屋内只开着顶灯。
裴夫人见到落羽,抱着他呜咽哭泣,泪水沾湿脸颊,一个多月没见,她又苍老许多。
落羽拿出带来的镇定剂,倒水喂着母亲服下,处于崩溃边缘的女人情绪这才稳定一些。
“哥,妈妈病得很严重,”裴落尘道,“根本不能去贫民区。”
“这是最高法院的判决,”落羽面露愁容,但眼前情况他也无可奈何,只有安慰,“等过了风头,我帮你们周全。”
“你就不能接我们去你那里吗?”裴落尘打断他,“以上将的能力做这点事不难吧。”
“你想让她担上私藏罪犯的罪名?”落羽皱眉,明白落尘让他回来的真正目的。
不是因为母亲,也不是没钱了,而是想借着落羽住进苏山别墅。
“这根本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落羽直接说,看到裴落尘泫然若泣的脸,他语气软下几分,“给我一年的时间,我把你们从贫民区接出来。”
“一年?一年都够我跟妈妈在那死好几百回了!”裴落尘失声吼道,眼泪断了线地滑下来,“你以为贫民区只是贫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