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担忧

程皎皎拿着那地道图愣了一下,半晌没反应过来严炔的意思。

“陛下……担心什么?”

严炔眼底的情绪转瞬即逝,他别开眼,闪过一丝自嘲:“没什么,朕说你的这些信息很有用,我已让彭壶接手调查这件事情。”

程皎皎没多想,反而松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有彭大人在肯定很快就能查清楚。”

严炔看了她一眼:“你认识彭壶?”

程皎皎想也没想就道:“陛下你忘记了,之前在怀州的时候彭大人就投靠你了,虽然是后面的事情了吧。”

她说完之后严炔沉默了一瞬,程皎皎后知后觉,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还是两人这次重逢后第一次提到过去的事情,她有点心虚,然后慢悠悠抬头。

严炔脸色果然不大好看,黑沉沉地盯着她,程皎皎刚准备找补两句,严炔便先别开了眼神:“贺垣没死,朕准备亲自出征。”

程皎皎大惊,一下就把刚才想说的话抛之脑后了:“你为什么要亲自去?以你现在的身份完全不用呀,派个将军不行吗?”

严炔:“朕要亲自取他的命。”

程皎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可是陛下,天子出征对军心不稳,这个道理您应该比我懂,贺垣不配。”

听到这句话,严炔的脸色瞬间又变了变,变得缓和了一些。

“是不配,但朕一定要亲手取他的命。”

“为什么?”

严炔忽然又垂下了眼眸。

不说话了。

程皎皎原本还想再劝,但长贵似乎又有事报,站在门口踌躇:“陛下……太后听说您要去亲征,有些着急上火,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程皎皎一听,连忙道:“陛下先去看看吧,太后的头疼之症气不得的。”

严炔点头应好,他刚转身,程皎皎忽然又道:“要是太后有什么要紧,您随时让长贵来叫我就行……”

严炔难得勾了勾唇角:“嗯。”

程皎皎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严炔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也回了头:“朕让吴盛出来了,你不必再让金果去打听。”

程皎皎:“……”

金果和银果头垂的很低,程皎皎僵硬问道:“被抓现行了?”

金果小声道:“奴婢也不知道陛下怎么知道的……”

程皎皎叹气:“算了,这人手眼通天,也是正常,走,看看吴盛去。”

严炔很快就到了太后宫中。

潘太后听说他要亲征,自然是着急上火:“子淮,贺垣没死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的确很让人震惊,但是你也不必要亲自去吧?现在你刚刚称帝,朝中根基不稳,何必非要亲自去?”

严炔:“贺垣不除,儿子不安心。”

潘太后叹气:“四年前怀越大战,越王逃窜至柔然,柔然战役也断断续续打了半年才彻底把越王剿灭,怎么如今你年岁长了,做事反而比之前更急了些呢?”

严炔依然不为所动:“母亲,这次不一样。”

潘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片刻后笑了笑:“我的确不懂政事,但我了解我的儿子,子淮,自从你到宁州之后,母亲觉得你的心,不静。”

扶摇夫人和卫梓瑶也在此处,只是在严炔来之后两人便避嫌去了旁边的大殿,此刻听到这句话后两人都愣了一下。

“没有的事。”严炔似乎轻声笑了笑。

潘太后的语气都无奈了:“子淮,母亲不是要干涉你的私事,只是觉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这三年多母亲看你一路走来实在是辛苦,如今只想让你轻松一些。”

严炔语气含笑:“母亲多虑了,从前的事早就过去了,现在儿子只想把怀北治理好,将母亲的病治好。至于贺垣,这人心机太深,一日不除,宁州地界就不能安稳,儿子只想早些把这边的事全都处理好,再班师回秦城。”

潘太后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睛,片刻后终是叹气道:“行吧,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母后也不拦你,万事小心。”

严炔应好:“母亲觉得这两日感觉如何,她的药可有用?”

潘太后叹气:“确实有用。”

“那儿子就放心了,母亲别多想,您安心养身体,最多十日我便回来。”

严炔和潘太后又聊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等人走后,扶摇夫人和卫梓瑶才重新走了进来。

“阿姐,连您都没法劝陛下了吗?”这次,显然连扶摇夫人都有些担心。

潘太后苦笑:“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他就只听得进去他大哥和他祖父的话,可惜了,父亲现在远在秦城,我是劝不动了。”

卫梓瑶急着想说什么,却被扶摇夫人拦下,片刻后,这对母女也走出殿门预备回自己宫里。

“娘,您刚才为什么拦我?”

小潘氏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卫梓瑶:“当然是希望姨母再去劝劝表哥呀!咱们在宁州人生地不熟的,表哥何必亲自犯险,我实在是想不通……”

小潘氏停下了脚步:“你啊……”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怎么现在都还是毫无长进,这些道理你姨母不懂?朝中大臣不懂?当娘的都劝不动,你去再说又有什么意义?只是重复这些无关紧要惹你表哥厌烦的话罢了。”

卫梓瑶:“……那娘觉得什么是紧要的?”

小潘氏摇头,片刻后皱眉道:“你没听到你姨母说感觉陛下来了宁州之后心不静,又提到了什么过去的事情……你姨母这是怀疑,陛下这次要亲征,多半是因为程氏女的缘故。”

卫梓瑶睁大了眼。

“我让你去打听一下她在哪里你都办不到,你说你一天能让我省心吗?”

卫梓瑶委屈得很:“陛下有心瞒着我哪能打听到啊……我再去的话只会惹陛下嫌,他一向都对我不冷不热的,我根本拿不准……再说了娘,先前也是你跟我说程皎皎如今都不是公主了,我是怀北的公主,没必要和她比较……”

小潘氏都无语了,伸手狠狠戳了戳她的脑袋:“我是说你不用和她比,免得自降身份,但是我说让你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吗?你真是一根筋!”

小潘氏说完之后气冲冲地走了,留卫梓瑶一个人站在原地揉了揉脑袋,然后十分不甘心地小跑跟了上去……

“公主,真的够了,吃不下了。”

和宁宫的小别院,程皎皎给吴盛张罗了一大桌子的菜色,一个劲儿地往他碗里夹菜,“你这段时间在牢里受苦了吧。”

程皎皎满心愧疚。

吴盛:“……其实也还好,陛下没有怎么为难我,只是关押了起来。”

“那也是在天牢里,都是我连累了你。”

吴盛惊愕:“公主您别这么说!是属下无用……没能送您回蜀州……”

“和你无关。”程皎皎还在一个劲儿地给吴盛夹菜,她这些日子尚且小心翼翼的,更别提吴盛了,被关在牢里,就算严炔没为难,那些狱卒能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金果和银果也在一边看得眼泪汪汪的。

吴盛眼眶也红了:“多谢公主……不过属下有一事想不通,那就是为何陛下忽然放了我,还有您现在是……”

程皎皎叹气:“造化弄人,我先前不是偶然师从了仲神医吗,在我师傅那边学到了一些本事,这不刚好就派上用场,太后的头疼症我恰好能治,要不现在我能这么舒坦么?”

程皎皎说这话的时候,严炔刚好走到了别院门口,吴盛在这的消息自然早早就传到了严炔的耳朵里,他没让人传话,自己只带着长贵就走了过来。

恰好就听到了这话,严炔脚步一顿。

吴盛极为庆幸道:“公主聪慧过人,当初仲神医就说您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将来咱们要是回了蜀州,说不定可以在蜀州开间医馆!”

这话说到了程皎皎的心坎上,她笑了:“不错不错,你这个提议好,开医馆既能悬壶济世,还能赚钱,当真不错!”

金果也笑道:“除了医馆,奴婢这三年将宁州刺绣也学的差不多了,咱们还能开个绣庄!”

程皎皎惊喜道:“绣庄也好!最好把布庄也给垄断了!”

主仆几个越说越开心,仿佛马上就能回到蜀州去做生意,银子哗哗啦啦地流到荷包里,就在这时,严炔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了过来:“你做生意?怕是要把家底都给亏完了。”

所有人一愣,连忙起身。

吴盛和金果几个赶忙行礼:“参见陛下。”

程皎皎听他那话有些不高兴:“我怎么就要把家底给亏完了?陛下也太小瞧人了吧。”

严炔嗤笑一声:“不行礼就算了,还控诉起朕了?我说错了吗?你一向花钱如流水,最落魄的时候都要用银裸子赏人,等真做了生意,怕不是半卖半送,还能精打细算?”

程皎皎:“……”

她看了眼长贵,就知道他把自己卖了。

“赏人和做生意我还是分得清的。要是买的多我才考虑送,买少了我肯定不送的。”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低笑,严炔眼底也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他忽然想起,从前在怀州的时候,就他那点儿俸禄,还当真养不起程皎皎。

那时候的她赏人都是珍珠和金子,怎么到宁州当了王后,反而穷酸成这样了。

这个问题从那天长贵把银裸子给他的时候严炔就在想了,如今瞧见她这衣裳和首饰,再想到贺垣的所作所为,那便是只有一个答案。

这三年,她也不似传闻中那般风光。

严炔垂眸遮掩住了眼底的一抹晦暗,忽然道:“想要做生意的本钱么?”

程皎皎眼睛一亮:“陛下要入资嘛?好呀!”

严炔勾了勾唇:“也不是不行。”

说完,他便转身朝和宁宫大殿走去,小别院里没有一个人敢跟上去,程皎皎也在原地愣了片刻。

严炔走了几步之后发现身后没人,回头无奈地啧了一声:“过来,晚一点你的金子就没了。”

程皎皎立马露出个灿烂的笑,金子啊!好嘞。

她提起裙摆,和一只鸟儿一般雀跃地朝严炔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