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心湖被搅乱,短短几分钟,莽撞拔出导管使得宋见羲流血不止,苏沧月恨死了自己的无知,照顾一个人,不是行动便好,需要细心学的东西太多了。

“对了,见羲的确感知微弱,但他是知道疼的。最近都不要给他用导管了,不要怕麻烦,你们还是要帮他揉小腹,余尿一定排尽,不然这个病好不了。”临走的时候,医生又对管家和护工细心嘱咐,苏沧月是自己非要去听的,她太担心宋见羲了。

她刚刚发现,连给宋见羲按揉小腹,也是有位置,甚至有穴位的,护工扣住宋见羲只有一层薄肉的小腹,十分有技巧和规律的揉,很快小羲羲吐出来尿液,直到尿液完全排干净,护工才接着做清洁、护理皮肤的工作,每一步骤都训练有素,缺一不可。

她做的时候,大赤赤掀开被子,宋见羲身体暴露了出来,护工却温柔又小心,时时将他胸口和腿脚盖好,注重保暖。

“见羲,很晚了,还疼的厉害么?我扶你坐起来,吃一点晚餐吧。”管家在床边躬身耳语,还轻轻理了理宋见羲的头发。

仰躺着的宋见羲听到管家的声音,睫毛煽动,他似乎是想睁开眼,并且微微蹭动摇头,慢慢的说,“不,不吃了,没胃口。”

“就是为了胃口啊,饿坏了可怎么办,多少吃一点,有消火清凉的冰糖羹,也有肉粥,很香的。”

“不,不吃了。”管家像在哄小孩子,奈何宋见羲身体不适,精神很差,从始至终他也没睁开眼,虚弱难支,没人敢强迫抱他起来吃饭。

吩咐把营养液取来,无奈又给宋见羲开始输营养针剂,护士、护工没人敢离开,寸步不离守在床边。

“这个营养液啊,见羲几年前,可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千万要好起来,别又一直用这个东西。”管家叹息嘟囔着,还不忘请苏沧月回去休息。

扁着嘴,苏沧月感觉眼泪像漏了似的一直流,她捂住嘴巴,小跑回自己房间。

奇怪,为什么流泪的是眼睛,被捂住的是嘴巴呢?

“芷琪,怎么办,我闯祸了。”

芷琪是合作伙伴兼好朋友,苏沧月给好朋友打电话过去,述说了自己的难过心情。

“你害他受伤是事实,可你不是故意的啊,还好还好,这个伤害可以弥补,等他病好了,你下一次照顾他,一定要提前学习,毕竟你不是护士,只是个画家。”张芷琪是乐天派,温温柔柔的安慰她。

出于尊重宋见羲,苏沧月并没详细讲过宋见羲的身体情况,所以跟好朋友只能表面取得一些安慰,却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苏沧月并不会照顾人,也不乐于每天呆在鹿栖庄园,她还没毕业开始,已经开始自己创业,这么多年,生活、学习、创业,她各方面做的很好,尤其现在的工作室初具规模在等她;她的心,经过今天的难过、惊吓、失望后,已经飞回了洛杉矶。

“月月,你哭了?发生什么事?宋见羲欺负你了?”电话里听到妹妹哭,苏沧临立时难受的心如刀绞,如果不是眼睛不方便,估计他已经冲出去取车,边走边问。

“没,不是不是,是我自己不好。”听到哥哥声音,苏沧月本已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哥哥对于她,亦兄亦父,依赖感胜过所有年龄差不多的兄妹关系。

跟苏沧临说了今天的事,渐渐的,苏沧月也不再哭了。苏沧临紧锁眉头,嘴上没说什么,其实他心里对宋家从来没有好感。从妹妹小的时候,他已不愿她和小少爷走的太近,如今,宋见羲瘫在床上,凡事依靠别人服侍,就算不用他妹妹动手照顾,每天守着一个脾气古怪、纨绔不讲理的瘫子,苏沧临打心里不愿意。

“我去接你,你等我。”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苏沧临想带妹妹脱离那里。

“不行吧……”那么多保镖,她有幸还见识到了鹿栖庄园的安保系统,真的超级厉害。

“偷偷的……”到底人生经验多二十来年,苏沧临握紧手机,语气却依旧慢条斯理,一步一步教妹妹如何顺利出逃。

第二天,苏沧月穿了一身奶白色针织吊带长裙,匆匆吃了一口早餐便去宋见羲房间。

跟平时一样,她安安静静坐在“工作间”里,画了一幅最擅长的荷花,蓝紫色荷花小像亭亭玉立,颇有仙女之姿。

“见羲,吃了饭再输液,不然更加刺激胃。”宋见羲那边一直安静无声,管家一句话,勾起了苏沧月的注意。

放下荷花小像,她走到了宋见羲床边。

“见羲,疼的好些了么?”女孩子柔柔的问话,其实不管苏沧月说什么,她都是这个家里,最美、最被优待的存在。

“没事。”肩膀和头搭在大迎枕上,宋见羲没有坐起来,领口扣子打开两颗,显然清醒过来不久,还未换衣。

“我喂你,”苏沧月扭头对管家说“交给我吧,”然后端起来小碗和小勺。

没再拒绝吃饭,宋见羲淡色的眸子一直盯着她近在眼前纤细的腰,轻声说,“我自己来吧,对了,你吃了么?”

“我啊,每天一定要吃早餐的。”

听说她吃过了,他才放心点点头,礼貌的说“麻烦你了”。

经过昨晚“惊魂几分钟”,面对难得温柔的宋见羲,苏沧月忙坐在他床边,态度如水般温柔谦逊,“不麻烦,没关系的。”

针织白裙有同色蝴蝶结装饰在腰间,除了不再戴眼镜,面前梳着马尾辫的女孩,跟宋见羲记忆中,一到午休时间便离开学校去画画的女孩完全重叠,他的目光里,露出了难得的眷恋情绪。

喂了两口粥,豆沙的小包子,宋见羲勉强吃了一小口,奶黄的小包子他是怎么也不肯再张嘴,苏沧月不勉强他,擦了擦掰过豆沙包的手,凑近宋见羲脸颊,甜甜的问他,“你想不想吃馄饨?你家厨师做的馄饨棒棒的,不过,还是我们学校门口那家小馄饨最好吃。”

“你想吃?”虽然没有胃口,但宋见羲好喜欢听她提起学生时代。

“我回来几个月啦,也没机会去看看,七年没去,也不知还在不在。你想不想吃?我去打包回来,我们俩一块儿尝尝?”水汪汪的眼睛在问他,仿佛有魔力,能够收服所有。

“好啊。”

“啵,”由于两个人越聊距离越近,苏沧月开心努嘴,轻轻亲了宋见羲面颊一下。“我换衣服,一会儿出去给你买好吃的。”

“嗯,”被亲的晕晕乎乎,宋见羲手指动了动,无力起身抱住她,只好她说什么都答应下来,满眼的宠溺。

带着宋见羲“口谕”,苏沧月喂饭之后,加了一件外套,匆匆离开了鹿栖庄园。白色bmw借着郁郁葱葱的树影,悄无声息带走了苏沧月。

一边输液,一边还要吃药,身体极差的人,吃了药又开始难受反胃,护工看宋见羲嘴唇苍白,额头不断沁出冷汗,知道他心肺功能差影响呼吸,这几天脾胃不佳,主动提出给他揉揉胃和小腹。

精神不济,没办法做耗费心神的工作,宋见羲很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昨晚宋见羲尿道受伤,流血兼有炎症,输液药物刺激了身体,更因为昨夜苏沧月的一番操作有些让他受凉,但肚子不舒服宋见羲自己并不敏感,倒是护工,已经听到他小腹内不同于平日的肠鸣。

果然,在护工帮他调整姿势的时候,宋见羲废用多年的括约肌丝毫没有控制能力,受了外力的影响,开始以不可阻挡的趋势泻肚。

“小袁……”自己闻到了不好的味道,宋见羲又不会动,只好嘶哑着嗓子叫当班护工。

“我在,我在,您别担心,做好防护了,我给您揉揉肚子,等都排净了,我马上叫医生给您开药调理。”见惯了瘫痪人士的无助,护工说话一如平时,也的的确确按部就班做好了一切工作。

两位护工忙活了好久,清理干净宋见羲身体,又把详细情况说给医生后,宋见羲提出要求,他要洗澡。

护工知道他爱干净,答应下后马上行动,三个人抱宋见羲,小心护着给洗澡、洗头发。

等宋见羲从浴室出来,床品换过,房间空气也换过了。虽说不必他出力,但本就孱弱的身体经过来回折腾,被抱回床上后,除却低弱的口申吟,眼皮已经掀不开。

输液结束的时候,宋见羲醒过来,已过了午餐时间,管家说扶他起身坐坐,吃点东西。

“月儿,在做什么?”他虽不急于吃小馄饨,不过,她人呢?

“苏小姐出去了,说去买馄饨。不过,她没坐家里的车……”

随着管家的话,宋见羲心一直往下沉,已经猜出了八九分,看他不再说话,管家发觉了问题,连忙说出去看一下。

这边宋见羲的心情恍如荒山残雪,一点一点的封闭起情绪来,但他心里最最自卑的东西,却在疯狂滋长,以为苏沧月看到了他大便失禁的恐怖场面才离开,他甚至未想过找她回来。

知道苏沧月出去买馄饨,也知道她没有乘家中的车,其实管家掌握的信息已经足够,查过监控设备后,管家知道苏沧月步行出庄园后,坐苏家白色宝马车离开,不必再调查也知道,苏小姐是借机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