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棍?
若说方才云藏月还在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忘记了这么一个人,那现在她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见过这位温小姐。
修士中使棍的多半是天音寺的人,散修中几乎没看到过有使棍的。
云藏月如果见过,必然不可能忘记。
她坐得端正,面露疑惑:“她是离开天音寺了吗?”
周遂沉默了一瞬,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收紧,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低声道:“算是吧,她是被人从悬崖上打落的。”
算是?悬崖?打落?
这句话实在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似乎给了极大的信息量,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云藏月皱眉:“哪个悬崖?”
“天音寺和寒玉泉中间的玄江上方。”周遂答得很迅速,一看就是重复了无数遍。
云藏月眉头皱得更紧了。
玄江是横跨九州的一条大江,从天音寺和寒玉泉两大宗中间穿过,再横穿远古森林、碧水宗,最后从风神阁一侧流过,延伸至屏障外。
江线本就极长,再加上地势的原因,江水一路都很湍急,掉落江中极难寻到踪迹。
更何况这孩子失踪的地方在玄江上游,按照流水的方向,她最后在哪实在是难以预测。
最大的可能,其实就是最坏的结果。
云藏月叹了口气,委婉道:“我印象里,没有在天音寺外见过使棍的人,你确定她现在依旧使棍吗?”
周遂再次沉默。
云藏月也不急,等着他开口道:“我不知道,她已经失踪很多年了。”
云藏月倚到靠背上:“很多年?那你找过哪些地方?”
“沿着江一路找到这里,江边的地区我都寻了个遍。”周遂道。
也就是将平望上游的地区都找了个遍。
云藏月点点头:“所以你说自己已经不是天音寺的人了,是因为这些年一直寻找她吗?”
周遂没说话,低垂的目光让云藏月看不清他的情绪。
但也能知道这是默认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下。”她顿了一下,直白道:“你这么在意她的失踪,是不是因为这是你造成的啊?”
早在周遂说出温序秋这个名字的时候,云藏月就察觉到了这点。
风云榜第四,天音寺翘楚,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默默无闻的寻找一个失踪的小师妹?
再结合他提起这件事情的状态,很容易猜到这个结果。
周遂沉默了许久,才颤着声音道:“……是。”
他似乎是已经待不下去了,站起身道:“云姑娘,既然你没见过她,那我就不留了,告辞。”
说完,他转身就走。
“若有消息,”云藏月却住他:“我会告知你。”
周遂回过头来,眸色依旧是沉沉的,但却带上了些许感激:“好,谢谢你。”
云藏月点点头,又指了指桌边的包子:“不吃菜的话,那将包子带走吧。”
周遂抿了抿唇,站在原地静了几秒,才走过来拿过包子离开了。
云藏月挑了几个桌子上的菜吃了两口,重复了一遍那女孩的名字:“……温序秋。”
因为座位在大堂,周围还有形形色色的人,云藏月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认识自己,只好依旧坐得端正。
她一边食之无味地吃着,一边疑惑着。
好歹自己也是走遍了九州,与数不清的人打过。
但使棍的女孩,除了天音寺的几个小师妹,她是真没见过。
不过,天音寺旁的悬崖她曾无意间路过。
悬崖身高万丈,从那掉下去,不死也残。
那孩子还能不能使棍另说,光是活下来就算是三生有幸了。
想至此,云藏月看着这一桌子菜,顿时觉得有些吃不下了。
她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会因为一个生命的可能逝去而感到难过。
正想着,一只灵鸟拍着翅膀飞过来,里面传来了宿问的声音:“师姐,你去哪了?”
云藏月挑眉,立马将地址报给了他们。
太好了,有人来解决这桌菜了。
不出一会功夫,那三人风风火火地赶到,不大不小的桌子就坐满了。
安无恙趴在桌上,满目欣喜:“师姐还给我们点吃的了呀?”
云藏月保持微笑,面不改色:“是啊,专门给你们点的。”
“师姐真好!”安无恙顿时喜笑颜开,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动。
简知行把飞弦搁在桌边,问道:“师姐怎么会到这来吃饭?这好像也不是有名的酒楼。”
“随便找了一家,看这人也挺多的,就想着味道应该也还不错。”云藏月滴水不漏。
简知行看着周围已经坐满了的人点点头,但心里却明白这多半是因为云藏月在这吃饭。
云藏月问道:“传承参悟得怎么样?”
说到这个,简知行顿时把其他的事情抛掷脑后,神采飞扬道:“这传承太过深奥,但是我跟安安都已经把前几层参悟透了!早上我们仨还切磋磨练了许久,连小师弟境界都长了不少。”
云藏月看向宿问,笑道:“真的吗?”
宿问猝不及防被点到,本还在低着头吃饭的时候用余光扫着云藏月,骤然对上她的目光,宿问微微一愣,飞快移开视线,点点头。
虽然云藏月自己不喜欢努力,但看着自己师弟师妹们像个小蜜蜂一样她还是比较欣慰的。
如今接受了传承,之后或许会承担起更重的责任。
也不知道这事究竟是好是坏。
毕竟能力越强,可以面对的敌人也就越强。
云藏月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块玄玉,将它裂成三份。
安无恙停下咀嚼的动作,好奇道:“这是什么?”
云藏月:“送你们的礼物。”
她将分开的三块玄玉推到各自面前,叮嘱道:“最好是挂腰上。”
安无恙拿起这块玄玉,这玉的材质很是特殊,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她道:“可是,我们怎么挂啊?”
玄玉上既没有孔,也没有绳子,确实没办法挂。
云藏月沉默了一瞬,她忘记了这茬。
见云藏月眨着眼睛呆在原地,宿问叹了口气,知道这人多半又是一时兴起,擦了擦嘴,道:“我来吧。”
他用灵力小心地将三块玄玉依次穿了孔,然后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三根绳子,将玄玉穿上。
简知行拿起玄玉挂在腰间,连连惊奇:“小师弟还有这本事啊?”
宿问咳了一声,边收拾桌上残留的断绳边小声道:“就是……不小心会的。”
云藏月偏过头偷笑。
不小心会的……这借口也太拙劣了。
也不知道简知行他们知道宿问私下里是个家务活都干得井井有条的好学生会是什么反应。
云藏月弯了弯眼。
这么看上去,宿问跟自己一样会装嘛。
几人带上玄玉后便继续给桌上的饭菜扫尾。
跟其他两人风卷残云的吃法不同,简知行只能说不愧是七大家出来的“贵公子”,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矜贵。
他放下筷子,问道:“对了,师姐,我们什么时候去九尾那?”
云藏月先是就着之前传承的话题安慰了一句:“传承之事不必急于一时,稳扎稳打才能更好得融会贯通,之后回宗再慢慢来。至于去九尾领地,如果你们接下来没什么事情的话,下午就出发也可以。”
“那我们吃完了去街上买点吃的吧。”宿问突然出声。
安无恙道:“哦,对,师弟还没辟谷。那我们一起去吧。”
宿问这句话是为了谁,云藏月心知肚明,安无恙倒是无意间冤枉了宿问。
云藏月憋着笑与宿问对视一眼,后者轻咳一声,耳廓微微泛红。
几人逛了会街就朝着远古森林走去。
祁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队尾,他出声问道:“魔尊遗骸还在你手上吗?”
安无恙被吓一跳,刀都出鞘了一半:“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祁安笑了一下:“我们九尾要是走路有声那就不是正统血脉。”
九尾狐真的好在意血统啊,云藏月暗暗吐槽。
她伸出手,那枚指骨又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祁安皱眉:“这是赖上你了吗?魔尊对你青睐有加?”
云藏月有些无奈:“我怎么会知道?”
简知行想到之前打斗时的细节,道:“不过我们与魔尊打的时候,他的注意力确实一直在师姐身上。”
安无恙接话:“那肯定是因为师姐最厉害啊。”
“师姐本来就厉害。”宿问突然出声。
祁安有些无语,他看向云藏月:“他们其实不是你的师弟师妹对吧?”
云藏月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祁安继续道:“我看他们更像是你的迷弟迷妹!”
云藏月没忍住笑出了声,打断几人:“行了行了,先赶路吧。”
……
有祁安在,几人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猛兽,顺畅地走到了一条江边。
江面辽阔,江水湍急。
安无恙有些好奇地往江的上游看去:“这应该就是那条玄江了吧?这也太大了。”
简知行也没来过玄江:“我们御剑过去吗?”
祁安挑了挑眉:“我喊妖兽来背你们过去,远古森林御不了剑。”
简知行尝试了一下,发现剑确实飞不起来,只好作罢。
祁安吹了半个音的尺八,道:“等一会吧。”
安无恙看着那尺八,满脸疑惑:“我之前就想问了,你吹的是火药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