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是好人

傍晚霞彩柔美,大片的粉红从云边泄出,俏丽地晕染在碧蓝的天空。

下午放学,陆鄞飞叫住拎包准备离去的祝茉:“今天家里司机有事,我坐你车回。”

陆鄞飞和祝茉是邻居,搭车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习以为常。可奈何这是篇古早校园文,男主的一举一动都牵挂着众人的心弦。

“陆少爷居然主动上女生的车!”

“别忘了,那可是祝茉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呜呜,王子殿下与公主殿下,磕到了,真的磕到了。”

祝茉冷酷脸:“……好。”

随即,她狐疑地看向李歆,李歆这一次居然没在心里吐槽。

李歆正闷不做声收拾作业。圣羽学院可以自由选择是否上晚自习,家境优越的学生大多都会选择不上晚自习,回家进行一对一的家教补课,李歆也不例外。

而女主许时桐瞒着家里偷偷打了零工,同样不上晚自习。

余光瞄着祝茉与陆鄞飞的身影走远,李歆大大松一口气。今天不知道谁招惹了祝茉,又是一天的低气压。还总冷眼看她,搞得她后背凉嗖嗖的。

可恶啊!

坐在女二身边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挑战!

李歆拍拍许时桐的肩:“桐桐,你要去打工了吗?”

许时桐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一激灵:“你怎么知道我在打工?!”

李歆:!

完了,忘记女鹅打工是瞒着所有人的,好方便以后男主邂逅女儿……

“那个……我偶然看见的,只不过那时和你不算熟悉,就没上前打招呼。”李歆笑了笑,强行解释。

许时桐紧张地咽了口唾液,快速眨了眨眼:“李同学,拜托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哥哥为了让她好好学习,并不支持她在高三的课余时间打工。

但哥哥的生日快到了,她想给哥哥准备一个惊喜。

李歆自然知道打工的剧情点不能随意暴露,连忙点头:“我知道了,你不用紧张。”

她话题一转,试探道:“……桐桐,你觉得祝茉姐怎么样?”

许时桐见李歆答应的爽快,心里缓一口气:“祝同学,是很好的人。”

脑海里浮现出祝茉站在她前面的身影,虽身形纤薄,却仿若大山般可靠。许时桐不禁心生感动:“她真是个好人,竟然会主动帮助我,明明我们并不相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好了。”

李歆流汗:“你不觉得她很冷漠吗?”

许时桐:“怎么会呢?祝同学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不爱说话?

李歆陷入沉思。

她觉得祝茉有点奇怪,不大符合书中的人设。

书中,女二一开始的出场便高冷十足,冷傲高贵,完全忽视女主的存在。

前期主要起一个遥不可及的背景板作用,作用是形成对比,为男女主感情增添阻碍,使女主自卑。

中后期女主和男主相爱,女二见走向失控,才逐渐疯批。

现下好了——女二主动接近女主,女主觉得女二是好人……

李歆忧心忡忡地望着眼前宛若傻白甜的许时桐,仿佛已经预想出将来女鹅被祝茉骗的团团转的场景了。

不行!绝对不行!

李歆警铃大作,迟疑开口:“如果她帮助你是有其他意图呢?你还觉得她是个好人吗?”

许时桐收拾书包的动作一滞,转而笑容收敛,低下头:“不管怎么样,祝同学帮助我是真的。”

她抬抬眼,笑意不达眼底:“李同学,你可能对祝同学有误会吧……我先走一步了,明天见。”

许时桐走的决绝。

笑容也是那么的疏远。

李歆欲哭无泪地望着心明显偏向祝茉的许时桐,一颗心“啪嗒”一声,碎了一地。

——

黑色加长款迈巴赫内,陆鄞飞与祝茉并排而坐。

祝茉细长的手指随意摆弄着手机。

陆鄞飞带了蓝牙,眼皮倦怠地半拢,眼尾一条乏味的折痕。

两人沉默无言,簌簌的风声从耳边划过。

陆鄞飞打破沉默:“为什么不回消息?”

祝茉指腹按在手机屏幕上,光折到眼睛,映出一点亮色:“上课认真听课。”

陆鄞飞唇角刻薄地挑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你觉得我信么?”

“许时桐是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乐于助人的优良品质。”

祝茉:“你很了解我吗?”

陆鄞飞反诘:“你觉得呢?”

他懒懒嗤笑:“你不会还像以前那样,自认谁是好人,就傻乎乎的凑上去,最后被骗的团团转。”

“小时候那么天真也就算了,被骗的还不够多吗?”

陆鄞飞的话堪称犀利,他话落,等着祝茉反驳。然而车内却瞬间沉寂下来,静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飞速蔓延。

祝茉一言不发,偏头看向窗外。

陆鄞飞冷冷“啧”了一声。

疾风冲入车内。

一缕柔顺的发尾飘荡,粘上陆鄞飞肩膀。

半晌,一道极淡的声音顺着风飘进耳中:“不会了,陆哥。”

陆鄞飞怔了一下,不耐烦地偏过头。

——

自从父母出差回国,祝景轩就嚣张了起来。祝茉到家后,故意在她面前展示祝父从国外带给他的玩具。

祝茉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上了楼,紧紧关上门。

祝景轩:……

好气哦。

他眼珠一转,憋着火,刻意跺着脚在祝茉房门前走了两圈,恶狠狠地把吃完的香蕉皮扔在了祝门前。

脑中臆想祝茉摔个大马趴的场景,祝景轩哼着歌开心地下楼。

——

碍于房门优秀的隔音效果,祝景轩刻意制造的噪音,完全没能膈应到祝茉。

祝茉对祝景轩的不满了然于心,她没有心情搭理小屁孩,而是坐到桌前,拿出手机,播出一个号码——

一道柔和的女声传出:“是茉茉吗?”

女人的嗓音轻缓、优美,像是醉人心的葡萄酒,带着一丝岁月流经的沙哑。

她的母亲有一把好嗓子。

生在商贾之家,不走商路,家中宠爱,走上自己喜欢的道路。

也曾红极一时,著名的歌唱家。

祝茉把手机贴近耳廓:“妈妈,最近还好吗?”

杨愫:“还好,爸爸怎么样?”

祝茉:“妈妈,不提他好么?”

嗡的一下,像是一把大刀狠狠划破表面薄薄的一层安宁,空气里传来无声的破碎声。

琴键崩溃腐烂,音色刹那扭曲而尖锐,鲜血淋漓的倾下。

“为什么不提?他可是你的爸爸!是不是你爸爸和那个狐狸精欺负你了!我就说了,那个狐狸精是个祸害,如果没有她,我和你爸爸不会分开!”

刺耳的声音几乎划破耳膜,祝茉的手机却挨得更近了,耳廓紧紧贴着屏幕。里面传出的女声不复柔和,变了人似的狰狞锐利、撕心裂肺。

父亲就仿佛一个按钮。按下后,一切平静的表象就会被撕裂。

两人虽是政治联姻,杨愫却也对其产生了依恋的感情。

对方婚内出轨,还有了私生子,彻底的背叛,对杨愫的影响很大。

她恨马婷婷和她的孩子,认为是他们破坏了自己的婚姻。

祝茉却只觉得她父亲是个渣。

静静地等杨愫发泄完,祝茉再次说道:“妈妈,我们不提他了好不好?”

声音轻而又轻。

杨愫的声音就像是被大手掐住喉咙,倏地消失了。祝茉阖着眼等待三分钟,手机内边终于再次响起声音,音线恢复了原本的柔和,更加沙哑:“茉茉,最近过得怎么样?”

祝茉:“最近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然后我想结识一个朋友。”

“认识朋友是好事啊,我们茉茉那么漂亮,又那么乖巧,一定会成功交到朋友的。”

祝茉轻轻嗯了一声。

那边又道:“茉茉交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要交温柔和善的人。心地要纯洁良善,才能不做出背叛你的事情,知道吗?不要像我一样,总是被人背叛,千万要擦亮眼睛,不要找个你爸那样两面三刀的……”

这样的话,祝茉从小到大,翻来覆去听过无数遍。

像根茎一样深深地扎在她意识里。

陆鄞飞的提醒不算冷嘲热讽

年少时的祝茉,受这种催眠般的影响,极其容易亲近外表温和的人,心智幼稚时期,也无法分辨人心。

然后被骗的很惨。

手机那边的声音又有激起的趋势,祝茉平淡道:“我知道的,妈妈。但是温柔的人就不会背叛吗?还是不会背叛的人,都很温柔善良?”

“谁是真善,谁是伪善,又怎么分清呢?”

手机里的声音再度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祝茉等了五分钟,依旧没有声音传出。

祝茉觉得疲惫,每每想和杨愫说些话,普普通通的聊聊天时,杨愫定会提到祝父。

然后便是发泄。

叹一口气,祝茉轻声道:“妈妈,早点休息吧。”

挂断电话,手机顺着松开的掌心溜到绵软的地毯上。祝茉倚靠着椅背仰面朝天望了一会儿天花板。

手机静静的躺在地毯,半晌,震动两下。

祝茉浓黑的眼珠转动,弯下腰捡起手机。是一条推送——

【想要攻略男神?只需要三句话……】

祝茉唇角细微地扯了扯,喉咙有些干涩,起身准备去外面接杯水。她打开房门,视线下移,凝向门前醒目的一个障碍物——

泛着黑的,有些氧化腐烂的香蕉皮。

祝茉:……

吩咐女仆捡起香蕉皮,拎着找到肚子里没憋好屁的祝景轩:“吃了它。”

祝景轩汗流浃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