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瑜拿着东西一走出考场,就看到自己的家人和纪夫人都夫子两位老师都在考场外面等着她。尤其是常夫人,在考生可以出来之后就在不断张望,想要赶快看到自己的女儿。
“阿娘,我在这里。”
“阿瑜你终于出来了,快让过来阿娘看看你,你身体还好吧?”常夫人看到常瑜之后便急忙走到她身边,端详着她。
之前考场中陆陆续续有考生因为各种原因病倒在考场,被看守贡院的官兵从考场抬出来。每抬出来一个人,常夫人的心就忍不住揪一下,恐怕看到自己的女儿也生病被抬出来。
“阿娘别担心,我没有事,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是有些饿了。我在考场里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只想赶紧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常瑜看着担心她的家人与两位老师,赶忙安抚他们,提出吃东西转移一下他们注意力。
听到常瑜说饿说累,常夫人他们也不在这里多说话了,赶忙拉着常瑜先回家再说。一行人坐在马车上,看着常瑜非常疲惫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闭目养神。
马车晃晃悠悠的,在常瑜几乎要睡着前,他们总算是回到了常宅。而下车之后,常瑜也又重新清醒了一些点。
一行人到了正堂,常夫人连忙吩咐婢子将饭食都端过来,这些是她出门接常瑜之前就安排好的。
很快,常瑜终于吃到了顺口一点的饭食,之前在考场上连吃五六天的白粥咸菜硬胡饼,现在她吃什么都觉得不错,吃得也是非常狼吞虎咽,常夫人他们看着她的样子都心疼不已。于是他们带着关心与慈爱看着常瑜补充能量,并没有急于问她考试的情况。
在吃了一些东西不那么饿后,常瑜吃东西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最后她放下筷子,自己主动和两位老师说起了这次乡试的考试内容和自己的答题情况。
“贴经部分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考的内容也大多都是我背熟的。时务策那里,说起来也是我运气不错,考的竟然是田垄之事。之前两位夫子与上官博士都教导过我,这次答题我便总结了之前思考过的内容,写的也算顺畅。只是这诗赋部分……”
说起自己苦手的地方,常瑜有些一言难尽,不过她还是如实和老师说了自己写的诗赋内容。
听完常瑜的复述,纪夫人和都夫子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说人无完人吧,常瑜这个学生什么都不错,好学也有天赋,各种典籍策文学得都很快,唯一的不足就是没什么作诗写赋的天分。她每每作出诗赋都是匠气十足还言辞平实,完全不符合大晏的风尚。
但她既然已经考完了,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立刻提高诗赋能力的办法,两位老师只能先给她分析了时务策的内容。
“我观阿瑜默出来的时务策文,虽然辞藻不算富丽,但行文流畅有锐气,对试题的解读也足够明了,应该能够得到考官中上之评。”
都夫子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至于诗赋,虽然你写的不算太好,但毕竟乡试更看重时务策文,三项相均,你最后还是大有考中的希望。”
听到老师这样的评价,常瑜的情绪还算稳定,毕竟之前考试的时候她心中就已经有数了。
“学生知晓了,诗赋之类学生确实还应继续学习,以后还要辛苦二位夫子了。”说完她认真对两位老师行了一礼,以表示自己的感谢之情。
纪夫人和都夫子之后又给常瑜讲了本次乡试的诗赋该如何作,才能不落俗套又能打动考官,常瑜也仔细做了一番笔记。
到此时,这次乡试的总结也算是结束了。
之后两位老师也不让常瑜继续学习了,而是让她请几天假,好好休息一番,毕竟乡试这种连续几天的大考还是非常消耗身体的。常瑜总归还算年幼,不能让她因为这次考试劳累过度,落下什么病根。
赶在宵禁前一个时辰送走了两位老师,常瑜和常夫人打好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近来都没怎么住还依旧干净的屋子,她不禁在心中感激常夫人的关心与爱护。一想到常老夫人就要回京,她就在心中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好好保护常夫人。
休息三日后,常瑜一大早就回到了国子监。和她关系不错的学生,像马球队的几人还有与她经常讨论问题的几人都过来与她寒暄,关心她的乡试情况。
此次乡试,四门学三个第二年班近百人也只有十数人参加了,而到今日还有几人请假没回来。所以哪怕与常瑜关系不太好的人也有些好奇她的考试情况,都竖起耳朵在一旁听着。
常瑜对此也并不吝啬,而是将自己乡试的内容和乡试时的紧张情景都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最后听到她说有考生因为紧张而晕倒时,周围的学生们也跟着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不过遗憾的是,还没等她说完整个乡试过程,上课的博士便已经到了教室,于是聚在一起的人只能各回各位。
一上午的课程结束,终于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常瑜周围又跟了不少人听她讲乡试。大食案上,常瑜的朋友们都围坐在周围,边吃边听她说这乡试的情形。
一番讲述之后,周围没有经过乡试的众人纷纷感叹乡试的不易,畅想着自己以后乡试的样子。
此时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传到了常瑜耳中,正是之前开学时就在食堂找常瑜麻烦的那个学生。“才入学国子监第二年就去考乡试,真以为自己学得够好了吗?最后怕不是榜上无名,有些人可别哭了。”
“倒是多谢沈郎君关心了,你说的没错,对某些自己不敢考乡试还看不得别人考的人来说,有空在这胡言乱语不如好好学自己的,好歹每次考试也能考的好点。怕只怕某些人只顾着看别人,最后自己考试劣得的太多被罢黜了。”
常瑜也不打算被动听对方嘲讽,于是朝着对方的短处戳去。那个沈郎君名叫沈开霁,可以说之前就是四门学一群新生中最古板的那个,一年过去了,他也没有改变对常瑜的成见。他看不起常瑜一个女子来国子监,没事就想针对常瑜,被常瑜软硬不吃地顶过几次之后更是没事就盯上她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太多,放在学习上太少,他在国子监这一年的考试考的都不怎么样,还越来越不行,再考一次劣就真的要被罢黜到杂学去了。
此时听到常瑜的反讽,他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动手。看到他的举动,常瑜和自己的朋友纷纷绷紧身体戒备地看着他。
估计是怕动了手自己就真没办法在四门学待了,沈开霁最后竟然硬是压下自己的脾气,只在哪里放狠话:“常瑜你也别得意,且看你这次考试能考个如何,我还就不信你能考中了。”
说完他随手把自己的餐具扔到了一边,之后便拂袖而去,留下自己的书童在那收拾他的烂摊子。
“这都是什么人啊,不过他叔父是是翰林院的,他不会想做什么吧?”马球队长吴阳比较心直口快,说出来周围人的心声。
“队长慎言,作为乡试大考,考官自然会秉公阅卷的。”
常瑜一贯谨慎,不愿好友祸从口出,连忙制止了他们的猜想,于是一行人不再提沈开霁,继续说起乡试的事。吃完饭大家聊的也差不多了,经过常瑜这个真下场考试的同龄人一番讲述,每个人都觉得受益匪浅。
之后常瑜就是在国子监照常上课,等待乡试结果的时间好像都变得漫长了,而与常瑜有关系的人都好像比她还要焦急。
不过比乡试成绩先到来的是常老夫人,她跟着二儿子回京之后,虽然一直还跟着常大人的兄弟住,但常瑜他们作为小辈,自然要好好拜见一番。
“阿娘,我们姊妹这样打扮可以吗?”常瑜他们一家都要去叔父家拜访常老夫人,她们姊妹两个怕常老夫人挑刺,都暂时收起了经常穿的胡服与深衣,老老实实穿上了大晏老派闺秀们最常穿的浅色襦裙,梳起了繁复的发髻。
“非常淑女了,真是好久没见阿瑜这样打扮,都有些不习惯了。”常夫人看着已经比自己高的常瑜,不禁有些恍惚,女儿们已经这么大了。
看着常夫人的神情,常瑜不禁有些担心,“阿娘,您没事吧,实在不行就我与阿姊阿兄替您请安。”
“没事的,阿娘只是有些感叹而已,一晃眼阿瑜也是个大姑娘了呢。”常夫人回过神也安抚着自己的女儿,和常老夫人的矛盾,是她的事情,不能拖累了两个女儿,她一定要自己解决好了。
“没事就好,阿娘别担心,我和阿瑜也都这么大了,祖母就是再不喜欢,也不一定会难为我们,毕竟我们也是她亲孙女不是。”
常瑶也与妹妹一起安慰着常夫人,至于常大人,他和常思远两人坐在外间等她们三个,从知道常老夫人要回京他就不太对劲儿,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大概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习惯了现在的家庭环境,不再事事惯着他的常夫人、学习掌家的大女儿、在外求学的二女儿和已经成为书画名人的大儿子。
听说母亲从外地回京,他都一时愣住了。虽然这些年里他每次给母亲写信都对常夫人有些抱怨,可之前母亲压着妻子和孩子的情景已经恍如隔世。
虽然之前妻子并不怎么反驳他,女儿儿子也都乖乖的,但家里总是带着冷淡,有时候甚至都不像一个家。只有母亲与他是家人,妻子孩子都想一个符号一样,被母亲和他排斥在外。
虽然现在妻子孩子偶尔会顶撞他,但他莫名地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像更好了。
常夫人会在他做的不好时纠正他,阿瑜虽然年纪小,但有时候甚至能给他的工作提意见,而且还能有所帮助。至于阿瑶和思远,也开始偶尔关心他,给他带点心,给他刻章子。
想到常老夫人在家时家里紧绷的气氛,他一点没有很久以前想象中的高兴,甚至有一些窒息的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他终究还是变了,不知道母亲是否也有所改变了。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出门了,令雍思远,你们也别发呆了。”常夫人的声音打断了常大人的思考,他想既然大家都已经有了变化,如果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也会尽量劝说母亲,让大家都搞好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