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只是回到来处罢了

常瑜这个身体并不像她之前想的那样是个普通的小姑娘,而是从生下来就浑浑噩噩的,没有什么神智。身体虽然能跑能跳没什么问题,却什么都不懂。

这个身体的母亲也就是常夫人不愿放弃女儿,她带女儿求医问药都无果,最后在安国寺上香时遇到了住持。

一番交谈后,住持告诉夫人常瑜是神识流落在外了,等她的神识回来人便会清醒,而且会聪慧异常。

然而常夫人苦等多年,女儿都已七岁了仍不见清醒,于是今日带着女儿来安国寺,打算再让住持给看一看。没想到一会儿没看住,女儿就糊里糊涂跑到了清潭院,还失足落了水。

而另一个时空中,常瑜在现代也落入了水中,等她飘忽而来,便是一个完整清醒的常瑜……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神识为何会到现世,又为何能回来,但在知道自己对古代不了解也不会露马脚被当异类处理,也没有挤占一个小女孩的身体后,常瑜终于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身体与神经忽然放松后,她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哪怕有几十岁的思想,毕竟她的身体还是个几岁的孩子,困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睡着了。

“嘘……”看到常瑜在自己腿上睡着,常夫人和仆妇便立刻压低了说话的声音。一路上两人说着对未来的畅想,伴着她们低低的说话声与马车外挂的铃铛声,一行人回到家。

再次睁眼醒来,常瑜已经到了常宅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看着外面微暗的天色,她慢慢坐起身,发现自己已经被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白色的棉布,摸着柔软坚韧,身上还盖着一床浅绿色的被子。

环顾四周,常瑜看到自己住的是一间古香古色的屋子。在她睡榻不远处有一张茶色的书几,旁边有几个蒲团,一个十二三岁婢子坐在一旁的蒲团上低着头缝补东西。

一侧墙边放着几个红木箱子,中间的箱子上摆着一个青色花瓶,只插着几枝莲蓬。

在窗子旁边又是一张矮几,上面摆着一个妆匣,一面铜镜,旁边放着一个缎面圆形坐具。

而这间屋子另一个侧边还有个小套间,里面放着一张小一点的卧榻和几个箱子与一个小几,约莫着是婢子住的。

常瑜打量完房间的摆着,感觉虽然并不华贵,但也雅致舒适。想来虽然这个身体一直没有神智,但常夫人还是很爱自己的女儿。

“娘子您醒啦,夫人在屋里照看了您整整两个时辰才回房。厨房还热着饭食,让我等您醒了就去拿来。”一边缝补的婢子抬头看到常瑜已经醒了,便和她说了夫人的吩咐。

看到常瑜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知道她刚刚恢复神智,还并不熟悉她,便又对她说:“娘子怕是还不认识我们几个婢子,我叫珍珠,是之前一直照看您的贴身婢子。”

知道常瑜在认真地听她说话,珍珠又继续补充道:“今天婢子和琥珀一起跟着去安国寺来着,看到您走失可吓死我们了,幸得老天保佑娘子因祸得福。夫人又仁慈,没有怪罪于我们。”

“这确实不能怪你们,我有点饿了,先去取了吃食吧。”

常瑜一觉醒来感觉还有些不太舒服,想着大概是今天落水有点着凉。古代孩子很容易早夭,还是赶紧吃点东西补充能量的好。一会儿常夫人可能还会过来和她说说话,现在她得节约一点体力。

婢子听到她饿了,便立刻不再多言,“婢子这就去取饭食,娘子好好歇着。”说罢便轻步走了出去,还记得带上了门。

常瑜看对方出去了便又躺在榻上,闭目思考着刚刚婢子的话,对方会向她自我介绍,可能是常夫人她们都认为她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这种情况是对她最有利的,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地表现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谁都不认识,什么都要学习的小孩子就好。

过了一会儿,常瑜就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但明显不是一个人的,大概是常夫人她们也来了吧。

果然,一开门常夫人就率先走进来,身后跟着今天见过的那个中年仆妇,还有捧着食盒的珍珠和琥珀,最后是一对满头白发的老夫妇。

“阿瑜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常夫人一边安抚询问常瑜,一面靠向旁边,给那对白发老夫妇让出地方。

“麻烦二老了,还请再看看阿瑜现在身子如何了。”原来那对老夫妇皆是大夫。

二人依次给常瑜诊过脉,相视一眼后老妇人便开口道:“还请常夫人放心,令爱并无大碍,只是之前落水有些惊惧着凉。”

看到常瑜睁着大眼睛看向自己,老妇人对她笑了笑,又继续对常夫人说:“而且之前的经脉滞涩之感也没有了,老妇以为这与令爱神智恢复有关。”

“那我们以后还有什么要注意之处吗?阿瑜会不会再变成之前毫无神智的样子?”常夫人说出自己最关心的地方,有些急切地揪着手里的帕子,恐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老夫推测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令爱现在身体无碍,且神识清明,很难再变回原样。只是夫人须得注意,尽量不要让令爱受伤昏迷,恐再伤神智。”另一个老丈也说出了自己的诊断。

“太好了,真是多谢二位为阿瑜几次诊治。”听到两位名医的肯定,常夫人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到对方爱女心切的样子,老夫妇相视一笑,“有夫人这样的阿娘是阿瑜小娘子的福气,她合该醒过来。”

原来常夫人凭借常父六品小官夫人的身份,很难请到这对名扬京师的大夫,是她多年为女寻医问药的事打动了对方,才得到了几次诊治的机会。

只是在常瑜魂穿之前的诊治只让原来的身体更健康,无法恢复神智。

既得到了名医的诊断,再加上安国寺住持的肯定,常夫人总算彻底放下心来,欢欢喜喜给两位名医拿出厚礼,亲自恭送出门。

现在屋里剩下那个仆妇与琥珀珍珠两个婢子,三人和常瑜面面相觑。不过冷场没多久,那个仆妇就开始给常瑜做自我介绍,能看出她也是真心喜欢常瑜。

“小阿瑜总算醒了,不用害怕我们。我是夫人的陪嫁,闺中名叫桑蓉,也是阿瑜小时的奶娘。你小时就生的漂亮可爱,我之前就想着哪天你醒了能叫我一声奶娘,我……”桑蓉还没说完便流了一脸的泪水,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用帕子捂着嘴。

常瑜看着对方含泪的双眼,不想让对方再失望,“奶娘,别哭。”

才听到常瑜叫她,桑蓉便不禁抱住了她,一边用帕子擦泪,一边用手抚着常瑜的后背。一旁提着食盒的琥珀珍珠两个婢子见此情景也眼圈红红的。

就在这时,送客的常夫人回来了,看着屋里的情景不禁跟着动容,但想到常瑜还饿着,便忍着泪意,过来拍了拍桑蓉的肩膀安抚。

“先让阿瑜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她,珍珠赶紧把饭食拿出来看看还热吗,凉了就去换些热的来。”

桑蓉这才慢慢止住泪,摸摸常瑜的头,让出榻边的位置,而珍珠琥珀两个立刻将食盒放到榻边打开。

常瑜眼睛也红红的,眨了眨眼睛看向食盒,一个食盒里放着一碗带汤宽面条,按珍珠的介绍,叫做汤饼,。一个食盒里放着几个小碟子,有些肉脯,有几样拌的小菜。

“还是热乎的呢,娘子。这些都是夫人和蓉娘子给您准备的好克化的。”珍珠用手摸了摸碗,一边对常瑜说着一边捧着碗递向她,琥珀则拿着筷子就要喂她,一旁还有常夫人和桑蓉慈爱地看着她们。

这个阵势搞得常瑜心里暖暖的又头皮发麻,她前世已经很久没被这样对待了,都是她这样看着别人的。

于是她不得不看向常夫人,捏着嗓子撒娇:“阿娘,我想自己试试。”不过因为别扭,她整个人倒是非常符合刚刚清醒啥也不知道的人设,显得非常呆呆的。

“噗,那珍珠拿着碗,阿瑜自己用筷子好不好?阿娘怕阿瑜拿不动。”常夫人看着呆呆又可爱的女儿,忍不住笑出声。

常瑜看着她们恐怕她饿到而拿过来的大碗,又看看自己细细的小手,最后放弃了自己拿碗。顶着大家慈爱地目光,拿着筷子慢慢吃起饭来。

不过只是走路还不明显,在使用餐具时,常瑜发现她对肢体的控制也确实和小孩子一样没有那么好,汤饼总是顺着筷子往下掉。于是她也不那么别扭了,老老实实先让琥珀喂饭,打算等吃其他它方便夹的东西再慢慢练。

碗里的宽面条吃起来和现世吃的面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口感稍微粗糙了些,口味也淡了不少。常瑜猜测可能是现在调料不如后世多,加上她生病要吃的清淡点。

在大家欣慰的目光中,常瑜一点点吃完了碗里的大部分面条,还吃了一些肉脯,最后是在吃不下了,眼巴巴地看着常夫人。

常夫人接收到女儿的目光也不再看热闹,吩咐婢子们收了餐具食盒送去后厨,自己则和桑蓉坐在女儿床边打算和女儿说几句话。

“阿娘知道我的女儿刚刚醒来还有好多事不明白,阿娘会一点点教给你的。”看着女儿懵懵懂懂但不再毫无神的双眼,常夫人慢慢安抚着女儿,她能看出女儿眼中的不安与紧张。

“最近南边大旱,你阿耶这几天很忙没时间看你,阿瑜不要因此难过。阿娘已经派小厮和他说了,过两天他得空了便立刻回来。”心里清楚女儿其实并不会太难过的常夫人只是略略提了一嘴自己的丈夫,又说起了另外两个孩子。

“阿瑜还有一个阿姊一个阿兄,阿姊已经嫁人了,阿兄最近在书院读书还没回来。阿瑜既然醒了,这两天阿娘让他们都回来看看。”

知道常瑜现在身体还有些疲惫,常夫人也不打算一口气都讲清楚,只说了一会儿便让珍珠进来给她守夜,带着桑蓉一起回自己房里。

常瑜今天一天经历各种起伏,很耗精神,身体又还是孩子,哪怕想要再思虑什么问题也撑不住了。

“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