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摇头道,“冒昧打扰太不好意思了。”
山本武露出遗憾的神情,仍然试图邀请我:“真的不进来喝杯茶吗?老爸做的寿司可是一流,比我带给你的便当里的还要好吃噢。”
我拒绝了他。在日本,初次拜访别人家是一件挺郑重的事情,我既没有提着果篮礼物。又没有和人好好打招呼的心情,不打扰才是最好的选择。
分别之前,山本武指了指他手里的外套,表示会帮我还给云雀恭弥。
“其实直接扔了也没有关系,”我说,“只要别被发现是在你家的垃圾桶就行。”
本来就是我的战利品,想怎么处理是我的事:我猜想云雀恭弥也认可这一点,毕竟这位风纪委员长是典型的弱肉强食信奉者。
山本武笑着摇了摇头:“那我还是还回去吧。阿临不介意我代表你吧?”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我摇了摇头。
山本武脸上的笑容加深,这次,我们彻底告别了。
回家的路上没有再遇到熟人。但因为是周末的缘故,街道上有许多在闲逛的学生。看着女生们攥着零花钱站在精品店的展柜前窃窃私语,我买了一份鲷鱼烧咬掉头,漫不经心地想,也许这就是普通人的青春。
放学之后和好朋友一起逛街,讨论首饰、爱情、运势之类的。
诶诶,说起来我居然一个好朋友都没有。
仇人倒是很多。
这么一想,怎么不算一种好人缘呢?
·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路上的风纪委员少了很多。
也是,他们的老大都进局…医院了,作为小弟怎么样也应该鞍前马后地伺候,如此巡逻的人数自然不可避免地会减少。
看来会是平静的一天。
……
“…………”
上述想法在十分钟之后被我收回。
我站在校门口,面前的裸男……好吧,穿着内裤的自由主义者正对我土下座,气势如虹地喊:“拜托了!请让我成为你的共犯吧!月见同学!”
把时间倒推回一分钟前,我一只脚踏进校门,正享受着值班的风纪委员钦佩恭敬畏惧的目光时,天边突然传来一道极快的破风之声。
我抬起头,只见一颗流星飞快地向此处逼近,不出三秒,流星已大喊着“拼死成为月见同学的共犯!”并坠落到我面前。
沢田纲吉从地上爬起来,往常怯弱躲避的眼眸里此时填满了火焰和决绝,他大声地向我提出了请求,全然不顾自己身上只有一条内裤。
“虽然你很有决心,但是我拒绝。”
说罢,我伸手点住了沢田纲吉的眉心,“快点醒醒吧,或者你打算下一步就拼死逃离地球?”
棕发少年的额头亮着一簇火焰,我的手指靠近时感受到的温度高得烧灼炽烈,但它似乎在躲避着我的靠近。在手指清晰地感知到少年眉心的触感时,火焰熄灭了。
沢田纲吉如梦初醒地往后一仰,不负众望地摔倒在地,发出了一声“啊”,半晌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登时发出了长长的崩溃的“诶————?!!!”
你诶什么诶。
该诶的是我吧。
我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正长得旺盛的银杏树,在树冠中,Reborn举着咖啡杯,优雅颔首,向我致意。
太荒谬了。我想。但这是个事实——
沢田纲吉,这个懦弱、胆小、能被我一手拧断脖子、横看竖看都没有暗杀价值、器官倒是略有几分潜力的家伙。
居然是Reborn此程前来日本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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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退休生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谁过来都能喝上两口。
举个例子。山本武在我进了教室之后,问我:“我听说阿临被告白了噢?”
跟在我身后进来的沢田纲吉头上开始冒白烟。
我:“没错,我被告白了。”
沢田纲吉慌慌张张地阻止我:“不……!不算告白……只是、只是——”
他嗫嚅着嘴唇,露出被欺负的可怜无助的表情来。
我对破坏我平静生活的罪魁祸首可没有怜悯之心:“居然否认了吗。明明当时告白的声音很大。‘拼死成为——’”
沢田纲吉扑上来捂住了我的嘴:“啊啊啊拜托你不要再说了啊——!!!”
他慌里慌张地试图堵住我接下来的话,脸上的红色不断向上升。
我把他的手扒下来看向山本武:“是的。就是被这样的家伙告白了。总有一种被侮辱了的感觉……”
“……”
沢田纲吉滚烫的手指突然颤抖了一下。他脸上的红色不再上升了,少年看着我,抿着嘴,显然,我刚才的话给他造成了打击。
但我不是善解人意的女主角。我只会毫不留情地赋予打击,绝不回头怜悯某人。故此,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沢田纲吉慢慢地松开了手。
“也、也是……共犯什么的。”
“月见同学是很厉害的人吧,”他说,“我——太普通了。”
说实话,我觉得他的自定义下得为时过早了。能被Reborn盯上,他一定有过人之处。
但问题不在于“普通”。而在于做我的共犯,本身就是一件难得遥遥无望的事。
我告诉他:“无论是告白还是共犯的请求我都不会同意,因为目前你还完全不够格。”
“一百年后,等你够格了再来找我吧。”
沢田纲吉的表情定格住了,逐渐转向“吐槽,但好像这时候不应该吐槽”的神情:“一百年后不都已经变成尸体了吗?”
“争取打破长寿记录吧沢田君。拜托了,百岁老人。”
“就算如此现在说这个也为时过早了吧?!”
山本武:“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共犯、罪犯、红豆饭?”
我和沢田纲吉顿了一下,山本武作为沉默的倾听者,此时迅速成为话题中心。
“啊哈哈,总之无论是什么游戏,都让我加入你们吧?——阿临?”
什么,把这当成游戏吗。
我默默看向山本武。
他一脸天然地向我回视。
“……”拿他没办法。
“好的,山本君。那么麻烦你也争气一点,和沢田君一起打破长寿记录。”
我思考:“到时候并盛町或许有望成为长寿之乡,从此声名鹊起,为风纪委员会的扩张作出重大贡献。”
沢田纲吉:所以话题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长寿大比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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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沢田纲吉的福,我成了校园明星分子。
作为八卦中心之一,我只是趴在桌子上,就能听到有人在议论我,主题主旨是“那个被内裤男表白的女生”。顺带一提,热度稍次的话题是“风纪委员长疑似住院今天是校园自由日”。
所幸,云雀恭弥余威不减,而且他的手下办事效率极高,天台已经维修好了。
下午,所有人哈哈笑着前往排球场的时候,我推开天台铁门,找了一块遮阴的地方躺了下来。
太阳在不远处投下光和热,兢兢业业;我的血液在我的身体里流动着,循环不止;不远处的墙壁里传来机械齿轮转动的碰撞声,突然,有人走了出来。
Reborn道:“要来一杯咖啡吗?”
我仍然闭着眼睛:“我恨你们意大利人把浓缩咖啡当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