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半圆状的结界将洛云村整个围在了中间,使其同外界一阵个儿悬隔开来,连带着晨曦也一并被排除在了外头。
晨曦不至,连带着村中寻常打鸣报晓的公鸡也偃旗息鼓了,无声无息地窝在稻草中,身子上的羽毛抖了抖,滚圆的眼睛有些呆滞地转动着,无神地看着远方。
“今儿个公鸡怎得没打鸣呢?”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还是有妇人因着往常的时间醒了过来,心中疑惑着穿了衣裳往大门处走去。
只是门外除了如墨般蔓延的夜色,还有那在夜色中十分分明的白色纸人。
三三两两的纸人听得动静,也真的像人一般转过头来,瞧着动静来出。
只是那纸人的动作迟钝得紧,倒是无端又添上了几分诡异。
“啊——”
妇人瞧着那一个个诡异的纸人,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因为恐惧跌坐在地上,尖叫出了声。
妇人因为恐惧发出的惊叫声,穿透力极好地划破夜色,落进了村中的每家每户。
而最先落进的便是旁侧沅宁家的小院之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床榻上的二人一道睁开了眸子。
只是不同的是,一个眸中一片清明,一个则是还带了点惺忪睡意。
宋霁声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坐起身往窗户外头瞧去,一手下意识将身旁之人护在了身后。
此处怎得突然有这么大一股邪气?
按理说眼下他灵脉受损,不强烈的妖邪之气,他并不能察觉到。
可这会儿的这股子邪气竟然强到他的念破剑也无形在剑鞘中不住地震动了起来。
而沅宁修为不高,所以也分不太清外头那股子东西是什么,但是出于本能,她也清晰地预感到了外头似乎有危险的东西正在逼近着。
以势不可挡之势。
外头妇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像是猛然断裂的琴弦,下一瞬又全然散在风中。
“是隔壁许阿婶的声音!”
沅宁也瞬间清醒了过来,掀了被褥随手寻了件外衣披上,穿了鞋便准备往外头去。
只是方才起身,手腕便被人捉了过去。
宋霁声自然知晓这个时候沅宁是要去做什么,但是外头的情况
“还是我去吧。”
宋霁声薄唇轻抿,瞧着对面的沅宁,面上除了微蹙的眉心,瞧着同寻常也无什么不同。
不过只有宋霁声自己知晓,眼下念破剑在他的身体里已开始发出了尖锐的剑鸣声。
所以外头的情况,估摸着只会比他预想的更加糟糕。
而眼下他灵脉已碎,他并不确定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事,他还能不能护住身侧之人。
他自己倒是无妨。
但是,他不想要她涉险。
沅宁视线下落,落在男人捉着自己腕子的上,男人手下的力度并不轻,且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那我们一起。”
沅宁话音刚落,男人便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并不打算退让。
“危险,不可。”
宋霁声说完便准备松了沅宁的腕子往外头去,只是他的手方才松开,沅宁就已经反握住了他的手。
少女的手软乎乎的一团,有些执拗又不容拒绝地塞进宋霁声的掌中。
他垂眸,看向二人交合着的双手。理智同他说万不可答应,可对上沅宁那双清亮的眼睛时,到了嘴边的话又有些说不出来了。
“一起。”
沅宁也知晓宋霁声自然是想说些什么拒绝的话的,但她完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还不等人话说出口,沅宁便已经牵了人往外头去了。
沅宁是一株花,但又并非是一朵花。
她或许是需要人浇水照料,但与此同时,她也是一株树,她也可以替人遮去风雨。
这是沅宁对自己的认知。
而眼下,宋霁声身上的伤还未好,外头的危险又是那般未知。
她不想他一人去涉险。
她也可以为他挡去一些风雨,她想。
“宋霁声,我可以保护你的。”
说话间,沅宁握着宋霁声手掌的手又紧了紧。
二人的温度互相交渡着,掌心的热度无声攀升着,似乎将蔓延着的那点不安也压了下去。
宋霁声抿着唇,没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任由身前的沅宁牵着自己往外头走去。
一路穿过卧房,穿过院门,合着夜色,一道推开了那扇木门。
推开木门往外头瞧去,村中不少人家已经因着方才的动静点起了灯烛。
暖黄的光亮稀释着如墨的夜色,使其不再伸手不见五指。
“许阿婶,你还在吗?!许阿婶……”
沅宁牵着宋霁声往外头走,往旁侧的院落中瞧去时,已经没了许阿婶的踪迹。
旁侧的灌木中细碎的声响不断传出,宋霁声微皱了皱眉,眼神扫了过去。
目光方才触到灌木后的那瞥白色,便瞧见那白色“嗖”的一声窜了出来。
宋霁声利落将沅宁护到了自己的身后,抬手将那抹白色捉到了自己的食指与中指之间。
宋霁声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指尖,而身后的沅宁也缓过神来,探出头看向宋霁声手中的那抹白色。
“这是,纸人吗?”
沅宁瞧着那薄薄的纸片被夹在宋霁声骨节分明的指间,因着力道生出了些皱褶,当她还是依稀瞧出了那纸片的模样。
“嗯。”
男人轻点了下头,以作回应,但是其视线依旧落在面前的那纸人上。
纸人……
这善用纸人的,他印象中只有被关在衡山宗禁地里的那位。
印象中,他方才进衡山宗时,那位便已经被封在禁地中了。
后来,稍年长些时,他也因着好奇问过掌门。
记得当时师父同他说,里头封着的是他的师弟。
他的本是衡山宗上下最具天赋的修士,只是后来爱上了个凡人女子,二人方才相知相许没多久,还未来得及成亲,这女子便因意外去世了,而他的师弟却妄使那女子死而复生,甚至因此堕入邪门歪道。
一代剑道天才就此陨落,令人不免唏嘘。
只是,这人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若不是他,优惠是谁呢?
但若真是他,他又是怎得从禁地的封印中逃出的呢?
是衡山宗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里出了什么问题吗?
一个个寻不着答案的谜团潮水般朝着宋霁声袭来,男人的眉心蹙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