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靳上楼,房内床帐低垂,房内只留了一盏白纱灯,光线暗沉沉的。
他脱了外袍搭在屏风上,略在窗边站了站,才缓步走到榻边,掀开月影灰瑞兽纹的帐子,便看见戚屿柔面朝里侧躺着,身上盖着薄衾,纤腰处凹陷下去,窈窕玲珑。
裴靳上榻,戚屿柔终于不能再装睡,动了动,坐起身,软声道:“二爷回来了。”
她面容苍白,眸子黑白分明,鸦羽上似沾了水汽,油黑的头发结成一条发辫垂在身前,纯白的寝衣包裹在纤秾合度的身体上,纤细腰肢不盈一握。
“芳晴说你退了烧,如今觉得怎么样?”他伸手碰碰戚屿柔的脸。
“吃了药,好多了。”戚屿柔心中惴惴,她不知昨夜那两个贼人身份,可也猜到应不是小贼,试探道,“昨夜那两个贼人……”
裴靳面色如常,温声安抚道:“那两人都已交给官府处置了,宅子里以后会加紧防备,不会再让贼人闯进来。”
戚屿柔听出裴靳不欲多说,便不再问,垂着眸盯着锦被上的暗纹看。
“小柔儿发什么呆呢?”裴靳靠过来,轻轻抬起戚屿柔的脸,与她对视。
少女眉色浅淡,形状却好,笼在美目之上,更添几分灵气韵味。
戚屿柔看着裴靳那张极近的脸,一时间噎住,眨眨无辜的眼儿,道:“白日睡得多了,有些混沌。”
“今夜没有起风,可想出去走走?”裴靳问。
戚屿柔倒是没有闲庭信步的兴致,身上惫懒,可出去总比和裴靳在这帐内厮磨好,于是两人下榻,裴靳穿好外袍,拿了戚屿柔的披风给她系好,握着她的手下了楼。
已是暮春时节,荷塘枯叶之下偷偷冒出了几枝浅绿花苞和叶,花影落在水面上,生出几丝葳蕤春意。
“去绿蕉苑?还是随处走走?”裴靳问戚屿柔,人却是看着远处。
“随处走走吧。”今日乌云遮月,绿蕉苑里肯定黑漆漆的,她可不想去。
“听小柔儿的。”裴靳便握着戚屿柔的手缓缓而行,两人沿着荷塘走,在拱桥上略站了站,便又往杨柳堤那边去。
湖面上起了风,只是风并不冷,反而带来一股潮湿的暖意。
裴靳在湖边的角亭坐下,将戚屿柔抱到膝上,手掌扶着她的柳腰,忽然开口问:“小柔儿呆在这里不开心?”
戚屿柔吓了一跳,下意识抬眼,便望进一双雾沉沉的凤目里,只是神色极温柔,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自从入了这宅子,戚屿柔谨小慎微,虽然努力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努力适应这个陌生又压抑的环境,可实在假装不出开心,也不想勉强自己表露出开心。
她只想当块烂木头,让裴靳觉得她无趣,所以凡事都是能憋着闷着,就憋着闷着,绝不肯惹裴靳注意。
可如今裴靳开口问,戚屿柔便知他应是察觉到了什么,欺骗一个生疑的人太难,戚屿柔略想了想,才低声道:“我有些……想家了。”
这个回答并不突兀,毕竟昨天她高热梦呓时,还喊过“娘亲”、“哥哥”,让她忽然离开了家人,确实是该郁结。
“等你好利索了,送你回家住两日。”裴靳承诺,手掌抚弄着戚屿柔的肩,如同爱抚一只狸奴没什么区别。
他抬起她的下颌,慢条斯理含住那一点樱粉色,缓缓探索,耐心引导。
戚屿柔闭上眼,想要努力忽视他的侵入和逗弄,可那股龙涎香的气息存在感实在太强,让她感官异常敏锐。
夜风从鬓边吹过,他的手指似梳子插|入她的发里,迫她仰头逢迎。
戚屿柔顺从却不肯逢迎,只任由他索取,如同一个听话的傀儡。
裴靳似忽然恼了,加重了力道,戚屿柔“呜呜”两声,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裙子,顺从,没脾气,也没情绪。
皎洁月光之下,身材高大的男人紧紧锁住纤细的少女,掠夺和顺从,恼怒和倔强,进攻和坚守,裴靳终于失去了君子之风,用了蛮力将她的后脑扣住,不许她后退分毫。
风吹云动,角亭暗了又明,裴靳终于放开戚屿柔,她人已气息促促,双眸盈水,樱唇微肿,披风之内本就只穿了寝衣,这样一番折腾之后,衣带也松了,露出里面素白的抹胸,偏她肌肤莹白,楞是比那素白抹胸还多几分柔光。
玉体生春大概就是说的此时风景。
戚屿柔垂眸,心中其实气得要死,她本不想出来,为了躲裴靳的折腾才答应出来走走,谁知竟在这旷野角亭里,被一顿亲缠,心中又是恼恨又是羞愤,偏偏不好表现出自己的不悦,简直都要憋死了。
“小柔儿。”裴靳忽然唤她的名字。
戚屿柔只得抬头,于是看见一张极俊美的脸,他眼角微红,眼神却柔和,仿佛刚才发狠的不是他。
“小柔儿要永远陪着我,我会对小柔儿好的。”他忽将头搁在她的肩上,手臂亦收得极紧,勒得戚屿柔骨肉生疼,心中更是生了骇意。
她才不要永远被囚在这宅子里,才不要永远被他当成一只听话的猫儿狗儿般对待!
她心中大骇,身体更是颤得厉害,裴靳却将她抱得更紧,恨不得将她碾碎那般的大力。
又略坐了一会儿,裴靳抱着戚屿柔回房,幔帐放下,裴靳紧紧将戚屿柔抱在怀中,不许她稍稍离开分毫,戚屿柔心中惴惴不安,对自己的未来也充满担忧,更烦裴靳这样折腾自己,可偏偏毫无办法,只能像一只可怜的兔子被狼爪按住,动弹不得。
天未亮,裴靳已醒了,他手掌放在她的腰上,轻轻摩挲了片刻,声音朦胧沙哑:“身上可还难受?”
戚屿柔本来还有些迷糊,听了这话,人立刻警醒起来,猜想他是又要折腾自己,可她实在不想被他碰,便撒谎道:“还是觉得身上沉重,头也有些疼,再养两日应该就能好了。”
他“嗯”了一声,并未有不悦之意,手掌探入她的衣襟,隔着那雪缎抹胸捏了捏,脸也凑近她的后颈,灼热的呼吸喷在肌肤之上,带起一阵阵的酥麻感觉。
好在他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稍平息了一会儿,便起身更衣,对戚屿柔道:“你不必起来,睡好了再起来用早膳。”
临走前,他又对芳晴道:“这两日多用些心,若有事及时派人告知我。”
芳晴昨夜说错了话,生怕裴靳生了戚屿柔的气,那样柔弱的姑娘可经不住他的怒火,哪怕是一句重话,芳晴都怕吓到了她,好在昨夜无事发生,如今又有裴靳这样的叮嘱,芳晴终于放下心来。
朝中今日所议之事只有一件:怎么将冯绍安弄回来。
“冯世子此次未战而折戟,还落入了浉陀晟手中,不但使我大兆失了先机,再难一举歼灭夷狄,还将自己送到敌军手中当了人质,实在是……”赵畊之本就和冯祯敌对,如今终于得了奚落敌人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他“啧啧”两声,摇着头道,“若没记错,冯世子离京前还立了军令状,如今这事儿可怎么算呢?”
冯祯本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去镀金,他之前还探查过稻积城那边的情况,知道夷狄残部此时的确腹背受敌,不需花什么力气便能痛打落水狗,谁知还未等两方对上,冯绍安竟被自己营中的几个叛兵给绑了!真是天不助也!
“虽有军令状,可冯爱卿毕竟是庆元侯府世子,总不能让他被浉陀晟……”年轻帝王面露难色,转头看向户部尚书孙平志,问,“如今可还有多余的银子可用?”
孙平志满脸为难。
两方争执不休,最后吵作一团,直到散朝也没有个结果。
御书房内,裴靳正在看崔简带来的密信,看完他在烛火上点燃,火光明灭,他道:“肖金泉既已得了浉陀晟的信任,以后行事更要谨慎,若无要事不必禀报,更有便宜从事之权。”
“是。一个月内,肖金泉会挑动浉陀晟继续攻占突厥部落的领地,让两个部落彻底敌对。”崔简道。
“朕等他的好消息。”
崔简离开不久,冯祯便来求见,入内自然是一番陈情告求,裴靳听了他一堆废话,和和气气将人送走了,心情已极度不好,抬眸又见承喜快步走了进来。
“又是谁来了?”裴靳皱眉。
承喜矮了矮身,道:“是中书舍人戚大人求见。”
裴靳想了想,问:“她哥哥?”
“是。”承喜方才看见戚庭钧也觉诧异,这位年轻的大人模样俊秀,年前才进了中书省,虽说中书令一职已空了许久,可还有四位中书侍郎压在上头,如今他只是日常草诏,再经中书侍郎润色,才交给皇上定夺,并不用他一个中书舍人来禀事。
所以他来求见,往轻了说是没有分寸,往重了说便是僭越。
如今他妹妹和皇上又是那样的关系,不免让人疑他要借妹妹的关系讨些好处,偏偏裴靳最近几日心情不悦,承喜不免替那位小戚大人捏了一把汗。
“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