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旧仓库中,宴也的话说出来简直如同石破惊天一般,未免叫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大吴听了这话,一双眼睛猛猛地盯向了宴也,他气喘吁吁,连在地上爬两下的力气都没有。
本来就悬着的心此刻更是被砸到坑里,他颤颤巍巍地,心中忍不住害怕和惊悚。
宴也得对他做些什么,大吴不知道,但是正因为如此,她心里更没底。
刚刚那顿毒打显然只是个开始,现在内心的折磨才叫人没个想法。
他心中仿佛有一根没松没紧的弦,另一头就系在了宴也的手上,一颗心上上下下,都被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这种无力感,被人掌控的脆弱感,简直要把人给逼疯。
宴也看着他胆战心惊的样子,一脚踩在他脸上。
“其实你说不说都不重要,我没把算把你交给公安同志们,这太便宜你了!”
“我想想要把你放到哪里呢?”
大吴脸上满是屈辱和憎恶,宴也索性用脚把他整张脸盖住,闭着眼睛思考,应该怎么做。
片刻后,她打了个响指:“小吴,你来看看你哥?”
那俩人在后面看了看了大半天了,啥都不干,活都是自己的做。
宴也觉得这不行,努力工作,人人有责!
她给小吴使了个眼色,宴安立马把人给带了过来。
小吴这个时候脸上还是懵逼的,整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被带到了这里,看到了宴也动手的样子。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以前只知道宴也脾气爆,不愿意和人多磨叽,平常干的事情直白,对人不留情,胆子大。
但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没有想到,宴也 这么狠辣,想了想,平常宴也动手的时候还是留情了。
不然他能好好的站在这?
那是绝不可能的!
而且他没有忘记刚刚大哥说了什么,还有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宴也把证据摆在他面前,已经叫人疯狂崩溃。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过大吴的默认。
什么叫没有证据!
他们农村人做事哪讲究什么程序和证据!
只要确定是你干的,全家老小一块都能上门讨说法。
果然书读多了,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吴觉得自己的伤口更疼了。
他忍不住质问:“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我当时真的死在哪里,如果我真的回不去你怎么和爹娘交代,你就没有一丁点,哪怕一丝一毫的愧疚心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但是越来越无力,最后一句话都是吼出来的。
大吴冷笑一声:“装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我从小就是爸妈最喜欢的孩子,你呢?你那天不惹是生非?都双抢了你还四处乱跑?你不知道爸有多讨厌你!”
他振振有词,疯魔一样继续说下去:“我就是讨厌你,还有你们两个!”
“明明不过是克死爹妈的扫把星,凭什么你们的日子过得比别人好?”
“我就是讨厌他们!偏偏你还要和他们混在一块?你知不知道,她干的事…”
宴也一直听着大吴的话,话说到这,他用脚后跟一脚把大吴踩了下去,给他来了个脚动闭麦。
这说着说着,什么话都放出来了,再说下去还了得?
宴也可受不了!
她狠狠用脚碾压了几下这个臭东西。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也说够了,小吴,我们怎么处理下面的事?”
小吴还在呆滞中,听见宴也的话,猛然被刺激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说话磕磕绊绊:“抓起来?”
宴也皱眉:“抓起来放哪?”
小吴:“也对。”
片刻后,宴也抬头,缓缓说道:“还是送回去吧,反正现在在医院,他什么都说不出去的,也不会有人信他。”
说罢宴也带走离开了废弃仓库,转而回了病房。
说实话,这么多人,想找到一个人的踪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没有直接证据,没用。
就像是大吴说的,他没有证据!
宴安在旁边嘀咕着:“你这和法外狂徒有什么区别?”
宴也:“区别就是我是为了反抗呗,你以前不是教过我吗?别人都扇你脸了,难道还要把另一半的脸凑上去扇?”
她笑盈盈的,丝毫看不出刚刚干净利落打人的样子:“这叫他活该!而且这还没完呢!我得一下子把他摁死。”
“不过……”宴也说话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他还没告诉我他和同行的关系呢!”
宴安:“这你也没问啊!他当然不会主动说了,他又不是傻子!”
宴也:“那再打一顿吧。”
她有别的方法,但是最后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
“再打就死了。”两个人说话间隙,一道声音闯了进来。
顿时间,原本就窄小的病房被衬得更加拥挤。
小小的一个病房里,居然聚集了五个人!
其中两个人在床上躺着呢!
一个是小吴,一个是隔壁床还没醒来的人。
从门外走进来一名穿着短袖的少年,他身量修长,透过衣服可以看到那层漂亮又不夸张的肌肉。
他进来时,那双玻璃一样的眼珠在四周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这里不方便说,我们出去吧,你应该没事?”
他的目光落在小吴身上,又很快移开:“如果你没有伤到脏腑,现在已经可以出院了。”
小吴:“我不,我害怕出问题,反正不是我掏钱,我再多住两天。”
宴也给了他一巴掌:“花我的钱你不心疼是吧?好好养伤吧你。”
说罢,三个人一块除了病房,来到医院的天井。
这里是比较安静的地方,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天井这里,笼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此时,这里人不算多,大多数人都在下面看护,或者治病。
谢其铮见他们都跟了过来,也直接开口:“不需要问他了,我这两天已经打听好了。”
“和我们同行的人,是隔壁村的蒋振飞,是个高中生,但是他进过农场,是个劳改犯,出来之后就自己偷偷摸摸干起了倒卖收音机的活计,到现在已经干了一年了。”
宴也点头:“确实有段时间了,我们没他久。”
事实上,宴也他们做收音机这事,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开始弄的,但现在也不过八九个月的时间,挣得钱却是不少。
毕竟他们人多,宴也还从大车司机那里,打通了一条收购破损零件的路子。
说起来,他们的成本也没有很低。
但是即使如此,仍旧是收益可观。
宴也一个月的收入顶他哥三个月的。
要知道,大哥是厂里的正式工人,一个月工资有足足三十六块。
在当下大多数人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年代,已经是属于高收入人群,他们家里还只有两个人!
可想而知宴也干的这种活有多挣钱了。
但是风险也大,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抓了进去。
为此宴也逢年过节可是没少四处打点。
估计是他们卖的太多,那个叫蒋振飞的看了眼红,才这么干。
宴也拍了拍谢其铮的肩膀:“我就说你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去哪了,原来是忙这个去了。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好厉害啊!以前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学的?”
谢其铮嘴角翘起,很快又掉了下来:“好了,知道是谁就好办了,你们准备怎么办?”
宴安:“总得找点他管不到的事情吧,说起来,他的收音机好像并没有特殊的地方?真想看一下!”
谢其铮:“我弄到一台,放在我家里,一会你去看。”
宴也沉思:“技术上的事情你们会就好,我有个想法……之前不是说了吗?一定要让他大出血一次!”
宴也看向蓝色的天空,面前的天空空荡荡的,缺了什么东西。
她猛然间想起来,什么时候,眼前才会被东西充满呢?
黄昏,太阳从天边落下,和平大队的老少爷们都在努力干活,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的腱子肉,扛上玉米杆往前走。
老大妈们正在捡花生,旁边的小孩在背着稻穗往回走,顺着潺潺的流水,一阵阵喧闹声不绝于耳。
田边的泥土路上,叮叮当当的骑车声缓缓出现。
有人骑着自行车,停在路边,接着车头一提,猛然冲下了种土豆的那块地,几乎看不见的身影闪过。
飞驰之间,自行车被划出来白色的划痕。正在挖土豆的大妈见了忍不住怒骂一声,败家子!
这自行车可是大件!就让人这么糟蹋?
虽然不是自己的车,但是大妈看着沾满泥土的自行车还是忍不住心疼。
宴也不知道大妈心里想的什么,她径直来到了正流着眼泪挖土豆的娇弱少女身边。
少女身上的确良布料的衣服已经磨得不成样子,她手上还有着水泡破掉的痕迹。
宴也看了看突然之间被弹幕挤满的天空,脸上满是狡猾的笑容:“等下跟我出去一趟,你之前不是说,你家里人给你寄了行李过来吗?我跟你一块拿去!你看你满手水泡,一会我们去医院顺便给你看一下,上点药。”
他们和平大队没有医生,没有赤脚大夫,每次看病都要去隔壁村找人。
杨淑停下挖土豆的手,泪眼汪汪:“你怎么这么好啊?”
“你真的和我妈妈好像啊!”
宴也:“……”
靠,这什么啊。
算了,杨淑还有大用呢!
俩人说这话,旁边的大妈突然说了句:“懒驴上磨屎尿多,跟着不检点的人也不学好。”
杨淑脸“唰”一下就白了,她看着那大妈,连句话都不敢说。
旁边那大妈越说越来劲了:“还知青呢,连点农活都干不了,真丢人,估计这辈子都嫁不出去,谁要你啊!”
宴也认出来了,这人和他们家不对付,是隔壁徐家的老婆子,一个刁钻刻薄的人,平日里没少阴阳怪气。
可宴也谁啊,根本就不惯着别人的主!她直接从地上捡了块土疙瘩扔到那大妈头上。
“说什么你,嘴给我放干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