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哪怕到了战国，她还会被劝学。
王知我神色一时奇妙的难以言说。
她开始回想先秦典籍有关志怪神异的书，可惜脑袋空空，只能想起一本《山海经》，有一部分物种现代能找到对应动物，有一部分看起来完全就是玄幻小说，什么食之不惑，佩之不迷。
食用功效到底如何先不提，可迷毂这种树戴在身上就不会迷路，迷毂难道是北斗定位系统？
她又想，孔子说敬鬼神而远之。
从前只当祖宗们迷信，现在想来如果祖宗没骗人，他们真的见过，那山海经上的那些东西吃了真有效果，会不会被祖宗吃绝种了，都不想着给后代子孙留点。
她一口都没吃过呢。
别说吃了，她见都没见过。
王知我莫名悲愤起来。
又或者他们之所以没见过山海经里的物种，不是被吃绝种了，而是这些物种都生活在「境」里，而「境」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消亡了，所以才不为后世所知。
“「境」的数量难道一直如此，古往今来既没有增加，也不会消减？”
“后世对你们来说算不算「境」？”
宋黯说资源多的「境」被雄国掌握，但是这个时代的国家变迁和他们那会儿是相同的，吴越之争他们有，春秋五霸他们也有，强大的国家不是一开始就强大，也不是一直强大，衰弱之后强国手上的「境」作为战略资源，肯定会被抢夺。
如果无法抢夺、毁灭，那就把灭国，把掌握权力、武力的人全部杀死，再笑纳他们的土地财产。
这样的操作王知我都能想出十个八个来，她不信那些治国的人精，心眼子上长了个人的政治家会没办法，既然没有这种骇人听闻的事，那就说明「境」的存在可以转移。
至于是否会破灭，难以验证，直接问本地人来得比较快。
“算。”宋黯肯定了王知我的猜测，“士女如此好奇，不如等入「境」之后自己亲自体验一番。”
王知我用力点头，多有意思啊。
“旧「境」掌握在七国手里，我去新发现的、没有被七国掌握在手里的「境」需要‘身份’吗？”
鹿邑忍不住笑了：“你不是这片天地养育而成的，和我们不一样，你需要秦国的许可才不会有「境」拒绝你。”
很早之前他们就发现小「境」就算了，有些「大境」几乎就是一个新的世界，「大境」里国家，法度、文化、经济、秩序、军队、战争，便如七国一般，「大境」里也会出现「境」，有人试过入境之境，结果发现只有取得「大境」的认可，才能入境之境。
他们这里也是一个「大境」。
所以最开始链接到后世时，大部分人都不太在意，新「境」出现的征兆千奇百怪，这次只是挂了个天幕而已。
至于怎么处理新境，各国早有方案，比他们弱就遵循旧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有，那七国就教蛮夷一点规矩，比他们强那就先谈，论嘴皮子功夫纵横家、名家也不是吃素的，谈不拢就战场上见真章。
虽然目前为止，没有见过比他们强的「大境」，全是菜鸡，随手就能收拾。
而这个新出的「境」看了几天之后他们才发现，那居然是后世！而且后世很强大，当世雄国。
摩拳擦掌的兵家立马蔫了，所有想法胎死腹中。既然是自家子孙，有些手段就不好用了，再说人家和和气气请老祖宗照顾一下流落在外的儿孙，他们还能怎么办。
再次被科普了一脸，王知我其他的不在意，只接收到了两个重要信息：“你的意思是，我还可以回去？”
鹿邑点头，王知我眼睛发亮，两边可以链接，先秦还有别的新世界，这说明她可以做一个二手贩子。甚至格局打开一点，「大境」就如明清海权，谁先抢占先机谁就是下个世纪当之无愧的霸主。
“那些「大境」是我们的吗？如果不是，我觉得我的国家可以和你们合作，一起开发。”
王知我眼睛变成￥的形状：“你们肯定也想赚钱的，我们不能去别的「大境」没关系，我们把物资卖给你们，你们做二道贩子再卖给别的地方。”
「大境」听起来就是一个完备的国家，一个完整的世界，天呐，这么多新世界有多少资源可以利用啊。
她都不敢想这会带来多少经济效益，提供多少工作岗位。
这些合该是我们的土地。
他们暂时拿不到没关系，老祖宗帮忙保管，过个千八百年，这就是自古以来。
（扒拉一下）（这是我的地）（再扒拉一下）（那也是我的地）（快乐种地）（发现有人在我的地上）（疑问）（你踩我地了）（居然对我动手）（生气）（放大招）
妈，有人不让我种地。
王知我开始幻想，假如促成这件事，她要个独家代理权不过分吧，有了这个还怕没钱，她离财富自由的时刻不远啦！
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在史书上留一笔。
宋黯一怔，仔细打量王知我的神情，毫无惧色，眼睛里闪烁的是兴奋、好奇，还有一点不明显的侵占欲。
宋黯这会儿完全相信王知我就是秦国人，绝对板上钉钉的秦后裔，谁敢说她不是秦人，宋黯必然两巴掌呼过去，谁家贵女会像王知我一样有强烈的贪欲和进取心，蓬勃向上的野心，恨不得目之所及全是自家疆土。
不愧是虎狼之秦养出来的贵女，果然闻战则喜。
天生就如此好战。
这性格可真合他意。
王知我眼睛发光，她现在、立马要去秦国。
她都想好怎么说服秦王政了，到时候她就这么说“老秦，土地你要不要”。
秦王政那个top癌、工作狂，她不信他对「大境」没想法！
六国是个问题，王知我几乎有点埋怨了，秦王政怎么还没统合国力，这么分分散散的，国家资源不统一，政令不出秦，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拿下「大境」！
王知我临时修改一下对秦计划书，首先要见到秦王政或者秦廷能说的上话的高官，其次把商品倾销计划完善，给甲方卖理念肯定要把饼画的又大又美，最后入境引炁。
接下来就是做好准备工作，等两边正式链接，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她本来就打算去秦国走一遭，这下两个目标合成一个目标，也算省事了。
至于能不能入秦籍，这个王知我是不担心的，她确实是后世巴蜀人，现在巴蜀也确实是秦国的地盘，那她怎么就不算秦人了？
况且她敢肯定，秦王绝对会对她的计划感兴趣，商鞅入秦，助秦称霸最后成了大良造，封商地给他，她没商君那么厉害，顶多算是敲敲边鼓，献点小主意给点奖赏换个秦籍都是她吃亏。
……
“居然是秦人？”
负责记录王知我动向的两个秦宫官吏面面相觑，在这之前没人想到王知我是秦人，原因很简单，她长得不像。
这两国之人长相差异外人一见即知，秦楚美人，风格殊异，秦女英武，楚女窈窕。
王知我唇红齿白，身量窈窕，看起来像楚人多过像秦人。一开始他们就这么认为的，还怕王知我是楚人不愿入秦，派的使臣……嗯，武力值比较高。
“大王派出去的使团要何时才能接到这位女公子？”两人开始咬耳朵，窃窃私语。
没错，这两位官吏在经过讨论之后也认为王知我是公侯之女，这其中道理也不复杂，很直白的说他们就是以貌取人。
秦是当世雄国，可普通人家的百姓不可能如王知我一般养出一身细皮嫩肉的肌肤，也不可能送家中女儿通读百家。
仅仅通读百家这一点就不是一般的贵族之家能做到的，两人因此认定，她必为公侯之女，并且是地位不低的公侯。
“再过两三日吧，大王特许他们驾驺吾而行，日行千里。”这官吏说着还有点羡慕，驺吾，李瑶之子李信在某个境里见到的神兽，花了好大心思才拿下献给大王，少人得见。
说到这，两人长吁短叹起来，他们天资一般，炁也不够强大，只能去没什么东西的「境」探索，拿到的东西也不够好，收支都无法平衡，赚的还没花的多。
试过两三回之后，无奈放弃，老老实实走官途。
“她为何不知「境」？”记载官纳闷不已，他们写了很多如何入「境」，如何引炁，如何在未引炁时保持自己的本源旺盛的竹简。
百家学说都流传后世，任何读书人都知道的「境」怎么不为人知，真是奇哉怪也。
王知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还要兵家给她启蒙。
略交谈一两句，两人便息声，认认真真开始看天幕，把王知我、鹿邑、宋黯三人的言行记下，稍后送给大王预览。
夜，秦宫。
秦王政手指点在竹简上，似在神游，又像在思考，秦人后裔？
时间浩浩汤汤，宛如流水，他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秦人后裔。
秦王政这会儿也开始思考王知我的姓名到底是不是有隐喻。
战国姓氏不为一体，男子称氏，女子称姓，一般来说听见姓氏就能知道别人来历，王姓不少见，秦王政手下大将王翦便姓王，少见的是王知我名字那豁达大气之意。
天下谁人不识君。
倒是气概万千，也不知被寄托厚望的女郎配不配得上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