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淮猝然一惊,险些从楼梯上跌下去,险险扶住了身后的栏杆,另一只手仍撑着她。
穆九歌说着没醉,吻过来的唇舌却散发着淡淡的酒气。宁淮不适应这个味道,却并不觉得难闻。
穆九歌好像打定主意要继续下去,顺着下巴轻吻,直到印上宁淮的唇。她即便饮了酒,唇瓣也是凉的,冷热相贴,两人都顿了一瞬。
下一刻,穆九歌恶狠狠地撬开了他的唇,舌尖攻入他的齿关,一路攻城掠地。
宁淮的呼吸一下子乱了,他在她的唇齿间有几分慌乱道:“尊,尊上……别,这里不行……”
穆九歌才不管他,将他一把按在栏杆上,一手扣着他的后脑,深深吻下去。
到了这种地步,宁淮也无法推开她,甚至无法抗拒,于是只能任她为所欲为。他只得艰难地一手掐诀,试图结出一个隔绝阵,但因穆九歌还在四处点火,他向来很稳的手也抖得不成样子,掐了半天才勉勉强强撑起来一个结界。
穆九歌的眼中已有一层隐约的红色,是戾气爆发的征兆。宁淮虚虚揽着她,衣服已经被她扯的不能看了,半边身子仰在空中,被冷风吹着,另外半边却被她温凉的身子贴着,冰火交杂,穆九歌还在他身上作乱,滋味十分难熬。
加上此刻他们正幕天席地,月光清明,视野开阔。即使已经有了结界,他仍旧有种挥之不去的被窥视的感觉,仿佛正在当众进行这一切,更加的羞耻和难耐。
好吧。起码……她愿意碰他了。这样一来,她的戾气就能缓解了。
宁淮如此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心中感觉好了一些。
但很快,他就顾不得想这些了。
他的感官完全被穆九歌掌控着,此刻的穆九歌总是分外暴戾,于是他便尝尽了千般滋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极乐之间不停辗转着。
他压抑的chuan息中不知何时带了哭腔,到后来,他甚至忍不住开始低低哀求。
这一夜对他来说实在漫长。
第二日,穆九歌醒过来的时候,还没睁眼就想起了一些激烈的画面。
穆九歌:……
她想原地咽气,再也别睁眼了。
她没想到自己嘴上说着不要,下起手来那可真是一点都不带手软的。
严格来说,她昨晚本没有爆发戾气。不过她确实是有些丧失理智的。
不过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怕她尴尬愧疚,宁淮甚至没在她床上过夜。
穆九歌起身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清理过了,换上了干净的寝衣。所以宁淮昨夜都那样了,不会还硬撑着打点了一切,然后还默默离开吧……
穆九歌捂住脸。
这他妈……她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不过回想起昨夜,穆九歌便也想起了宁淮所做的一切。明明都是蓄意勾引,但这事由宁淮做来……实在是别有一番滋味。
穆九歌是真的没想到,宁淮竟然能做出这种事。这人看似平稳寡淡,但自相识以来,倒是屡屡让穆九歌感到意外。
穆九歌出了会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昨夜确实是贪杯了一些,情绪好像也激烈了一些。她饮酒虽不会醉,但这些都催化了戾气,导致了她后来的失控。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些回忆。
想到这里,穆九歌敏锐地察觉到,哪里似乎有些异样。
昨夜她看到的回忆比以前清晰百倍,昨夜她的情绪也不太对劲,似乎被什么影响了……为何会如此?
穆九歌的神色严肃起来,但她回想了一会,没能捕捉到任何不对劲之处。反而想着想着,她想起了昨夜的一些细节,还想起了……宁淮结的阵法。
阵法是对天地灵气的沟通和重塑,妖魔界也不是没人对阵法感兴趣,但因功法限制,几乎没人能把这东西修明白,千年以来也就寥寥几人,因此阵法简直能算得上是修真界的代表。
看来宁淮来自正道这事,基本跑不了了。
穆九歌并不在乎这些,也不是很在乎这些人待在她身边的目的。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吐槽:这孩子……怕不是缺心眼吧……居然都不带遮掩一下的……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看看宁淮,最终只是唤来陈连,叫他去趟侧室看看。
而穆九歌则起身下山,去寻沈非衣。
自从那次重伤濒死,沈非衣便一直闭门养伤。见穆九歌进来,他从床上撑坐起来,想要行礼。
穆九歌示意他躺好:“身体感觉如何?”
“多谢尊上,属下已经好了,尊上不必挂怀。”他气息虚弱,显然还没好全。
穆九歌原本想问问他宁淮的事,看他这样也不好直接开口。没想到沈非衣倒是先开了口:“看来尊上对宁淮比较满意,那属下就放心了。”
“你为何要教给他那些?”穆九歌顺势问道。
“并非是属下想要教他,是他先来找了属下,”沈非衣笑了一下,“不管他有什么来历和打算,总归能缓解尊上的戾气,属下便同他说了实情,也教了他一些东西。”
他一副全心全意为穆九歌着想的模样,但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穆九歌眼神锐利,反口问道:“哦?你既也不求我的宠爱,究竟求什么?”
沈非衣坦然道:“尊上不明白吗?既然尊上并非那些需要阿谀奉承之人,属下便直言了:属下只是想依靠着尊上,站到更高的地方。无论是得到您的宠爱,还是其他的方式,只要您愿意用我,便足够了。”
倒是挑不出错来。穆九歌见他承认,便也没话了。
“咳咳……”不知是不是说话太多,沈非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穆九歌顺手给他递了一杯水,沈非衣接过去喝下,断续道:“谢……尊上。”
穆九歌点点头,便转身要走。沈非衣却拉住了她的衣袖:“尊上……且慢。”
“双修虽能压制戾气,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属下曾直面戾气,更知其有多害人,若任由戾气一次次发作,属下怕它只会害您越来越深……天虞山上,确有解法。您若是怀疑属下所言有诈,怀疑第三域有埋伏,大可慢慢潜入第三域探查。但……您至少试一试。”他满面诚恳,说完之后,再次咳嗽起来。
穆九歌眉心一拧,被他这么一提醒,倒是隐约想起了当初她所听说的那个戾气发作的人,据说直到最后也没能救回,生死不知。
沈非衣这话有道理。恐怕如果不清除,只是压制,戾气会越发累积,直到……
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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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九歌思索着回到竹楼,进门便看见坐在矮桌旁的宁淮,正垂着眉眼沏茶。
他此刻衣衫齐整,墨发高束,衣领一丝不苟地扣着,神色也很宁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虽然是这副模样,但穆九歌脑海中昨夜的记忆十分清晰,因此十分清楚他衣衫底下是什么光景——必然是斑斑红痕密布全身。
穆九歌的脚步不由一滞。
宁淮本在安静倒茶,抬眼看到穆九歌,手便抖了一下,茶水顿时溅在手背上。他很快起身,将手藏进衣袖中,俯首行礼道:“尊上。”
穆九歌看得皱眉,下意识拉过他的手查看。她动作幅度比较大,于是宁淮的衣袖滑了下去,露出了白皙清瘦的手腕,以及腕骨上层叠的咬痕。
穆九歌:……
宁淮身上一僵,另一只手一瞬间攥住了桌角,手指微蜷。
穆九歌默默松手,丢了瓶伤药给他。
宁淮也松开了手,仍是低着头,端茶给穆九歌:“我知道尊上不爱喝,但宿醉伤身,您多少喝些。”
穆九歌已经适应了他时而莫名其妙的言行,没说什么,只是神色复杂地接过,一饮而尽。
“此事……是属下心甘情愿,与旁人无关。”宁淮道。
穆九歌没想到宁淮对沈非衣的态度这么快就转变了,不知之前两人究竟聊了些什么。看来,这沈非衣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穆九歌出言试探道:“沈非衣再次提到,要我去第三域。”
宁淮点头,神色认真:“他也与属下说过,属下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属下也十分担心,戾气若始终只能如此压制,而不能根除……属下怕它最终会彻底吞噬您的理智。”
说到最后,他抬头看着穆九歌,眸中忧色深沉。
宁淮才是每一次都直面着她的疯狂暴戾的人。他这样说,只怕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穆九歌思考着他们的话。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想到天虞山,想到鹿实,她心中总会闪过几分异样。
既然她这样横死的都复活了,那莫名消亡的鹿实他们……是不是也有复活的可能?
天虞山,她恐怕确实是得去一趟。
其实她并没有多想要复活,对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日子也没什么留恋,并不害怕第三域可能有的阴谋算计和危险。
但……她确实不想一步一步丧失理智,永远变成那副暴戾嗜血的模样。
何况,如果她的好友尚有复生的可能,哪怕只是一线生机,也值得她走这一趟。
穆九歌正准备开口告诉宁淮,宁淮却先开了口。
“尊上放心,”宁淮定定看着她,“若去了第三域,遇到危险,属下愿以身相替。无论如何,我定不会让尊上出事。”
穆九歌听他语气如此郑重,不由愣了一下。她试图在宁淮的眼里找出一点心虚或计谋的痕迹,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坦荡和坚定。
穆九歌实在看不懂他。明明该很讨厌她的种种使唤调戏,也抗拒她的接近,甚至留下了心理阴影。但总是这样一副全心全意为她打算的模样。
如今的正道卧底……都这么入戏的吗?
她一愣过后,道:“……好。那便去一趟第三域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