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让宇智波杏里评选一个自己最想做的事,那就是摆烂且活着——如果还要再选一个,那就是世界毁灭。
嗯?
这并不冲突。
她活了两辈子,已经深刻认识到“社会”这个事物是多大的狗屎。
总的来说,她是个人主义者,有一套自己的认知标准,尊重个体差异,也尊重公序良俗,但讨厌权威,也拒绝任何世俗强加的循规蹈矩。
换句话说,她这样的人,俗称“愤青”。
当今社会没有几万,也有上亿。
所以她一直坚信自己是个正常人,除了有点碍事的能力。
上辈子的她活在另一个世界,是名咒术师,还算小有名气,可惜好奇心太重,运气又太差,即便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也还是死了。
死掉的感觉糟透了,那是穷尽想象也无法复述的糟糕。
好在,她命不该绝。
这辈子,她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即便厌世,也不瞎搞,安安静静地度日,主打一个“苟”字。
直到——
死亡预知梦再次出现。
她半夜醒来,在寂静中坐了很久,最后做了一个决定。
那是一个大胆的实验。
直到现在,她也说不好那场实验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
【你跑的倒是快。】
实验的关键产物——幽灵在她的脑海中嘲笑道。
“谢谢,”她脚步不停,跑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您有一双发现优点的眼睛。”
对方不满地哼了一声:【他还是大意了。不过你释放影分身的时机抓的不错,他会被骗,也是技不如人。】
“……过誉了。”
【我是在夸你。】
“我真的谢谢。”
杏里说着,穿过人群,侧身避开一辆马车,“您还是少夸两句吧。”
她顶着热烈的阳光,来到人行道,路过理发店的时候,还被空调外机的热风扫了一下小腿。
啧,这世界的科技水平还是一如既往的歪。
她漫不经心地感慨一下,加快了脚步。
现在已过饭点,阳光暖洋洋的,把家家户户烘烤出一股酒足饭饱的香气。
她找了家口碑不错的拉面店坐了进去。
这家店的老板是名中年人,成天笑眯眯的,穿着厨师服和厨师帽,有着一手远近闻名的好厨艺。
【哼,没意思。】
幽灵——也就是宇智波斑还在叨叨。
拉面店这个时点空落落的,除了老板手打,就只有错过饭点的杏里。
老板听完杏里点餐,就去后厨和面了。
杏里夹了一碟免费小菜,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道:“对了,斑前辈,您有什么建议吗——关于现在的情况。”
【建议?这腌萝卜看着很酸。】
“……您可真幽默。”
店里很亮堂,浓郁的豚骨汤香味将整个空间装帧起来,他们一人一鬼就站在诱惑满满的烟火气中间,像是时代剧穿帮的电瓶车。
杏里忽然来了兴致,认认真真地观察起对方。
宇智波斑是她召唤过来的,满打满算,他们认识也不过十二个小时。
这个男人倒是与她想象的别无二致——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
他有着一头刺猬似的黑色长发,不到一米八的身高,体格健壮,戴了副黑手套,一身黑色和服裹的密不透风,偏偏露了一截手腕,意外的还挺白。
这家伙无论何时都有一种松弛感,狂妄的脾气和他的头发一样硬茬,喜欢骂人,但也不无故骂人,说到底还是厌蠢。如果讨厌的对象是个不显山漏水的强者,他的包容度会高很多。
杏里看过不少书,特别是关于忍界历史的书。
书上说,宇智波斑活跃在一百多年前的战国时代,算是木叶元老之一,与此同时,也是“一国一村”政策的奠基者,不过这人也不知怎么想的,落选火影后就叛逃了,后来还干过袭村的事,被初代火影打死了。
书中对他的正面描述寥寥无几,大多说他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枭雄——对敌人斩尽杀绝,对同伴极尽剥削,毫无人性可言。
不过史书这东西本来就是成王败寇,可信度不高。
斑俯下身,笑了:【你有本事逃跑,也有本事吃饭,怎么就没本事解决他?】
她摊了摊手:“别这么说,那家伙可是——”
话音未落,她忽然抖了一下,脸色刷的白了。
——影分身的力量耗尽,与之相关的记忆和经验也随之归拢。
鼬那家伙……下手也太狠了。
因为契约,斑也共享了这份记忆,笑道:【月读……居然是这个能力。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继续逃跑?】
杏里用来做诱饵的“影分身”是特制的,用了部分“神降术式”和宇智波斑的“万花筒能力”。强化过的影分身就是受了致命伤,也能留个“全尸”,现在居然连五分钟都没撑住。
那家伙到底是有多穷凶恶极?
“逃跑是不会逃跑的……我饿了。”
她也就动摇了一下,端着小菜,回到座位,伸手去拿酱油瓶。
【撑不死你。】
宇智波斑飘到了她的跟前,身体穿透桌面,也穿透了她伸直的手臂。
“……”
多少有点怪怪的。
“其实,比起吃饭,我更想睡觉。”
她收回手,打了个哈欠。
从昨晚到现在,她也就睡了两个小时,最后还被门铃吵醒,不得不去警务部队说了大半天的车轱辘话。
——这半天的运动量对于她而言,属实是超标了。
她托着下巴,余光看着飘在空中的宇智波斑,不由得回忆起这两日的倒霉遭遇。
一切的起因是那个梦——
梦里,宇智波一族灭亡了。
红月在上。
日历上的数字溅了血痕,划掉的日期显示,现在是木叶六十八年的六月二十六日。
窗外,人影幢幢,浓郁的血腥味无孔不入,在寂静的药铺角落,杏里合上门窗,显得有些慌乱。
她看到了宇智波鼬。
——从窗户的缝隙间。
画面很乱,梦境似乎有好几个视角同时叠加,她一会儿看见宇智波鼬在街道,一会儿在室内,灰色的石阶、雪白的院墙、浅绿的榻榻米,全部血污成片。
宇智波鼬手起刀落,杀了父母,杀了亲族,却唯独放过了自己的弟弟。
奇怪。
没等她想明白这个举动的意义,她就不受控地钻出药铺,跑了起来。
梦里的行为永远缺乏逻辑。
她无头苍蝇似的跑上大路,一眼望去,满墙满地的血,红色的液体填满了石板路的沟沟壑壑,溅起的血花带着诡异的粉紫,像是荒唐的地狱绘卷。
血流成河。
她像一只黢黑的蝌蚪,一步一个血脚印,逆流而上,溜进后山,往南贺神社的方向奔去。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戴橙色虎纹面具的男人。
白光一闪。
——只一刀。
毫无反抗的,她死了。
但她没死透,又出现在药铺,看到鼬在杀人,然后跑出去,在各式各样的小巷中穿梭,画面一簇簇闪过,弯弯绕绕,最后是南贺神社,以及那个戴面具的男人。
她又死了。
死亡在循环。
唯心的世界将红月和血海扭曲成一条充斥着黑色噪点的莫比乌斯环,她奔跑其中,像个二维剪影,周遭全是不知是手还是脚的触手状物,它们吠叫着词根不明的语言,永不止息。
……
最后,她醒过来,躺在床下,被子掉了半截,是摔醒的。
她捂上了脸。
太逊了。
——若是正常遇到,她高低得给对方两拳,哪有站着挨刀的道理?
不过,梦境就是这么不讲理的地方,尤其跟预知沾边的梦,更是带了些神神叨叨的隐喻。
【你在发什么呆?】
斑侧头问道。
“好喽——您的拉面来咯!”
与斑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店长那副豪迈的嗓音。
杏里回过神,一碗热气腾腾的豚骨拉面摆在她的面前。
她拿起筷子。
“一乐大叔——”
随着一声清脆的嚷嚷,一个小鬼掀开门帘,钻了进来。
杏里一手拿筷子,一手拿酱油,回头一看——
哦豁,谁打的?
进门的是个七八岁的小鬼,一头黄毛,两颊长着夸张的胡须胎记,眼睛青了一块,鼻下还有没擦干净的血渍。
杏里眯起眼睛。
宇智波斑也眯起眼睛。
通过杏里的眼睛,斑看到了一些原本看不到的东西。
——那是诅咒。
巨大的诅咒缠绕在男孩周身,金红色的,能看到九条恶意满满的尾巴,长满了脓包般的“眼睛”。
【……九尾。】
呵,真巧。
也或许不是巧合,他看了一眼杏里。
宇智波鼬的查克拉就在附近。
可他徘徊在门外没有进来。
他不是会忌惮杏里的人,即便她展现出了某些异常之处。
——是因为这个小鬼吗?
宇智波鼬是个聪明人,作为被忌惮的宇智波,他不会主动和人柱力出现在同一空间。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杏里的身上——只见她呼呼吹气,撩起耳边碎发,斯斯文文地吃起了面。
有意思。
这女人看似随性,实则是个很会算计的人。
若是早生几年……
罢了,斑眯起眼睛,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计划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