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我……救命。”
李朝颜在替周牧安上药包扎,床上还在昏迷的周牧安一直在梦中呓语。
李朝颜净了手,背上箱子踏出房门。箱子里可都是她的宝贝,箱子有三层,是她全部的家当,一层是她自制的各种伤药,第二层是她个人的小爱好,雕刻用的工具,第三层则是仵作需要用的东西了。
“如何?”
沈行云跟着走了出来,轻轻掩上房门。
“死不了,失血昏迷,刀伤不致命。”
李朝颜不信他看不出来,就凭跟在他身边的鸦九的本事,沈行云就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人。
“一个时辰内就会醒。”李朝颜扛着箱子,径直离去,到了院子门口,转身说了句,“我有点累了,先回客栈歇息了,没事别打扰我,有事也当我死了,谢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行云的目光紧紧锁在门口。
骤雨犹如天穹倾泻的瀑布,没有丝毫预告便猛然降临,雨珠沿着屋檐汇聚成涓涓细流,再顺着早已准备好的雨链悠然滑落,编织成一幅流动的珠帘。
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乌云密布,层层叠叠,来自大自然最浓重的笔触,将蓝天白云的画卷尽数遮掩。
熟知天象的老农,望着这番景象,不禁轻叹一声,心中暗道:“这雨势凶猛,云层厚重,一时半会儿难以停歇了。”脸上流露出几分忧虑。
大街上的商贩被这雨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热闹非凡的景象被急雨打破,商贩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自己的摊位上的东西,只希望别淋湿了,胡乱地塞进筐里或盖上草席。
原本热闹非凡的景象被骤雨打破,商贩们纷纷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自己的摊位。五颜六色的遮阳布被迅速折叠起来,商品被胡乱地塞进筐里或盖上草席。
狭窄的屋檐下,狭窄的屋檐下,仿佛成了临时的避风港,商贩们如同被潮水推挤的浮萍。然而,雨势却丝毫不减,如细针般密集的雨丝无情地穿透檐角的缝隙,或是直接溅落在他们的肩头、衣襟,留下斑驳的水渍。商贩中有人咒骂着,“这贼老天!”
李朝颜没有伞,手中紧紧抱着柳木箱子。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贴在她的额头上,让他本就清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狼狈。
临街的商铺檐下挤满了人,李朝颜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无奈之下,只好加快了脚步,一口气冲回了客栈。
路上的行人多是匆匆而过,或是撑着伞,或是穿着蓑衣,尽量避开这突如其来的大雨。
阿大正算着客栈这个月的盈利,就见远处李朝颜抱着箱子进了客栈。阿大正埋头于账本之间,指尖在算盘上跳跃。忽然抬头望向门口,只见远处李朝颜的身影逐渐清晰,她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雨水顺着脸颊不断滴落,但即便如此,她的双手依然紧紧抱着一个箱子。
阿大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关切地问道,“哎,李女郎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李朝颜喘了口气,检查着一下箱子,回答道:“阿大,忙完没事就先回来了。”
“外头雨大,女郎当心着凉,快上去换身衣裳,我让木头给您送碗姜汤上去。”
阿大看着李朝颜抱着箱子往楼上去,在后头喊道。
李朝颜进了房中,放下箱子,转身回头关上了房门,把门闩插上。
再把放于桌面上的柳木箱子打开,从夹层中掏出一张纸条来。
“呼,还好没湿。”
李朝颜打开纸条,她手上残留的水渍立马浸透纸条的边角。中心出的折痕把上面的字分成两半,但不影响分辨。
“裴寂——周家。”
李朝颜穿着湿漉漉的衣裳坐于凳上,手指无意识地叩响桌面。
这是她方才为周牧安诊治时,他塞给自己的。
他为何会知道师傅的名字?
李朝颜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公子野也是,他到底是谁?
如若不是他准确地说出了师父的名字,李朝颜决计不会应下张正则一事。
李朝颜此刻觉得,她并不了解裴寂,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师父裴寂好似就是一个爱喝花酒的江湖郎中。
这雨一下就没个停的时候,淅淅沥沥,一直到了晚上。
李朝颜喝了木头送上来的姜汤,换了干净的衣裳睡下。
这会儿木头和唐九斤熟络了起来,二人天天往外跑,吃完这个吃那个,要不是这场雨,准是要临近申时才回。
……
“扣扣——”
沈行云敲了门,等了一会未见回音,正要再敲第二次。
“沈郎君找李女郎吗?”唐九斤从房门中伸出个脑袋问道,随后替李朝颜传话道,“李女郎回来时淋了雨,有些不舒服,人已经睡下了,交代不要打扰她。”
唐九斤一口气说完,听着房内木头的呼唤,又重新关上了房门。
独留沈行云在门口停驻许久。
而本应该在房中休息的李朝颜,此时已经借着月色,在雨幕的掩护下,她轻巧地跃上了一座低矮的房顶,借着雨水滑落的节奏,在瓦片间穿梭跳跃。
淅沥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蓑衣,却丝毫没有减缓她的速度。
经过一番灵巧的翻越,李朝颜来到了周府的围墙外。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猛地一跃,双手紧紧抓住墙头,身体借力而上,瞬间翻过了围墙,稳稳地落在了周府内院的一块空地上。
落地后,李朝颜没有片刻停留,她迅速环顾四周,确认了自己的位置和方向。
她凭借着对院落布局的了解,推测出了周正清的书房所在,脱下蓑衣藏于花丛中,于是迅速朝书房奔去。
一路上,李朝颜避开了巡逻的奴仆和侍女,她的身影在雨夜中若隐若现,在没有惊动人的前提下摸到了周正清的书房中。
沈行云在客栈收到了汴京传来的消息,取出包裹内的夜行衣换上,黑色的布料完美地贴合在他的身形上。
他站在窗边,目光看向窗外的夜色。
窗外的雨势虽已减弱,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湿润与凉意。
沈行云轻轻地推开窗户,一阵凉风夹杂着雨后的清新扑面而来。
他动作轻盈地翻身跃出了窗外,落在屋檐时,稳稳地站定,双脚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转身小心翼翼地合上窗户。
沈行云戴上面具,随后便融入了这片深沉的夜色之中。
周府。
今日周明诚被打一事,周郭氏在家中发了好大的脾气,周明诚是她唯一的儿子,可现在她家郎君不顾她的脸面打了明诚,周家后院都在看她的笑话,这怎么可以。
她连夜去信给远在濠州的父亲,周家能有现在的地位,她郭家功不可没,现在想甩开她,没门!
周正清吃了周郭氏的闭门羹,扭头就去了妾室房中。不识好歹的人,他不是只有周明诚一个儿子,他后院也不是只有周郭氏一人。
沈行云借着微弱的月光,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周正清的书房。
书房的窗户紧闭,里面并无亮光,他轻巧地贴在门边,侧耳倾听,确认书房内无人后,才缓缓地推开了门。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静谧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正值守卫交班之时,此处无人看守。
沈行云闪身进入书房,反手将门轻轻关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书房内布置得简洁而雅致,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和卷轴。沈行云开始在书房内仔细搜寻起来,时间有限,他须尽快找到周正清藏起来的账本。
汴京那头的万家卖官鬻爵,手底下的人大肆屯田争地,私卖官盐,而周正清一直和那头有牵连,暗中将不法得来的大笔银子送往汴京,这笔钱落入了万家的口袋。
沈行云来到了书案前,快速翻阅着桌上的文书和信件,但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接着,他又转向书架,一排排地仔细检查着每一本书和卷轴有无夹带。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地查找时,突然听到书房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沈行云心中一紧,反应极快,他迅速把书籍归位,身形一闪,敏捷地跃上了书房的房梁。
沈行云紧紧贴着横梁,尽量让自己融入黑暗之中,书房内的光线本就昏暗,加上房梁的位置较高且隐蔽,习武之人也难以轻易发现他的踪迹。
沈行云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下方的动静,脚步声在书房门口停了下来,随后是轻轻的开门声和关门声。他心中暗自戒备,但并未轻举妄动。
透过房梁上的缝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下方的情况。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走进书房,此人步子很轻,身形灵巧。借着微弱的灯光,沈行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并不是周府的下人。
他清晰地听到下方来人在书房内一阵翻找的声音,显然是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很可能,来人的目的和他一样。
来人一阵忙碌的搜寻后,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新的动静,似乎有人正朝书房走来。来人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沈行云心中一凛,情况似乎不太对。
下一秒,在门外的人推门进来前,黑衣人起身一跃,翻到了房梁之上,黑衣人转身后与沈行云在不经意间来了个四目相对。
沈行云:……
黑衣人:……
两人就这样在房梁上僵持着,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门外的人进来了,是周家家主周正清。
周正清被周郭氏闹得心烦,去了妾室那也没了心思,转身来了书房。
周正清在书房内坐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沉思,又或者是在等待什么。
只见突然他起身挪开了椅子,蹲下身子,开始在地板上仔细地摸索着。
沈行云和黑衣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下方的动静。
周正清的手指在地板上轻轻划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机关。不一会儿,地板上的一块石板缓缓翻开,露出了里面隐藏的暗格。
周正清凝视着盒子里的物品,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又似乎在做出某种决定。
就在这时,书房外再次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周正清立刻警觉起来,他迅速合上盒子,将其放回暗格中,然后迅速恢复了地板的原状。他站起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坐回了椅子上。
“扣扣——家主,按您的吩咐,让二郎君到祠堂去了。”
周府奴仆在门口回禀。
“知道了,下去吧。”
周正清静坐思虑了片刻,起身吹了烛台,向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