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槐倒是不打算对春柳动手,她只是浅浅地看了一眼,便将目光重新移回到江岫白的身上。
“所以说江道君你打算怎么办?”
江岫白冷淡地撇开视线:“与你何干?”
“噫……”
阿槐目光闪动,身子凑近了几分,手勾着头发,仰眸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江道君不会还在因为方才的小事生气吧,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
江岫白冷着脸看向阿槐,他倒是想知道这蛇精又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阿槐的手悄然抚上江岫白的肩膀,目光莹莹:“难不成江道君想让我留下来陪你?”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她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线,语调中有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感。
“胡言乱语,不知羞耻!”
江岫白闻言面色骤然一沉,他猛地拂开阿槐的手,整个人往后退了大一步,手中的剑隐约有出鞘的架势。
“哈哈哈哈哈!”
阿槐并没有被他吓到,反而笑的前仰后合。
她看着江岫白有些发红的耳垂戏谑道:“江道君,你这是作甚?我是说留下来陪你将那凶手给抓住,好彻底洗清那骚狐狸的嫌疑,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么居然这么大的反应!”
江岫白面无表情的看着阿槐,漂亮的眸子却像是结了一层寒霜般,冷的骇人。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清心咒之后,这才勉压下了想一剑劈死对方的冲动。
阿槐知道江岫白这会儿是真的动怒了,她装模作样的捂住嘴唇,往后退了两步:“哎呀江道君你这副模样真吓人,我不说了。”
缩成一团的陆知府和春柳默默的看着他们二人,心中皆言,这蛇妖还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如此和道君说话,真当他手里那把剑是吃素的!
冷静过后,江岫白的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面上古井无波。
“你倒是有些本事。”
他修道多年,情绪一向稳定,尤其是在修无情道之后,更是不会有太大的波澜,正应了那句话,任尔八面来风,我自岿然不动。
然而自从和这蛇妖接触,他便频频动怒。
日后若是逮住她,先点了她的哑穴再说。
阿槐笑盈盈地应下了他的“称赞”又接着道:“我本事可多着呢,往后你就知道了。”
修无情道又如何?她轻轻松松便可拿捏。
说完,阿槐正了正色说起了正事:“眼下这凶手在暗,我们也不清楚祂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所以只能想法子将他引出来,来个瓮中捉鳖。”
江岫白倒是没想到阿槐会突然正经,思索片刻才接话道:“这凶手还会折返回陆府抽掉家丁的生魂,所以我觉得陆夫人的死,只不过是祂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陆知府虽然害怕,但是也听到了一些关键信息,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神色有些惶恐的捧住自己的心口:“江道君……那……那我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阿槐扬了扬眉,看着他冷笑:“这就难说了,毕竟你做的亏心事应该不少,这邪修指不定是你招来的,你的夫人不过是先替你去死罢了。”
陆知府闻言吓得面如金纸,身子抖若筛糠,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岫白思索片刻,看着陆知府正色道:“若是拿凶手,另有目的定会再次折返回来,想捉住他并非难事,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些事情。”
陆知府愣了一下,随即战战兢兢道:“江道君尽管吩咐!”
晌午时分,阴雨绵绵,屋檐上的水珠连成一串,啪嗒啪嗒的滴在青石板上。
长宁街最大的茶舍里,有几人聚在一起吃茶闲聊。
一名灰衣男子抿了一口茶水,神秘兮兮的道:“哎,你们知道吗?这几日可不怎么太平!”
“可是那吃心的妖孽又出来作祟了?”
“是陆府的事!陆知府现在接连死了两个人,还封了几个家丁,说是有什么邪魔作祟,便请了太微山上的修仙之人来除祟!”
说到这里,那灰衣男子故意停顿了一下,声音无端拔高了几分,绘声绘色道:“可谁曾想,这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杀人之事居然并非妖孽邪祟所为!而是人为!
那太微山上的道长便说是要开坛做什么招魂之术,来看看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听说这招魂之术乃是仙家秘法可以直接窥见真凶哩!”
旁边同他一起吃茶的人听后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说书先生休要诓骗我们,太微山上的仙长是吃饱了撑的要来帮忙抓凶吗?这是衙门该做的事情!”
话音落下,又有一人接道:“照我看来都是报应!”
灰衣男子摇了摇头:“我与陆管家相熟,这些事情都是他透露给我的,千真万确并非虚言!”
“我听陆管家说这几日他们派了人严加看守陆夫人的尸身,就怕那凶手回来将尸身毁掉,无法运用招魂之术。”
说完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哎了一声:“雨停了,我得先回去了,不然家中的母老虎又要说道了!”
旁边几人纷纷笑他惧内,失了男子汉大丈夫风范。
灰衣男子拱了拱手,便忙不迭地离开了茶舍。
与他一同吃茶的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见天色大晴之后也纷纷离开。
茶舍的角落里有一道视线追随着他们离去,他静坐了一会儿,随后从粗布衣服中摸出几枚铜板放在桌子上,起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茶舍。
天色并未放晴许久,入夜之后又下起了绵绵细雨。
灵堂里虽是烛火通明,但是冷风吹过,白布随风飘荡起来,看着还是阴气森森。
几名家丁围坐在一起,手中皆是捏着几张符纸,肃穆的神情中带着几分惊恐。
院子里面黑漆漆的,不时有雨珠飞溅进来,将地板打得湿漉漉的,有一名家丁被溅湿了鞋袜,忍不住抱怨道:“我们几个真是倒霉,接了这鬼差事!”
旁边立马有家丁接话:“也不知这符纸有没有用,真怕那凶手过来,我们小命不保!”
他随时用质疑的口吻说出来,但是还是忍不住将手中的符纸捏得更紧了几分。
旁边几人也忍不住的抱怨,偏偏就是他们运气最差,被派来守灵。
很快便到了深夜,许是累了,几名家丁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就在他们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道阴风突然刮过,灵堂里的蜡烛瞬间熄灭了一大半。
几名家丁瞬间瞌睡全无,警惕的看着四周。
胆子最小的一人身子抖若筛糠,声音也在不停颤抖:“怎……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剩下的蜡烛全部都熄灭了,直流他们手中的灯笼还在亮着。
昏暗的环境中,一道黑影,唰的一下子从门口飞了进来!
家丁们被吓了一大跳,纷纷围在一起:“谁!谁在那里!”
回应他们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靠近棺材的一名家丁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他悄然的往后退了一步,壮着胆子拿灯笼,四处照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便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眸子,定睛一看,一个约摸两尺长的东西正趴在那棺材的盖子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那似乎是一个人,但是长相说不出的诡异,祂没有耳朵、嘴巴和鼻子只有一双深凹进去的眼睛,看不见眼珠,只有猩红的光芒。
祂也没有头发,浑身赤裸着,脸上和身上布满了古怪的纹路,又细又长的胳膊紧紧的抓着棺材盖子,像蜘蛛一样蛰伏着,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那些家丁都看到了这个怪物,他们所有人都先是像得了失语症一样,眼睛睁的老大,嘴巴张着,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不过下一秒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四散着朝着灵堂外面跑去!
“怪物!有怪物!”
然而那怪物的目标并不是他们,祂猛的掀开了棺材盖子,手上冒起一阵诡异的红光,随后变成长长的利爪狠狠地朝着陆夫人的尸体抓了下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锋利的剑光穿破雨幕,朝着那怪物飞了过去,瞬息之间便将祂的利爪齐刷刷的斩了下来!
那怪物也不傻,祂立马意识到自己这是中了埋伏,当即手脚并用,像只蜘蛛一样朝着灵堂外面跑!
然而刚跑到门口,便被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挡住了去路。
阿槐看着趴在地上被断了手指的怪物,漂亮的眉头扬了起来:“哟,小傀儡,模样长得可真别致。”
话音落下,那傀儡突然暴起,朝着她的脸扑了过来!
阿槐不慌不忙,手中掐了一个诀,一道银泠泠的光从她葱白玉指间飞出,不偏不倚的击中了飞过来的傀儡!
那傀儡的身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手臂被打落了下来,随后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上前一脚踩住挣扎的傀儡,素手朝上一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顶瞬间破了个大洞,一个穿着黑衣的人从上面滚落了下来!
那黑衣人痛呼一声,正要从地上爬起来,几张泛着金光的符纸嗖嗖嗖的飞了过来,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他束缚在其中,紧接着一柄泛着寒光的剑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阿槐看着被制住的黑衣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