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转眼就到了出发去哥伦比亚的日子,基地公寓一大早就沸腾了起来。

队员们各怀心思地踏上了开往机场的大巴。

赵桉进队迟,没来得及办理证件,所以这次他没能随队出国。

林照影和顾惊鸿没有跟上大部队的步伐,主要是先前因为签证的问题耽误了一天,所以他们只能赶凌晨的那个航班。

白向琦这次没有报名比赛,但作为必不可缺的左手陪练,他也早早地办好了出国的签证,于是,刚成年不久的他顺理成章的成了那两小只的监护人。

奥运之前,领导和教练们的眼光都落在绝对主力身上,所以他们根本无暇顾及下面梯队的队员。

这一次去外国打比赛,没有领导,没有教练,只有他们三个人。

航班出发时间是凌晨四十分,三小只提前了几个小时出门,站在总局门口,等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打到了一辆比亚迪网约车。

司机师傅打量了一眼车窗外那三个拖着行李箱的孩子,操着一口流利的家乡普通话问道:“小朋友,大半夜的在街上做什么啊,为什么不回家啊?”

司机瞥了眼驾驶舱上面的屏幕,上面显示乘客的目的地是当地机场。

他想起了早上看到的一则热门新闻——

《学校后山惊现行李箱藏尸,监控显示凶手竟是三未成年人!》

他缓缓将目光挪到窗边的那几人身上,只见他们个个神色怪异,两个男的明明只是个孩子,但却不苟言笑,唯一那个女的,还留着个碎短发,没个女孩样儿,晚上路上明明没人,他们却还蒙着口罩,还有那女孩手里提着的行李箱,下面竟然流出了一股不可名状的红色液体……

这做派,司机越想越觉得瘆得慌,于是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望着一溜烟儿就窜了出去的小轿车,林照影摸着脑袋问道:“他为什么不载我们啊?”

白向琦抬了抬帽尖,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可能是因为天太晚了,他要回去休息了。”

“不是这个。”

顾惊鸿指了指林照影挂在行李箱上的那个食品袋,幽幽说道:“今晚土地公公一定会十分感谢你的加餐。”

“额……”林照影低身一看,才发现自己本准备带着在路上吃的草莓新地不知何时竟然被打翻了,上面的草莓酱洒了一地。

白向琦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了包纸巾,并准备和林照影一起收拾现场。

顾惊鸿:“你去路口那儿打车吧,这里留我和她处理就行。”

少女推开了行李箱,蹲在地上清理着地面上的液体,月色朦胧,基地门口的灯光昏暗喑哑,长街之上空空荡荡。

猛然间,只见少女的头顶突然洒落了一道光线。那道光犹如神祗降临,少女的面前瞬间变得明朗了起来。

林照影抬眼望去,身后的顾惊鸿竟然破天荒地给她打起了手电筒。

林照影刚上小学的时候就和顾惊鸿共同在当地的一个球馆里打球,那个时候他们白天还要上文化课,晚上才有时间练球,除开周末,上学日晚上他们要练到八九点钟才下课,秋冬季白天短,练完球后走出门时天色已然深沉。

那个时候,双方父母都忙于事业,根本无暇顾及两小只,他们只能交代年纪稍大的顾惊鸿领着妹妹回家,不过顾惊鸿也只比林照影大一个月罢了,他又怎会老老实实地照顾妹妹。

他们那时没有手机,手表的光线又太微弱,顾惊鸿便拿着为数不多的零花钱买了一只非常卡哇伊的手电筒,这个哆啦A梦形状的手电筒正好投林照影所好,于是顾惊鸿便大摇大罢地走在前面开路,她便兴高采烈地举着心爱的手电筒在后面照路。

黑夜中,两小只伴着熠熠的灯光走了一段又一段路。

小林照影就这样举着小手照了一天又一天。

深思恍惚了一阵儿。

顾惊鸿关掉了手电筒,收起了手机,颦着眉问:“数清地上有多少只蚂蚁了吗?”

这是在嫌弃她动作慢。

林照影咽了咽气,立即收回了几分钟之前的感动,一股脑地将脏东西塞进了袋子里,然后推着行李箱就往白向琦处赶去。

“小白哥,还没打到车?”

白向琦无奈地摊了摊手,纳闷道:“奇了怪了,今天又不是鬼节,为什么路上一辆出租车也看不到啊,别说出租车了,就连私家车也没几辆!”

“实在不行我让我爸送我们去机场。”顾惊鸿不知何时已赶了上来。

林照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顾叔叔这个点想必已经睡下了,再说,从你家到这儿得花一两个小时,有这个时间,我们不如自己想办法过去。”

白向琦问:“什么办法?”

只见林照影灵动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俏皮,她朝那两个男生招了招手,神神秘秘地说道:“跟我来。”

顾惊鸿和白向琦见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当真以为她有了解决的方案,哪知才走几步,他们的想法便破碎了。

“你想让我们骑共享单车去机场???”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总局训练基地离机场不算太远,但也算不上近,白天开车过去的话,至少得要二三十分钟,现在是夜里,路上人车少,骑车过去虽然不乏是个方案,然而作为堂堂国乒主力,竟然使用如此简单质朴的出行方式,这未免也显得太过寒酸了吧……

两个男生不约而同地摇了摇脑袋。

林照影叹了口气,不声不响地将行李箱搁置在面前的车架上,然后腿脚一蹬就骑着车离开了。

白向琦见状,连忙扫码解锁了面前的自行车,看准了林照影的方向,一股脑儿地追了上去。

“哎,你慢点,等等我!”

说话间,顾惊鸿已从后面赶超了上来。

三人飞速地骑行在去机场必经的环湖绿道上,幽幽的凉风胡乱地拍打在脸上,林照影不由地感慨道:“夜晚的风儿吹起来真爽啊!”

从前,他们一直待在那一亩三分地的训练基地里,出门也是依赖于全封闭的汽车,他们很久没有接触过如此真实的自然与风了。

白向琦高声回应道:“是啊,就像我们的青春,热烈又滚烫!”

顾惊鸿此刻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虽然没有说话,不过唇角却无意识地扬起了一个角度。

他好久没有如此随性过了。

他生在一个乒乓世家,出生时便注定要接上辈们的衣钵,可是祖父母的光环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压得他实在难以喘息,这么些年来,他一点儿也不敢松懈,因为在这个竞争无比激烈的时局下,他但凡有一丝错漏之处,便很难再重回山巅。

反观林照影,她明明也和自己一样有着同等压力,可她始终明媚阳光、松弛感满满,就如此刻,她正在公路上毫无负担地骑着共享自行车。

或许有时候,只要终点明确,沿途的种种终将只是微不足道的粒粒尘埃罢了。

林照影兴奋地喊道:“机场,我来了!”

“哥伦比亚,我来了!”白向琦紧跟其后喊道。

顾惊鸿抿了抿唇,随后松开了车把,双手合拢成喇叭状,发出的声音却是微乎其微,“奥运会……”

下一秒,只听他望天喊道:“我们来了!”

不知是受了谁了感染,一路上,几人欢声笑语不断。

到了机场后,以往那种严正肃穆的气氛再次回到了他们的身上。

刚才毕竟踩了半个小时的自行车,体力消耗了不少,所以几人一进机场就四处搜寻着吃食。

“你们想吃什么?”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

白向琦道:“我随便,小影子你呢?”

林照影认真地想了想,之前自己从基地里带出来的草莓新地真心好吃,可惜不小心弄洒了,没吃到,很遗憾。

林照影犹豫间,顾惊鸿率先开了口,“我想尝一尝麦当劳。”

白向琦撇撇嘴:“你不是总嫌那个不健康,所以从来不吃那些的吗?”

顾惊鸿:“我现在想吃了,不行吗。”

白向琦:“……”也不知道究竟是他想吃还是他觉得林照影想吃。

麦当劳的铺子本就比较显眼,对于一个吃货来说,闻着味儿就能精准地找到它,林照影就是这个所谓的吃货。

她靠在点餐台前,报菜名似地点着餐,随后又回过头去询问两个队友要吃什么,她一并点了。末了,服务员请她出示付款二维码,林照影愣了愣:“还要给钱?”

跟着队伍四处白吃白喝惯了,如今切换了个场景,以致林照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惊鸿深深地吸了口气,立马将挂在下巴边的口罩往脸上提了提。

“自己家开的店,给钱就太见外了。”他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损。

林照影扭头锤了一下他,随即抱歉地跟服务员说道:“多少钱,我扫码,牛角包不要了,我朋友说他说不吃了。”她表面上将顾惊鸿点的那份牛角包退了,实际上,对方的服务员已经将金额算好,只待她付款了。

林照影在手机上调出了付款码,正准备拿给服务员扫码时,只听顾惊鸿偏头道:“走吧,我付好了。”

林照影:“?”

顾惊鸿:“还给你加了份草莓新地,你刚才忘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