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家人和顾家人初印象不错,交谈越发顺利。
媒婆口才极好,一会说听早上喜鹊叫,一会说燕子搭窝住的都是好人家,接着又夸双方子女,逗的所有人都乐。
在问成婚事宜、日期等方面顾老夫人很仔细,倒是对于陪嫁与钱财方面姿态放很低。
辛家两口子都没开口提,顾家人就让嬷嬷转递过来陪嫁单子,说是这几天拟的,缺什么再给补上。
辛母接过,一看一张纸上写的满满的。
都没仔细看,辛父辛母就忙站起,摇着头说这就够了足够了。
又连忙说着五娘子嫁进来后,这嫁妆单子会交给其保管,顾家陪嫁的都属于五娘子,他们夫妻二人不会碰。
此时辛家人心里只一个想法,这嫁妆烫手的很,弄的跟她们就图顾家钱财似的。
顾家人看着这番表态,又惊又喜。
当初孙秀才的娘精明的那叫一个贪婪,什么都多划拉,也直接把新媳妇的东西当自己的占,旁人无法说。
这辛家果然好人家,性子当真宽厚。
有这样的公婆,五姐儿日子最起码好过些。
辛家夫妻坐下后,不由问道五娘子什么时候能从庙宇里出来。
媒婆直接一句,“瞧瞧,这真是还没进门就这么关心呢,对新媳妇可见多么满意了。”
辛家两口不好意思,顾家人都是乐。
顾老夫人就直说这两日大孙子就会来,到时候她们一家人会敲锣打鼓的将五娘子迎出来。
辛母,“好好,这从庙里吃素,人肯定瘦了,着实得好生养养些日子。”
顾家主母拿着手帕笑,“可不是,亲家母放心。”
这一称呼,两家是真坐实了关系。
辛父,“亲家,这出来养些日子,再三书六礼走着,成婚日子定在今年年底,你们看怎么样?”
顾家主母,“亲家公,今个已5月,咱们快些,定在七月吧,好日子又多。”
到底家在府城,顾家主母料理完这事就想赶紧回去了。
再说尽早成婚,旁人也不会总揪着五娘子和孙秀才的事不放。
辛家两口对此没异议,点头就说好。
日子一定,所有人都笑,媒婆更笑的合不拢嘴,这么顺利的婚事少有。
大小事商议完,辛家两口就告辞了,再有遗漏的,让媒婆来转达就行。
这两家要成一家人了,顾家一众人热情的把人留下吃午饭。
午饭后,还直接将人送到了门口。
回去路上,辛母乐呵了一路,那样的大户人家如此有礼数,今个是真长见识了。
李母这时候大嗓门不停,说这个说那个,又夸饭菜太好吃,嘴停不住。
辛承望带着安安吃了午饭,书房内,一个坐在那玩,一个在那抄写书籍。
没办法,一早晨看书看不进去。
担忧了半天,一听到声音直接提着下摆就冲出书房。
见父母满脸红光,咧着嘴乐,心就突然放下了,甚至还生出些羞意来。
辛家两口,“儿子,七月你就要做新郎官了。”
辛承望睁大眼,“七月?这么快。”
两口子哈哈大笑,认定儿子是迫不及待,“媒婆说了今个就去找大师算算定哪天好,你心放肚子里去就是。”
这小子肯定巴不得明个就是7月,夫妻俩想到这里更忍不住打趣起儿子。
等父母放过后,辛承望听完经过心里不由感叹这么顺利真是太好了。
父母去换衣服,一低头见安安疑惑的小脸,辛承望直接抱起来,走到书房抱腿上给说清楚。
他不会拿当孩子糊弄,说清楚后也希望能知道想法。
安安听完自己将有个娘后,有些害怕更多是好奇,前后巷子家小孩有娘,有说不好的也有说好的。
就他自己,从小没有娘。
辛承望见此摸摸脑袋瓜,“安安是好孩子,还这么懂事聪明,要是有人不喜欢你,那也不会是安安的错。”
安安眨巴眼睛,小腿晃悠着,小脸写着开心俩字。
很奇怪,其他小伙伴他们的爹娘都会夸听话才是好孩子,爹爹就不会,还说不用去讨所有人的喜欢,更不要付出什么让别人跟自己做朋友。
辛承望对安安讲了怎么认识,顾家五娘子是什么样的人,讲完安安已经抽噎着哭了。
慌的辛承望边擦边哄,忙问怎么了?
安安:“是爹说的那孙秀才太坏了,太坏了。”
辛承望笑了出来,点头附和可算把人哄好了。
安安此刻对素未谋面的顾家五娘满是同情,心想这样的大人被坏人欺负,安安是好孩子,会和爹爹一样保护好她。
在李母的传播下,一下午左右前后人家都知道了这喜事,前后脚的来恭喜。
辛父辛母此刻是精神爽,“还没真定下日子送聘礼呢,等成婚那日都来喝喜酒。”
都笑着说那肯定来沾喜气,又一番恭喜后离去。
晚上辛家父母对安安说要有娘了,是个很好的人。
他们怕有好事的老婆子、混账的说些胡乱话挑拨,想提前给做个心理准备。
可没想到,安安竟直接点头说知道,“除了阿爷阿奶,爹爹,又多一个人疼我了,我也会保护好娘的。”
辛父辛母反应过来,“啊,对,是这样。”
看闭上眼睛,老两口捂住嘴无声的笑,儿子这真有办法,看来以后得少操心了。
放假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辛父辛母就起了。
昨晚着实睡了个好觉,梦里都是儿子成婚的场景。
轻手轻脚走去厨房,将此前买的糯米放盆里泡着,竹叶浸上,在拿出甜枣等准备好。
明个就是端午了,泡好一下午包完,用干柴煮上一夜,明早就能吃上香甜粽子。
弄完后,洒扫院子门口巷子,将昨晚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上,一通忙活,天边太阳已升起。
给辛父弄了手擀面,出门去了。
端午节过节期间,反倒是商铺挣钱忙活时候。
百姓们都进城采买,瞧热闹,这时候花钱可舍得。
辛承望起床的时候伸个懒腰,神清气爽,傻笑了会儿才正常神情开门出去。
一个无辜女子寺庙内磋磨,不管经过如何,自己将其解救了出来,想想就满足。
出来一看,家里已然整洁有序,想问什么时候起的,辛母反倒夸他今个起的早。
辛承望一愣,虽阳光晒人,但辰时左右(7点)对他来说确实是早。
吃完早饭,一家子连同李家一起出去逛逛。
路边摊上几乎都有进香包、五彩绳、甜米酒、面具,各式各样的玩具木船。
木船刻着各种吉利图案和样式,仿照真正的龙舟。
便宜的不滑溜,图案简单,辛承望摸摸有些地方有点剌手,就放下没买。
贵的就打磨的很滑溜,一文钱一文货。
每年辛母都买香料和艾草自己缝制香包,自己搓五彩绳,花钱不多又独一份的好看,所以安安瞧着也没向其他孩子一样拽着大人吵着要买。
人挤人的情况下,辛承望干脆就没放下安安,直接放在了脖子上。
安安兴奋的紧紧拽着父亲手,享受着别人羡慕的眼神,小脸通红。
杠了一会儿脖子酸,辛承望就抱了下来,看安安兴奋的样子心想这么热闹景,小孩子确实是喜欢。
李母和辛母从那挑花眼,两人商议了好一会儿才定下买哪些。
辛承望还给安安买了个彩纸做的风车,把他高兴的鼓着腮帮子吹了一路。
实在人多热闹,卖啥的都有,辛承望还看到熟悉的长杆用木头雕刻的小鸟哨子,放地上滚动就响的小动物玩具。
这太熟悉了,看的没走动路,还被李伯母笑话说没长大。
辛母没说啥,直接过去买了个木头哨子,辛承望过去阻拦时已付钱朝自己走来。
将小鸟哨子交到他手里,辛母笑道,“傻孩子,想要就对娘说。”
辛承望握着东西,点了点头,“谢谢娘,我很喜欢。”
李母看着这一幕真是羡慕,不争气的看向自个儿子说道:“瞧人家承望多乖,你就不跟着学学。”
李卓:有我啥事?
他要买,直接一巴掌拍背上说费钱。
但面上赶紧点头说学,会跟着学。
李母看着这才高兴,转头又跟新家妹子说起话。
几人这一逛就逛到了觉的热的受不住了,才快步回家。
到了巷子树底下可算凉快歇了歇,跟李卓聊没有赛龙舟的事,李卓摇头说县城里不会有,听说府城才有,南方常见。
本来就平地多,山少水少的,会划船的都没几个。
说到这里,李卓和辛承望才意识到他俩都不会水,不由被自己蠢笑了。
凉快了会,赶紧各回各家忙活。
同一时刻,顾家也在忙。
不过他们忙活的不是包粽子,每年下人负责,她们过问安排就可,而是一屋子人迎刚到的顾大公子顾审言。
每个人关心着,顾老夫人一锤定音先让去洗漱换身衣服,顾审言笑道说不累。
洗漱后他进门就跟长辈弯腰见礼,又让下人拿出给每人捎带的礼物,还说给以后的五妹夫也准备了一份。
一听这话,打开了女眷们的话茬子。
他跟父亲不一样,当初父亲看重才气,顾审言更看重品行,这次来的目的也是这个。
顾家主收到信一句胡闹但也没敢直接反驳老娘的决定,只好安排大儿子来好好观察观察。
作为家主,觉的女儿丢了整个顾家的脸,本以为花点钱养寺庙里就解决了。
没想到,前脚来封处理完和离的信,后脚来让他同意婚事的信。
难免想,不会随便街上拉了个人吧。
顾审言倒是没这么想,老祖宗和母亲亲手养大的五妹儿,自会上心。
这么听下来对老祖宗看中的人选,倒觉的比那孙秀才强就强在了性格和长相上。
不过到底没看着真人,还不能下结论。
让妹妹们回房去,他想想说道,“等午后,我去邀到河边看赛龙舟聊聊天会更了解。”
这话让顾老夫人失笑,“审言,这不是宁阳府,没有龙舟可看。”
顾审言自知闹了笑话,连忙道:“老祖宗,还请支个法子。”
顾老夫人:“你比你五妹夫大三岁,早几年就是举人,拿本书去商讨文章不更稳妥。”
顾审言大喜,起身躬半身拜,“还是老祖宗厉害。”
辛家的午饭就煮了点菜,直接凉拌了两个菜,随便吃了些。
辛氏没用半个时辰,安安脖子就戴上了装有艾草的香包,左手腕上系上了五彩绳。
辛承望也没想到,娘也给他弄了一套,颜色不一样,但都好看。
他直接说道:“娘,你这弄的比卖的好看多了。”
辛氏擦擦汗,嘴上说哪有的事,心里很是受用,也不觉的累了。
也怪不得李家姐姐那么夸承望,这孩子就是嘴越来越甜,心也细。
一家三口拿小板凳坐院子树荫底下包粽子,辛承望不会包,就从盆里拿出粽叶递到娘手里,安安则把包好的放空盆里。
期间想尝试个,辛母摇头没让,说包不好漏糯米就白搭了,或是包的太紧会煮不熟。
辛承望点点头,放弃了学包粽子的想法。
正忙着骤然听到敲门声,三人还都没反应,接着就听到陌生的声音响起,“请问这是辛书生的家吗,有人在吗?”
辛母让儿子去看看,她和安安忙就行。
辛承望点点头,直接背后面衣服擦擦手,高声喊来了跑向门口。
一开门下人面熟,顾家的下人。
身后站着个身着青绿色带有刺绣、不认识什么料子的陌生公子,心里纳闷,嘴上客气道:“是辛家,请问有什么事?”
下人介绍说是他家大公子,辛承望是真诧异。
他不是没见过顾家主母,这一点都不像啊。
但心里这么想,赶紧跨过门槛,平视作揖见礼。
顾审言也回以礼节,说道今个刚到这里,老祖宗让来打声招呼,讨论文章,几句话拉进关系被迎进去。
方才门开后他这一见真人,倒是理解老祖宗她们的夸奖了,长相竟如此出色,如此才俊,府城也少有。
辛承望一转头见下人低头守在门口,不由看向这位初次见面的大舅子。
顾审言不解,“让奴才站这就是,咱们进去说。”
人家这么说了,辛承望就点头说好吧,俩人并排走了进去。
院子里一眼收入眼底,与长辈见完礼后,走进书房。
顾审言没想到是有专门的书房的,即便小,有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慨。
院子干净、书房齐整,书桌上还有抄写的纸张。
这家子人勤快、也看重学问,这很好。
就是觉的这么有上进心,也知道刻苦读书,想不通竟到现在还是个白丁。
转过这想法,二人交流学问。
顾审言越交谈越惊奇,学问还行啊。
他直接道:“长你三岁,称呼你贤弟,怎么连区区县试也过不了,过了县城就可得童生功名。”
辛承望傻了眼,他光想着好好表现去了,糟了,把这事怎么忘了。
看这躲闪的目光,顾审言有了猜测,“难道贤弟是那种容易紧张的,为兄也见识过平常学问好,一到考场就紧张发挥失常的同窗。”
辛承望着急的说不,不是,但他这反倒让顾审言越发肯定了想法,于是附和道:“那好,是为兄猜错了。”
辛承望有些心累,知道这误会是说不清了。
也行,省的再想其他理由了,倒是好事。
他在这出神,冷不丁顾审言问,“我五妹不能生,就咱们两人在,你对此是何想法?”
辛承望一愣,想也没想的说并不介意。
顾审言不信,让说实话。
此刻面孔严肃,是排查人性为妹妹把好关尽责任的兄长。
辛承望苦笑一声,不信那就换个别的说法。
也是奇了,说实话这哥不信。
指指窗户外面院子里,“顾兄,你也看到了院子里的我儿子,有一个好好培养就够了。”
顾审言思考着点点头,这就对了,已有个传宗接代的子嗣,五妹那不能生的确就不重要了。
他笑道:“行,你这妹夫我认下了。”
不一会儿,辛氏洗了桃子端来让吃,顾审言看是没削皮没切块就摇头拒绝。
让辛家母子以为这公子不吃桃,就没再央着吃,改上了茶水。
茶水没用海碗装着,特意拿出放柜子里的两个茶杯。
辛承望稀奇的瞧着,等娘走就说第一次在家用这个喝,顾审言本来不打算喝的,听这话还是拿起皱眉喝了一口。
喝完就后悔了,这茶水又苦又甜又涩,十分难喝。
辛承望听他说第一次喝,介绍道:“这是牛蒡茶,就是牛蒡子切片晒干泡的茶水,牛蒡是药材,夏天喝能清热去火好几种功效,可是好东西。”
说完自己喝了口又道,“我娘竟在里面放了糖,怪不得喝着比往日甜呢。”
顾审言一愣,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辛承望见此以为他喜欢喝,大舅子离开时,硬是塞了一小布袋让回去泡着喝。
走出巷子,一下人牵着马车缰绳站在那等着。
顾审言上了马车,看着手里的布包失笑。
带有他释义的书本给了不说,还对其一番勉励认了做妹夫,真是亏大了。
可回到顾家后,面对祖母的询问,顾审言点头说道:“那姓孙的不配比,此人迟早一飞冲天。”
顾老夫人哈哈大笑,大孙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夸人,可真是难得。
不过那孩子,的确配的上。
顾审言回到前院就给父亲写信,写完后装进信封写上‘父亲安启’,上了火漆安排下人快些送到。
想让父亲知道,五妹夫人很好,别胡乱猜测娶不能生的五妹是图顾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