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粽子

辛家人和顾家人初印象不错,交谈越发顺利。

媒婆口才极好,一会说听早上喜鹊叫,一会说燕子搭窝住的都是好人家,接着又夸双方子女,逗的所有人都乐。

在问成婚事宜、日期等方面顾老夫人很仔细,倒是对于陪嫁与钱财方面姿态放很低。

辛家两口子都没开口提,顾家人就让嬷嬷转递过来陪嫁单子,说是这几天拟的,缺什么再给补上。

辛母接过,一看一张纸上写的满满的。

都没仔细看,辛父辛母就忙站起,摇着头说这就够了足够了。

又连忙说着五娘子嫁进来后,这嫁妆单子会交给其保管,顾家陪嫁的都属于五娘子,他们夫妻二人不会碰。

此时辛家人心里只一个想法,这嫁妆烫手的很,弄的跟她们就图顾家钱财似的。

顾家人看着这番表态,又惊又喜。

当初孙秀才的娘精明的那叫一个贪婪,什么都多划拉,也直接把新媳妇的东西当自己的占,旁人无法说。

这辛家果然好人家,性子当真宽厚。

有这样的公婆,五姐儿日子最起码好过些。

辛家夫妻坐下后,不由问道五娘子什么时候能从庙宇里出来。

媒婆直接一句,“瞧瞧,这真是还没进门就这么关心呢,对新媳妇可见多么满意了。”

辛家两口不好意思,顾家人都是乐。

顾老夫人就直说这两日大孙子就会来,到时候她们一家人会敲锣打鼓的将五娘子迎出来。

辛母,“好好,这从庙里吃素,人肯定瘦了,着实得好生养养些日子。”

顾家主母拿着手帕笑,“可不是,亲家母放心。”

这一称呼,两家是真坐实了关系。

辛父,“亲家,这出来养些日子,再三书六礼走着,成婚日子定在今年年底,你们看怎么样?”

顾家主母,“亲家公,今个已5月,咱们快些,定在七月吧,好日子又多。”

到底家在府城,顾家主母料理完这事就想赶紧回去了。

再说尽早成婚,旁人也不会总揪着五娘子和孙秀才的事不放。

辛家两口对此没异议,点头就说好。

日子一定,所有人都笑,媒婆更笑的合不拢嘴,这么顺利的婚事少有。

大小事商议完,辛家两口就告辞了,再有遗漏的,让媒婆来转达就行。

这两家要成一家人了,顾家一众人热情的把人留下吃午饭。

午饭后,还直接将人送到了门口。

回去路上,辛母乐呵了一路,那样的大户人家如此有礼数,今个是真长见识了。

李母这时候大嗓门不停,说这个说那个,又夸饭菜太好吃,嘴停不住。

辛承望带着安安吃了午饭,书房内,一个坐在那玩,一个在那抄写书籍。

没办法,一早晨看书看不进去。

担忧了半天,一听到声音直接提着下摆就冲出书房。

见父母满脸红光,咧着嘴乐,心就突然放下了,甚至还生出些羞意来。

辛家两口,“儿子,七月你就要做新郎官了。”

辛承望睁大眼,“七月?这么快。”

两口子哈哈大笑,认定儿子是迫不及待,“媒婆说了今个就去找大师算算定哪天好,你心放肚子里去就是。”

这小子肯定巴不得明个就是7月,夫妻俩想到这里更忍不住打趣起儿子。

等父母放过后,辛承望听完经过心里不由感叹这么顺利真是太好了。

父母去换衣服,一低头见安安疑惑的小脸,辛承望直接抱起来,走到书房抱腿上给说清楚。

他不会拿当孩子糊弄,说清楚后也希望能知道想法。

安安听完自己将有个娘后,有些害怕更多是好奇,前后巷子家小孩有娘,有说不好的也有说好的。

就他自己,从小没有娘。

辛承望见此摸摸脑袋瓜,“安安是好孩子,还这么懂事聪明,要是有人不喜欢你,那也不会是安安的错。”

安安眨巴眼睛,小腿晃悠着,小脸写着开心俩字。

很奇怪,其他小伙伴他们的爹娘都会夸听话才是好孩子,爹爹就不会,还说不用去讨所有人的喜欢,更不要付出什么让别人跟自己做朋友。

辛承望对安安讲了怎么认识,顾家五娘子是什么样的人,讲完安安已经抽噎着哭了。

慌的辛承望边擦边哄,忙问怎么了?

安安:“是爹说的那孙秀才太坏了,太坏了。”

辛承望笑了出来,点头附和可算把人哄好了。

安安此刻对素未谋面的顾家五娘满是同情,心想这样的大人被坏人欺负,安安是好孩子,会和爹爹一样保护好她。

在李母的传播下,一下午左右前后人家都知道了这喜事,前后脚的来恭喜。

辛父辛母此刻是精神爽,“还没真定下日子送聘礼呢,等成婚那日都来喝喜酒。”

都笑着说那肯定来沾喜气,又一番恭喜后离去。

晚上辛家父母对安安说要有娘了,是个很好的人。

他们怕有好事的老婆子、混账的说些胡乱话挑拨,想提前给做个心理准备。

可没想到,安安竟直接点头说知道,“除了阿爷阿奶,爹爹,又多一个人疼我了,我也会保护好娘的。”

辛父辛母反应过来,“啊,对,是这样。”

看闭上眼睛,老两口捂住嘴无声的笑,儿子这真有办法,看来以后得少操心了。

放假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辛父辛母就起了。

昨晚着实睡了个好觉,梦里都是儿子成婚的场景。

轻手轻脚走去厨房,将此前买的糯米放盆里泡着,竹叶浸上,在拿出甜枣等准备好。

明个就是端午了,泡好一下午包完,用干柴煮上一夜,明早就能吃上香甜粽子。

弄完后,洒扫院子门口巷子,将昨晚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上,一通忙活,天边太阳已升起。

给辛父弄了手擀面,出门去了。

端午节过节期间,反倒是商铺挣钱忙活时候。

百姓们都进城采买,瞧热闹,这时候花钱可舍得。

辛承望起床的时候伸个懒腰,神清气爽,傻笑了会儿才正常神情开门出去。

一个无辜女子寺庙内磋磨,不管经过如何,自己将其解救了出来,想想就满足。

出来一看,家里已然整洁有序,想问什么时候起的,辛母反倒夸他今个起的早。

辛承望一愣,虽阳光晒人,但辰时左右(7点)对他来说确实是早。

吃完早饭,一家子连同李家一起出去逛逛。

路边摊上几乎都有进香包、五彩绳、甜米酒、面具,各式各样的玩具木船。

木船刻着各种吉利图案和样式,仿照真正的龙舟。

便宜的不滑溜,图案简单,辛承望摸摸有些地方有点剌手,就放下没买。

贵的就打磨的很滑溜,一文钱一文货。

每年辛母都买香料和艾草自己缝制香包,自己搓五彩绳,花钱不多又独一份的好看,所以安安瞧着也没向其他孩子一样拽着大人吵着要买。

人挤人的情况下,辛承望干脆就没放下安安,直接放在了脖子上。

安安兴奋的紧紧拽着父亲手,享受着别人羡慕的眼神,小脸通红。

杠了一会儿脖子酸,辛承望就抱了下来,看安安兴奋的样子心想这么热闹景,小孩子确实是喜欢。

李母和辛母从那挑花眼,两人商议了好一会儿才定下买哪些。

辛承望还给安安买了个彩纸做的风车,把他高兴的鼓着腮帮子吹了一路。

实在人多热闹,卖啥的都有,辛承望还看到熟悉的长杆用木头雕刻的小鸟哨子,放地上滚动就响的小动物玩具。

这太熟悉了,看的没走动路,还被李伯母笑话说没长大。

辛母没说啥,直接过去买了个木头哨子,辛承望过去阻拦时已付钱朝自己走来。

将小鸟哨子交到他手里,辛母笑道,“傻孩子,想要就对娘说。”

辛承望握着东西,点了点头,“谢谢娘,我很喜欢。”

李母看着这一幕真是羡慕,不争气的看向自个儿子说道:“瞧人家承望多乖,你就不跟着学学。”

李卓:有我啥事?

他要买,直接一巴掌拍背上说费钱。

但面上赶紧点头说学,会跟着学。

李母看着这才高兴,转头又跟新家妹子说起话。

几人这一逛就逛到了觉的热的受不住了,才快步回家。

到了巷子树底下可算凉快歇了歇,跟李卓聊没有赛龙舟的事,李卓摇头说县城里不会有,听说府城才有,南方常见。

本来就平地多,山少水少的,会划船的都没几个。

说到这里,李卓和辛承望才意识到他俩都不会水,不由被自己蠢笑了。

凉快了会,赶紧各回各家忙活。

同一时刻,顾家也在忙。

不过他们忙活的不是包粽子,每年下人负责,她们过问安排就可,而是一屋子人迎刚到的顾大公子顾审言。

每个人关心着,顾老夫人一锤定音先让去洗漱换身衣服,顾审言笑道说不累。

洗漱后他进门就跟长辈弯腰见礼,又让下人拿出给每人捎带的礼物,还说给以后的五妹夫也准备了一份。

一听这话,打开了女眷们的话茬子。

他跟父亲不一样,当初父亲看重才气,顾审言更看重品行,这次来的目的也是这个。

顾家主收到信一句胡闹但也没敢直接反驳老娘的决定,只好安排大儿子来好好观察观察。

作为家主,觉的女儿丢了整个顾家的脸,本以为花点钱养寺庙里就解决了。

没想到,前脚来封处理完和离的信,后脚来让他同意婚事的信。

难免想,不会随便街上拉了个人吧。

顾审言倒是没这么想,老祖宗和母亲亲手养大的五妹儿,自会上心。

这么听下来对老祖宗看中的人选,倒觉的比那孙秀才强就强在了性格和长相上。

不过到底没看着真人,还不能下结论。

让妹妹们回房去,他想想说道,“等午后,我去邀到河边看赛龙舟聊聊天会更了解。”

这话让顾老夫人失笑,“审言,这不是宁阳府,没有龙舟可看。”

顾审言自知闹了笑话,连忙道:“老祖宗,还请支个法子。”

顾老夫人:“你比你五妹夫大三岁,早几年就是举人,拿本书去商讨文章不更稳妥。”

顾审言大喜,起身躬半身拜,“还是老祖宗厉害。”

辛家的午饭就煮了点菜,直接凉拌了两个菜,随便吃了些。

辛氏没用半个时辰,安安脖子就戴上了装有艾草的香包,左手腕上系上了五彩绳。

辛承望也没想到,娘也给他弄了一套,颜色不一样,但都好看。

他直接说道:“娘,你这弄的比卖的好看多了。”

辛氏擦擦汗,嘴上说哪有的事,心里很是受用,也不觉的累了。

也怪不得李家姐姐那么夸承望,这孩子就是嘴越来越甜,心也细。

一家三口拿小板凳坐院子树荫底下包粽子,辛承望不会包,就从盆里拿出粽叶递到娘手里,安安则把包好的放空盆里。

期间想尝试个,辛母摇头没让,说包不好漏糯米就白搭了,或是包的太紧会煮不熟。

辛承望点点头,放弃了学包粽子的想法。

正忙着骤然听到敲门声,三人还都没反应,接着就听到陌生的声音响起,“请问这是辛书生的家吗,有人在吗?”

辛母让儿子去看看,她和安安忙就行。

辛承望点点头,直接背后面衣服擦擦手,高声喊来了跑向门口。

一开门下人面熟,顾家的下人。

身后站着个身着青绿色带有刺绣、不认识什么料子的陌生公子,心里纳闷,嘴上客气道:“是辛家,请问有什么事?”

下人介绍说是他家大公子,辛承望是真诧异。

他不是没见过顾家主母,这一点都不像啊。

但心里这么想,赶紧跨过门槛,平视作揖见礼。

顾审言也回以礼节,说道今个刚到这里,老祖宗让来打声招呼,讨论文章,几句话拉进关系被迎进去。

方才门开后他这一见真人,倒是理解老祖宗她们的夸奖了,长相竟如此出色,如此才俊,府城也少有。

辛承望一转头见下人低头守在门口,不由看向这位初次见面的大舅子。

顾审言不解,“让奴才站这就是,咱们进去说。”

人家这么说了,辛承望就点头说好吧,俩人并排走了进去。

院子里一眼收入眼底,与长辈见完礼后,走进书房。

顾审言没想到是有专门的书房的,即便小,有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慨。

院子干净、书房齐整,书桌上还有抄写的纸张。

这家子人勤快、也看重学问,这很好。

就是觉的这么有上进心,也知道刻苦读书,想不通竟到现在还是个白丁。

转过这想法,二人交流学问。

顾审言越交谈越惊奇,学问还行啊。

他直接道:“长你三岁,称呼你贤弟,怎么连区区县试也过不了,过了县城就可得童生功名。”

辛承望傻了眼,他光想着好好表现去了,糟了,把这事怎么忘了。

看这躲闪的目光,顾审言有了猜测,“难道贤弟是那种容易紧张的,为兄也见识过平常学问好,一到考场就紧张发挥失常的同窗。”

辛承望着急的说不,不是,但他这反倒让顾审言越发肯定了想法,于是附和道:“那好,是为兄猜错了。”

辛承望有些心累,知道这误会是说不清了。

也行,省的再想其他理由了,倒是好事。

他在这出神,冷不丁顾审言问,“我五妹不能生,就咱们两人在,你对此是何想法?”

辛承望一愣,想也没想的说并不介意。

顾审言不信,让说实话。

此刻面孔严肃,是排查人性为妹妹把好关尽责任的兄长。

辛承望苦笑一声,不信那就换个别的说法。

也是奇了,说实话这哥不信。

指指窗户外面院子里,“顾兄,你也看到了院子里的我儿子,有一个好好培养就够了。”

顾审言思考着点点头,这就对了,已有个传宗接代的子嗣,五妹那不能生的确就不重要了。

他笑道:“行,你这妹夫我认下了。”

不一会儿,辛氏洗了桃子端来让吃,顾审言看是没削皮没切块就摇头拒绝。

让辛家母子以为这公子不吃桃,就没再央着吃,改上了茶水。

茶水没用海碗装着,特意拿出放柜子里的两个茶杯。

辛承望稀奇的瞧着,等娘走就说第一次在家用这个喝,顾审言本来不打算喝的,听这话还是拿起皱眉喝了一口。

喝完就后悔了,这茶水又苦又甜又涩,十分难喝。

辛承望听他说第一次喝,介绍道:“这是牛蒡茶,就是牛蒡子切片晒干泡的茶水,牛蒡是药材,夏天喝能清热去火好几种功效,可是好东西。”

说完自己喝了口又道,“我娘竟在里面放了糖,怪不得喝着比往日甜呢。”

顾审言一愣,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辛承望见此以为他喜欢喝,大舅子离开时,硬是塞了一小布袋让回去泡着喝。

走出巷子,一下人牵着马车缰绳站在那等着。

顾审言上了马车,看着手里的布包失笑。

带有他释义的书本给了不说,还对其一番勉励认了做妹夫,真是亏大了。

可回到顾家后,面对祖母的询问,顾审言点头说道:“那姓孙的不配比,此人迟早一飞冲天。”

顾老夫人哈哈大笑,大孙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夸人,可真是难得。

不过那孩子,的确配的上。

顾审言回到前院就给父亲写信,写完后装进信封写上‘父亲安启’,上了火漆安排下人快些送到。

想让父亲知道,五妹夫人很好,别胡乱猜测娶不能生的五妹是图顾家什么。